65、#63 投石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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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分开后不久，蕾伯蒂就与米克汇合，在简洁的相互颔首致意后，两人便各自投身于巨人的清剿工作。
高矮不一的巨人零零散散不断聚集，幸运的是奇行种的数量不算多，米克和蕾伯蒂又都属于顶尖战力，一阵配合下来，二人只用了几个小时，便基本清除了附近的威胁。
“应该已经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米克收刀入鞘，对身后的蕾伯蒂说，“准备收手吧。”
“好的，我先下去等您。”蕾伯蒂轻轻颔首，飞身跃下屋檐。由于巨人不会主动袭击人类以外的其他动物，她便习惯性地将马拴在了离自己较近的位置。
与半途加入战局的蕾伯蒂不同，米克是在向西南方前行时主动折返的，当时情况颇为紧急，他便没有太过留意马匹的去向。此时战斗结束，他微曲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吹了声响哨。一阵回应般的嘶鸣后，便有马蹄声从远方渐渐靠近。
虽然战斗已接近尾声，但米克并未放松警惕，他眸色微沉，目光聚焦在林间那抹诡异的巨大身影上。
那是一只全身被毛发覆盖的巨人，形似野兽，高约17米，拥有一双近乎垂地的双臂。此刻，它正气定神闲的游荡在人类的领土之上，悠闲地好像一位正游览着自家后花园的国王。
“真大啊……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米克不自觉攥紧手中的刀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状若野兽的巨人。那家伙似乎没有靠近的意思，而是一直在树林周围徘徊，这反而使得身经百战的米克感到隐隐不安——对方毫无疑问是奇行种，甚至或许和女巨人一样拥有智能。
和米克一样，此时位于地面的蕾伯蒂也意识到了这点，她抬手擦去额角沁出的薄汗，将身型隐匿于屋宇之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从来没见过的巨人……难道这就是尤娜所说的‘情报’？”结合你平时无意中流露的“远见”，蕾伯蒂顺其自然地想到了这一层。
米克的马正快速地奔向主人，在场的两人都没有恋战的心思，眼前的场景属实诡异，经验告诉他们——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很可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就在战马经过树林之际，那头野兽巨人却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一般，他伸出覆盖着毛发的大手，生生阻断了战马前行的脚步。
“！”
“什么？！”
目睹这一幕，二人的瞳孔骤然缩小，他们眼睁睁看着巨兽像抓小鸡似的抓起那匹500公斤的马，将其托举过肩，做了个瞄准的动作，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其投往自己所在的方向。
“这！怎么可能——！！”
“米克先生！！”
可怜的战马在空中哀鸣着，在风声的裹挟中直直砸向米克。抛物线的弧度描绘着敌我力量的悬殊，米克来不及躲闪，被突如其来的冲击直接砸落地面。
“米克先生——”
见状，蕾伯蒂心头一紧，她打算上前营救，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她的脚踝，将她禁锢在原地，寸步难行。
“……怎么……”
她回头望去，只见脚踝处仿佛具现出一团黑雾，弥漫缭绕，化作铁索形状，一头牵制着她，一头向后蔓延。在那锁链的尽头，缥缈的雾气凝聚出一个人影，它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以不容置疑的、命令般的口吻说道：
“不要战斗，尽可能回避。”
“把情报带回来，不要奋不顾身地救人。”
看着眼前的人影，蕾伯蒂的瞳孔微微战栗，一颗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继而无声碎裂于地面。
此刻，站在她面前向她发号施令的，正是方才已经走远的“好友”。对方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口中的话语宛若淬毒的利箭，正一点点瓦解着蕾伯蒂的意志。
而几米以外，一墙之隔的位置，因坠落而伤到腿部的米克强撑着从地上爬起。失去了战斗能力，昔日被众人仰望的强者已经跌落神坛，正无力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不知何时，那只巨兽已经走到了附近。它蹲下身，用一双泛着光的金色眼睛仔细打量着米克，然后伸手指向他身后的立体机动装置，用带着戏谑和嘲讽的语气开口问道：
“我说，那个武器是什么呢？”
“！”
“——！”
那一瞬，无论是直面着巨兽的米克，还是处于挣扎中的蕾伯蒂，都因震惊而无法言语。
会说话的奇行种……出现了。
