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4 刻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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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特加尔城是一座位于罗赛之墙西南侧的古代要塞遗迹，由于官方记载并未收录相关史料，其具体的建造年代已无从考察，但通过建筑表面的风蚀情况来判断，这座遗迹的“年龄”最多不会超过150岁。
在三座墙壁内还屹立有很多类似的遗迹，不仅如此，甚至连玛利亚之墙外，也保留着许多处形貌完整的古代建筑。即便在这个时代，这些建筑也纷纷发挥着其遮风挡雨的作用，它们中的一部分成为了调查兵团在壁外行军的临时根据地。在利威尔等人第一次参与的壁外调查中，兵团所栖身的堡垒正是这样一处遗迹。
这些建筑的来源至今仍是未解之谜，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如何被建造起来的。据说几十年前，当调查兵团第一次在壁外发现这些遗迹时，壁内的历史研究者们曾纷纷为之轰动。
只是后来，由于一些无法描述的原因，新发现引发的热潮很快便冷却下去，史书上虽然多了关于这些遗迹的描写，但大多都语焉不详，或是一笔带过。
作为一名活过几次的“老油条”，读过格里沙笔记的你早已对壁内的官方历史嗤之以鼻。但那几本日记终归只是个人视角，其中对于宏观历史的解读，只作为艾尔迪亚复权派的活动背景出现。并且，由于格里沙自小生长在大海对面，对海这边的真正历史并不了解，所以想通过他的笔记解开这些遗留建筑的秘密，显然是天方夜谭。
这么一想，原本只是作为避难所的遗迹便有了非凡意义——它们极有可能是壁内某段被湮没的历史的见证。
“啧……真是的，明明最讨厌研究历史那种又臭又长的东西。但要是真找到了什么，回去应该能和埃尔文邀功吧？”
“毕竟我们的团长大人，一看就是狂热的历史爱好者啊……”
在心里将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你抱着尽可能搜寻更多信息的心态，在要塞里四处乱转，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毕竟是半途插进来的编外人员，且身为见习分队长，职位比在场任何人都高，临时负责带队的格鲁加也不好命令你什么。在向他表示自己会一边探索一边警觉情况后，你东看看、西摸摸，一不留神就顺着环形的阶梯，遛到一个隔间门口。
本想就这么沿着台阶继续走上去，但那隔间里传来的细微动静却吸引了你的注意。你略感好奇地朝其中张望，映入眼帘的，是月光下一站一蹲的两个人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人影略显急切地询问道，那是莱纳的声音，“尤弥尔，你……”
“……”
“尤弥尔？”你眉头一皱，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面对质问，尤弥尔没有搭话。隔着墙都能感受到的紧绷氛围弥漫开来，你垂下眼，有些无奈地吐了一口气，随后大喇喇地从门洞后现身。
“跑了一天了，还不抓紧时间休息吗？你们年轻人精力也未免太旺盛了吧……”
突然听到第三者的声音，莱纳猛地回头，在视线交接的那一霎，你仿佛看到了他眼中翻涌的暗流。这场对峙不过几秒，体感却像是过了半个小时，最后，他以余光瞥了眼蹲在一旁的尤弥尔，向你点头示意后，迈着大步默然离去。
发出质问的人走了，但隔间里的气氛并没有半点松弛。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尤弥尔，本以“和年轻人相处还算融洽”为豪的你，此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知心前辈”的人设打造得还不够充分。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如果刚才听到了什么，想问也可以问。”一言不发的沉默中，尤弥尔率先开口。
从这句话里，你判断出在自己抵达之前，她和莱纳就已经在这间隔间里交谈过一阵，从两人的反应看，他们交流的大概是十分重要的话题。只可惜你来晚了，除了最后几句以外什么也没听见。
“这话说的，我倒是想问，但也不知道问啥啊……”你心中习惯性吐槽，故作淡然地四处张望，视线却在无意间掠过尤弥尔身前的几瓶罐头，并猜测那也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老古董。
“呵……你们刚才不会是在聊这玩意儿吧？”实在找不到话题，你便就地取材，从那几瓶罐头切入，“前几天还奚落我从死人身上扒东西，结果今天就沦落到吃死人的遗物了吗？”
说着，你走上前，也从地上捡起一瓶罐头。
“咦……？新的？”
几乎没什么破损的包装让你不由低声惊呼，为了确定生产日期，你将罐头转至附有文字说明的那一面，却发现自己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这是……从大海对岸运过来的？”这一次，你抑制住了脱口而出的冲动。
“啧，你现在怎么说话也开始弯弯绕绕了。”见你半天说不到正题，尤弥尔不耐烦地抬起头，她似乎已经认定你听到了她和莱纳的全部对话，从而将此时的交谈视作一场试探。
“痛快点好吧？我还急着填肚子，毕竟可能是最后一顿了。”说着，她没好气地从你手中夺回了罐头。
从尤弥尔的角度出发，她愿意搭理你，完全是出于对刚才那场解围的感激。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莱纳的质问。但她也明白，该来的质问不会缺席，只不过是提问者从莱纳变成了你。
之所以认定你会提问，是因为她确信你和壁内的其他人不同，是除了那位精明的团长外，另一个拥有“俯瞰”视角的人。
在她的认知中，任何组织里的成员都会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社交圈。像你这种已经具备资历的老兵，向来都是和同级别的人来往，而在和新兵相处时，大多数人都会切换到“引导者”或“前辈”的身份。与这些人不同，你对她这一届新人的关注实在有些过剩，平日训练暂且不提，即便是休息日也会时不时出来刷个存在感，似乎在逮着一切机会对他们嘘寒问暖。
