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2 筹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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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蕾比……”
“不必，我相信尤娜，也相信其他同伴。”
出于第三轮的经验，这一次，在送父母出城前，你就向蕾伯蒂描述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从表面上看，调查兵团本次行动的主战场位于史托黑斯区。然而实际上，在巨人化的艾伦与阿尼于城中打得不可开交时，罗赛之墙的西南侧，还有另一项计划在暗中进行。
壁内的间谍不止一个，早在动员新兵入营时，埃尔文就已撒下了网。他故意泄露有关地下室的秘密，就是为了将别有居心的人留在调查兵团。为了揪出女巨人的同伙，在执行抓捕前，团长暗中给米克下达了任务，让他的分队将104期余下的新兵带往罗赛之墙西南侧的兵舍隔离，以便制造机会，排查内奸。
作为已完整活过两轮的重生者，你自然是知道有关这次行动的全部信息。但作为一个受到契约束缚只能闭口不言的缄默者，你必须在本回合亲身参与米克分队的行动，设法弥补他们的劣势。
在前几个轮回中，你都选择了留在壁内。如果这次还迈不出脚步的话，米克班的覆灭就会成为一个永远都填不上的漏洞。这不仅会减弱兵团的战力，也会因为遗漏部分有关“野兽巨人”的情报，使调查兵团在玛利亚之墙夺还战中毫无还手之力。
但这是你的选择，不是蕾伯蒂的。
在第三轮中，由于你未能向安洁莉娜成功传递消息，导致她和伊柳塞拉双双葬身于巨壁教会的废墟中。唯一亲人的离世给蕾伯蒂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也使得她对埃尔文心怀芥蒂，直到死去都未能释怀。
所以这次，你将选择权交到了她手上。
作战的路线、涉及的人员、可能面临的风险……凡是你能想到的，都事无巨细地告知予她。你不会干涉她的任何行动，只要她希望，便可以选择留在史托黑斯，亲手保护自己的妹妹。
然而这一次，她依旧选择了与你并肩而战。
这在你心里种下了隐隐的不安，自从知道了蕾伯蒂拥有阿克曼血统，她每一次无条件的信任，都会加重你的愧疚感。让你愈发怀疑，对于她而言，自己才是那座永远无法逃离的牢笼。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两句对话。
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身旁的女子表情淡漠，似乎并不对史托黑斯的情况感到忧虑。
或许如蕾伯蒂所说，她的确相信你的判断和同伴们的能力。又或许，这份淡然只是一层伪装，而在那层伪装之下，是一颗与你同样惴惴不安的心脏。
“唉……罢了，来都来了，尽人事知天命吧。”你收回思绪，目光平视前方，一甩缰绳，向罗赛之墙西南侧绝尘而去。
“希望……艾伦那小子，有好好把我的话听进去……”
两天前，调查兵团旧部——
“很难接受吧……和曾经的同伴兵戎相向……”
“……”
即将燃尽的灯火有气无力地散发出微弱的光，会议室中，两道人影正随着灯火左右摇曳。
15岁的少年紧握双拳坐在你面前，眼中的神采被幽暗的环境压得黯淡了不少。刚才参会的人员已尽数散去，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在这种环境下，你自然不会忽视从对方胸口传来的渐快的心跳。
“15岁……真是年轻啊……”你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不由得暗自感叹。
或许是因为城墙被攻破，近几年加入的新兵，年纪都格外的小。同样在15岁的年纪，当时的你还未踏出训练兵团，而眼前的少年却已不得不面对“背叛”这种沉重的人生命题。
“在开始聊正式话题前，我想先向你道个歉。”气氛过于凝重，你打算换一个话题插入，“真的很抱歉，艾伦。”
“诶？什、什么？”对方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个展开，面对如此谦恭的前辈，一时有些不适应。
“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我就那样把你推到了最前方，这显然不是身为一个前辈该做的，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正式道歉。”
见你态度诚恳，甚至微微屈身，艾伦不禁有些慌乱。即便早已经历过被兵长踢掉大牙又被韩吉分队长温柔对待的大场面，这位少年依旧不擅长应付类似的情况。
见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你直起身子，继续说道：“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毕竟，我和你一样，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如果那时不把你推出去，在场的大家可能都会死。”
“擅自替你做了决定，真的很抱——”
“不，不是的！”艾伦似乎终于找回了言语能力，他匆匆打断了你，半是宽慰，半是坦诚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想那么做，尤娜小姐只是推了我一把而已。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之前，利威尔班的大家都劝我不要轻易变身……”