“就是那个装在腰上，能让你飞来飞去的装备，它是什么呢？”见米克不言语，野兽巨人放缓语速又问了一遍。由于逆光，米克看不清它的样貌，只能通过阳光勾勒的轮廓大致锁定其面部。但即便如此，他仍能想象出对方此时的表情，它脸上一定布满了扭曲的笑容，正用深渊一般的双眼死死凝视着自己
如果世间真的存在恶魔，那它一定就是恶魔的化身。亦或者，恶魔本身。
“唔……我们用的应该是同一种语言啊……”抛出的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回应，那遮天蔽日的“恶魔”苦恼地抓了抓耳朵，疑惑道，“难不成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吗？”
“话说，你们用的是剑一类的武器吧？果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弱点在后颈啊……”
在作出判断后，野兽巨人也失去了交涉的耐心，它将手伸向米克，趁他本能躲闪时将立体机动装置取下，然后无视瘫坐在地上的“猎物”，带着“战利品”转身离去。
在被收缴武器的那一刻，不甘和愤怒填满了米克的胸腔，他重新拾起掉落一旁的刀剑，向渐行渐远的恶魔发出一声怒吼。
“嗯？”巨兽的脚步一顿，方才想起什么似的微侧过头，对着树林的方向随口喊了一句——
“喂——你们可以过来了哦！”
它话音刚落，远处的林中便惊起一排飞鸟，茂密的树冠在巨物冲击下大幅度摇晃着，随着那摆动由远及近，连大地也开始为这场可悲的剧目而震颤哀鸣。
“咴咴咴咴咴——————”
“不……不……”
战马因受到惊吓而奋力挣扎，蕾伯蒂拽紧缰绳，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将其拉住。兽之巨人渐行渐远，远处的无垢巨人却在逐步逼近。她现在头痛欲裂，在袖手旁观和出手救援之间来回挣扎，那股强劲的张力，几乎要把她的灵魂和□□撕成两半。
她已经得到了情报，现在身边只有一匹马，瓦斯和刀片都还算充足，就这么独自离开，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撑到安全区。
然而，米克此时正孤立无援地坐在几米之外，他腿部受伤，又被夺走了立体机动装置，将他独自留在这里，无异于亲手宣判他的死亡。可在二人共乘一匹马，还要应付不时来袭的巨人的情况下，逃出升天的概率相比“见死不救”要减少一半还不止。
“把情报带回来。”
“不要救人。”
“不要战斗。”
“活着回来见我。”
身后的暗影沉声重复着，它的体积已然膨胀了几倍，声音也比一开始低了两个八度，宛若万丈深渊的呓语。
“不……”
“不……不不！！”
“不对！！！这样不对！！！”
在连续不断的诡谲低语中，蕾伯蒂强忍头部的剧痛，以愤怒回应着那些呓语。霎那间，那道禁锢她脚腕的铁链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与此同时，一双洁白透明的羽翼，像拼图一般一点点具现在她身后。
“你要违抗我吗？”那黑影似乎被羽翼的光辉削弱了一些，虚张声势地厉声问道。
“你不是他！你不是尤娜！出去！从我的意识里滚出去！”大脑中的疼痛消失了，蕾伯蒂抬起头，用闪烁着寒冰的目光直视那黑影道，“你的命令对我并不奏效！那不是尤娜的本意！！她不会见死不救！！也不会让我这么做！！”
“我的物资还很充沛！不远处就是陶帕村！我不会死在这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在这里！！”说罢，蕾伯蒂将身体转向米克，那双无形的羽翼上下扇动着，使得脚边的铁链紧绷到极致。
“动起来！”
“给我动起来！！”
“快给我动起来啊！！！”
噼——啪——
从虚无中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幻影褪去，呓语消散，只剩下紧握刀剑的蕾伯蒂，蓄势待发地立于大地之上。
在生与死的交界处，时间停止了流转。
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出现，在走出一百多米后，野兽巨人才略带疑惑地回过头——
男人方才所在的位置蒸汽缭绕，附近七零八落地躺着几具巨人的尸体，却没有一个人类的影子。
“哼……漏网之鱼吗？”疑惑褪去，巨兽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算了，就让你们再挣扎一下吧。”
“真可悲啊……”
“就算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但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与此同时，几公里外——
与蕾伯蒂分别后，你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几小时后和大部队汇合于拉加哥村。这是一座位于罗赛之墙南部的村庄，也是104期新兵柯尼·斯普林格的故乡。
同丽奈和格鲁加简单打了声招呼，你便随众人一起，在村子中搜寻起幸存者的踪迹。