“如果当时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
“说实话……同伴和自己……我越来越搞不清谁才是正确的……”
他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变越小。这是迷茫具现在言语中的表现，你对此十分明确。
他很迷茫，你又何尝不是呢？
“……或许，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你斟酌着开口，打算将话题引至你所希望的方向，“同伴的力量并非不能信赖，但在能够介入的时候，自己也必须设法做出行动。”
“如果将选择权全部交予他人，那我们的在场，还有什么意义呢？”
“掌握主动权，这是一项人生的必修课。这既需要事先详尽的准备，又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坚定决心，迈出至关重要的那一步。”
他默默听着，若有所思。你深吸一口气，一转话锋，使谈话进入正题
“那么，关于后天的行动，如果对手真的是阿尼，你能下定决心迈出那一步吗？”
听到这里，艾伦的表情一滞，旋即低下头，再次陷入方才那种纠结于矛盾中。
“嘛……也对，二选一本来就是个令人痛心的命题。昔日的‘同伴’和所谓的‘正论’摆在眼前，虽然常识会告诉我们选择后者，但真正面临这个难题时，很少有人能做到完全不动摇……”
言至此处，你脑中忽又浮现了那个黎明与黄昏相交的白夜。当时的利威尔也面临着类似的难题，尽管对他而言，“同伴”和“正论”都指向一个选项，可他却在饱受煎熬后，放弃了那个选项。
他选择放弃了埃尔文。
在两次玛利亚之墙夺还战后，他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类似的选择也曾摆在你的眼前。843年，在面对作为间谍的蕾伯蒂和调查兵团时，你也面临着二选一的抉择。
“……诶？”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像是一道荧光穿透了黑暗，你感觉自己隐约捕捉到了什么。
“我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一片幽暗中，你将手伸向眼前微弱的火光，像是抓住了某股思绪，顺藤摸瓜地回想着。
“第一次，我甚至没来得及做出选择，当时的我因为袖手旁观，导致信息不全、力量过于薄弱，所以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那第二次和第三次……我是怎么做的呢？”
“……！”
宛若一片迷雾散去，你抓住了眼前的光点。恰好在此时，艾伦也抬起头来，那抹光点同时在你们两人的眼中跳动。少年看向你，犹豫着问出自己的疑惑——
“如果是您，在面临这种选择时会怎么做呢？”
“问得好，我刚好想通了这个问题。”——你在心里暗自雀跃。
尽管借助了回溯这种作弊的手法，但从结果来看，你的确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我会借助一切方式，让自己握有足够的筹码，然后找到那个平衡点，做出正确的行动。”你说。
“筹……码？”艾伦对此不甚明了。
“对，筹码。”你再次重复道，“谈判是需要筹码的，艾伦。要么是充足的信息，要么是强大的力量。”
“我曾经的确面临过类似的困境，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那其中包含选择，现在想来，或许是我并没有想过要牺牲一方，而是一直在设法促成一个相对圆满的结果。
“通过搜集足够的信息，以及做出相应的行动，我最终达成了那个结果。”
“我的筹码是‘信息’，艾伦，而你现在的筹码是‘力量’。”
“力量……”
少年不自觉重复着你的话，他眼中那片绿色的湖水在灯火中泛起金色的波纹。虽然并不知晓你和蕾伯蒂的过往，方才的询问也只基于假设，但你此刻的措辞和语气，却坚定到能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目前壁内只有你拥有能够抗衡女巨人的力量，艾伦。而你的介入，所能依靠的筹码也只有那份力量。”你继续说，“目前一切都还只是推测，如果冤枉了阿尼，我会压着埃尔文亲自去给她磕头谢罪。可如果阿尼真的就是女巨人，那么即便她有苦衷，我们为了交涉也必须先压制住她。”
“想想她在壁外对我们所做的那些事，就算对战地点换到壁内，想必也不会心慈手软。我们避免不了牺牲，但至少可以借助你的力量，尽可能减少牺牲。”
“与昔日的朋友刀剑相向，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很多调查兵团的士兵都会参与这次行动，有法兰、伊莎贝拉那样的精锐，也会有阿尔敏、三笠和让那样与你同期的新兵，他们的生命也很重要！”
“我到时有别的任务，无法参与抓捕行动，但我会留下一些帮手，辅助人员疏散的工作，所以……”说到这，你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所以……算是我求你，一定要像在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中那样，在该出手的时候果断出手！”
“我真的……我不想再失去同伴了……”