“可惜……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幸存者’。”没有外露情绪，你在心中回忆着前世兵团对拉加哥村情况的推断，“村民们都没死，只不过是变成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运气差的在沿途中就被你们亲手断送了生命，运气好的，以后也将游荡在没有尽头的噩梦里，直至一切终结。”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你的心情格外沉重，对搜寻任务也没有很上心。之所以选择前往拉加哥村，是为了设法挽救米克分队其余成员的生命。在前几个轮回中，纳拿巴等人全部陨落于厄特加尔遗迹，因此，你打算将精力留到那里，而非耗费在其他什么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柯尼，找到幸存者了吗？”
前方传来一道沉稳的男低音，你循声望去，只见莱纳·布朗正走向一栋破败的民房，在那栋屋子的门前站着柯尼·斯普林格，他正仰视着那栋房屋坍塌的屋顶，肩膀微微颤动着。
顺着柯尼的视线，你看见一头仰面躺在废墟中的巨人，那巨人长着一头金发，一双眼紧盯着柯尼，短小的四肢使它看起来像个发育不良的幼儿，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
“没有……”柯尼怔怔地回应着莱纳，声音颤抖，“没有幸存者……”
“全部都完了！”
“我的故乡已经彻底消失了！！”
面对柯尼的悲痛，莱纳没有做声，只是将一只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痛苦的神色。老实说，如果他不是间谍，凭借那副以假乱真的演技，去剧院里当个演员绝对前途无限。贝尔托特也站在两人身旁，他表现得不像莱纳那般外放，但脸上阴郁的表情也令人看不出破绽。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贝尔托特微微侧脸，正好对上你的视线。此刻，太阳开始西沉，你的眼中映着橙红色的夕阳，宛若一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森林。作为一名误入森林的不速之客，贝尔托特像是被灼伤了一般，迅速移开了目光。
双拳不自觉地攥紧，就在你难以抑制愤怒之际，那个仰面朝天的巨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回来……了……”
“欢迎……回来……”
“……”
“！”
“什……么？”
一时间，目睹了这一幕的几人纷纷面露惊色。而作为一个了解事情原委的人，你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一定心理准备，但在亲眼看到这一幕时，你的心灵还是受到极大的震撼。
那只动弹不得的巨人正是柯尼的母亲，据说她作为人类时就患有腿疾，因此在变身巨人后失去了行动能力。可即便失去记忆和思考能力，这位巨人化的母亲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儿子。
灵魂或许会封印消散，但□□本身也是记忆和情感的载体。化身巨人的人类有概率保留一定的意识，伊尔泽的笔记便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当年发现这本笔记时，韩吉还亲眼见证了巨人的“祭拜”行为。
咚咚——咚咚——
胸腔里不停传来擂鼓般的躁动，面对眼前这幅场景，你自然而然地将其归为心灵震撼所带来的生理反应。然而，随着心跳的频率越来越高，眼前的事物也接连模糊，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在心脏的超负荷运作下，你眼前的光影刹那间失去色彩。世界突然变得黑白分明，一切物体都失去了体积感，只留下一堆被白线分割的黑色色块。
“唔、呃——！！”第五十七次调查中的那股眩晕感再次席卷全身，你左右踉跄了几步，心里暗骂一句，“可恶！怎么总是挑出任务的时候？！！”
手足无措间，一只手凭空出现，为你的身体提供了一个支点。你赶忙扶住它，刚借着力将步子稳下来，那个支点竟兀然开口说话了——
“尤娜小姐！您还好吗？”
即便感官还没完全恢复，你也听出了那是贝尔托特的声音。方才救命的“支点”一下变得格外烫手，你迅速抽离了，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缓地对他说：
“谢谢，我没事。”
一下午的搜寻毫无成果，格鲁加下令让队伍继续前进。依照常识，壁内不可能凭空出现巨人，几人推断罗赛之墙也出现了破损，因此必须尽快确认漏洞所在的方位。于是，你们一行人离开拉加格村，再次兵分两路，沿着罗赛之墙展开了排查。
就这么走了不知多久，直至日光褪去、夜幕降临。火把微弱的光芒根本无法驱散恐惧，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等待着墙壁另一端随时可能降临的厄运。
厄运终会降临，但还不是现在。
在密不透风的黑暗里走了几个小时，你所在的小队与纳纳巴、贺宁格、克里斯塔和尤弥尔等人汇合。
墙壁上没有发现一处缺口，但所有人的精力都已接近极限。商议过后，作为临时负责人的格鲁加决定前往不远处的厄特加尔要塞稍作休整。
在众人的头顶，月亮渐渐从云层后显出身影。
黑暗中，一些不可名状的危险，正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63 投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