回过神来，你的双手已经搭在了艾伦的肩膀上。他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前辈，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反应。
相顾无言，半晌，你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后缓缓松开他，向后坐回，抬起右手抚上自己的太阳穴。
“抱歉，我失态了，明明刚才反省过，现在却又把你推倒前面……” 你苦笑一声，再次为自己的言论道歉，可这一次，道歉的原因里多了一层诱骗的元素。
东拉西扯了那么多，你仅仅是希望他能在行动时不再那般优柔寡断。作为重生者，你对跟本无法同阿尼交涉这件事心知肚明，可你必须欺骗艾伦，让他相信只要自己发挥力量，就能在“同伴”和“正论”之间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而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救下那些对你而言的重要之人。
只是说了这么多后，连你自己都快分不清刚才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尤娜小姐！”在你起身准备离开的那一刻，艾伦叫住了你，略带急切地问道，“在做出选择的那个瞬间，该如何确定自己是正确的？”
“该如何确定……吗？”
老实讲，你并无法确保自己选择的正确性，你只是以生命为代价，侥幸换来了重新选择的机会。对你而言，真正的筹码，既不是信息也不是力量，而是命运之“神”那一点小小的眷顾。
还好，那份眷顾暂时是没有限制的，如果这一次选错了，你依旧可以重新开始。
想通这点后，你转过身，向身后的少年投去一个温和的笑容——
“相信自己吧，艾伦。”
“你之前就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在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中了。”
“所以这次，也像上次那样去选就好。”
“只不过，要稍微果断一点。”
“另外，永远不要失去冷静。”
“咴咴咴咴咴——————”
战马的嘶鸣将你从回忆拉回现实，在前进途中，你和蕾伯蒂偶遇了米克班的托马，他正快马加鞭前往史托黑斯传讯，见到前来支援的你们，便转述了兵舍那边的最新消息——
“西南方向突然涌现大批巨人，分队长怀疑城墙又遭到了破坏，他和纳拿巴、丽奈、格鲁加，以及被隔离的新兵现在正赶去沿途村庄疏散村民。”
“他们走了多久？！”闻言，你忙追问道。
“应该没走太远，估计还在赶往附近村落的路上。”
托马简单说完，也没做太多停留。听着逐渐远去的马蹄声，你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失策……看来早上出发得还是有些晚了，本想提前过去同他们汇合的，现在只能快马加鞭尽快追过去了。”
根据前世记忆中新兵们的口述，你大致能还原出米克班和104期接下来的轨迹——离开兵舍后，他们兵分三路。大部队随柯尼去了拉加哥村，萨沙只身前往陶帕村，米克没有和大家一起行动，而是留在原地对抗凭空出现的巨人，为疏散民众争取时间。
身为兵团里战力仅次于利威尔的强者，米克在那次行动中下落不明。而另一端，纳拿巴、格鲁加、丽奈、贺宁格纷纷陨落于厄特加尔。除了送信的托马以外，这个分队的成员无一生还。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才能让一个精英班在这次行动中全军覆没。
而目睹那个理由，填补这项空缺，便是你此次选择前往西南方的原因。
和托马分离不久，便有几头巨人出现在你的视野中，其中有两头是奇行种，体型也都在十米级左右。
得益于多年的配合，你和蕾伯蒂没浪费太多时间。在突破第一次重围后，米克孑然一身的背影也映入眼帘。考虑到纳拿巴等人的遭遇，你在一番思想斗争后，将随身携带的两罐备用瓦斯交到了蕾伯蒂手上。
“分头行动吧，你去支援米克先生，我继续向前。”你直视她的眼睛，沉声说道。
蕾伯蒂的瞳孔猛然一缩，对你的安排表现出焦虑与茫然。
结合她的血统，你大概能猜到她这般反应的原因。实际上，此刻的你也是不情愿和她分开的。将蕾伯蒂留在这，约等于将她推入了曾经米克所遭遇的险境。就算你能侥幸存活，就算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但若最终的结果是又一次收到好友失踪或死亡的消息，你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冷静地选择回溯。
可你还是咬着牙，将她推向了米克——
“没关系，听米克前辈指挥就好，保护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时间过于紧迫，为了收集到更全面的信息，你不得不孤注一掷，与她兵分两路。
“……我知道了，那你自己小心。”犹豫了片刻，蕾伯蒂还是遵从你的指示，调转了马头。
“等等，蕾伯蒂！”在她即将离去的那一刻，你叫住了她，“如果遇到异常的情况，不要战斗，尽可能回避！”
“把情报带回来，不要奋不顾身地救人。”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嗯，我知道了。”
白金色的姑娘郑重地点点头，旋即一甩缰绳，绝尘而去。与此同时，你将身体伏低，双腿一夹马肚，带起一路烟尘，继续朝西南方行去。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62 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