萨沙和克里斯塔对你的评价是平易近人，但不同于这两位天真的少女，尤弥尔好歹也活过两次，不可能对你不抱丝毫猜忌。
在你观察104期新兵的同时，她也在默默地观察你。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位看似高深的前辈实际并没有很深的城府。不出一个月时间，她对你在调查兵团里的位置就有了大致的判断。
虽然只挂着见习分队长的名头，但上到战略、下至后勤，甚至兵团运转所需的部分经费……方方面面几乎都有你的参与，再加上与那位团长讳莫如深的暧昧关系，让尤弥尔越发觉得那份平易近人的背后，还附带着某些深入的考量。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在几天前尾随你去了仓库，老实说，当看到你鬼鬼祟祟却只是为了去偷装备时，她是有些失望的。可后来，在你与她擦肩而过，抬手拍向她肩膀的那一霎那，她又确信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那个瞬间，她看见了头顶广袤无垠的星空，感受到了脚底银沙细腻的触感。随后，一幕幕记忆在她眼前闪现——被选中、被膜拜、被唾骂、被流放——那些走马灯一般的，记载了她无名、沉默、悲哀的一生的画面，让尤弥尔的大脑一片空白，直至你已经走远，才从震惊和茫然中回过神来。
上次出现类似的体验，是在她“重生”的那一天。
而这一次，它又预示着什么？
然而，此刻的你并无法解读尤弥尔的内心，见她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接话。见状，尤弥尔却更加烦躁，她长叹一声，将细长的眉眼蹙成一团道：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你会跟我们回去吗？”
恰好，你也在此时开口，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却都没有湮没对方。
“哈？”尤弥尔挑起一边的眉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什么鬼问题，莫名其妙！”
凭借自己的臆断，她本以为你会问她为什么能看懂罐头上的文字，或者更糟一点，会直接审问她的来历、她的过去，以及她混迹于调查兵团的目的，结果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意义不明的询问。
“你会跟我们回去吗？”你并不介意她的反应，又重复了一遍。
考虑到之后的事件走向，这才是你此时最想弄清楚的事。
“……所以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她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只不过语气中的无奈比刚才更多了些。
“……问得好啊，”你长叹一声，随后席地而坐，“老实讲，我已经开始后悔过来了。”
这并不是一句谎话，相比米克班的行进路线，你对史托黑斯区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如果选择留下，再动用一次自主行动权，即便无法转移家人，你也有至少七成的把握能护至亲和好友周全。
而眼下的情况却是一团糟，民众疏散全权交由法瑞尔、君达和埃尔德负责，蕾伯蒂和米克的下落无从得知，你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要塞里进退两难，同尤弥尔的交涉更是无从开口……留在史托黑斯好歹能保住一边，可选择出城的你，说不定又要面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局面。
“呃啊！！好想回去！！我不会又选错了吧……嘶——什么玩意儿！”
想到这，你懊恼地将十指插入发丝，动作间却被一个不明物体硌到了肋骨，顺手一抽，竟把临走前随手别在腰间的迷你手枪拔了出来。
“……”
“……”
一时间，四只眼睛都直勾勾地盯在那把枪上。由于尴尬，你没能看见尤弥尔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她认得那枪握把上包裹的白色材质。在她还是“女神”时，信徒们曾以那种材质的酒杯向她进贡，虽然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她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那是象牙——一种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墙内之王的领土并不广阔，物种多样性也自然比不上外界，她从未在壁内听人谈起过“象”这种动物，连取材的源头都不存在，又怎么可能出现相关的工艺品。
思绪流转间，尤弥尔悄然观察着你的表情，从那副神色如常的反应来看，她推测你对那种材质的来头也并不明了。做出这项判断后，尤弥尔按兵不动，微微眯起双眼，仔细打量起枪身——
做工精致，造型考究，虽然造型略显浮夸，但握把上镶嵌的那几颗宝石品质当属上乘，以她早年摸爬滚打、小偷小摸的经验来看，这把枪应该价格不菲。
虽然知道你有一定家底，但尤弥尔很少见你用枪，也不认为你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结合平日的观察，在她知道的人里，能送你这种礼物的估计只有“那位”。
“呵~”想到这，她敛起诧色，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道，“看来前辈你是真想回去啊，做任务都要带着定情信物。”
“……哈？”你眼角细微抽搐了几下，却也懒得辩解，干脆顺着她的话奚落回去，“啊对对对，毕竟我和你们比不了，小两口一起出来做任务，多开心啊~”
“啧。”她听出你是在暗指克里斯塔，于是闭了嘴，扭过头去开罐头。
随着“吱啦”一声，罐顶的铁片被拉开，一股诡异的气味倾巢而出，你瞬间抬手捂住口鼻，脑子里接连闪过几个念头——
“救命啊，怎么会有人吃这种东西？！”
“看包装明明很新啊，为什么里头的味道像死了一周的臭鱼？！”
“这‘最后一顿’真的有必要吃吗？”
“倒不如说是因为吃了才成为最后一顿的吧？！”
“哕……”
腐臭的气息透过指缝渗入鼻腔，你强忍呕吐的冲动，走到通风口，试图通过摆弄手枪分散注意。此刻月亮已攀至正空，银色的清辉流淌过三颗宝石，在要塞的石壁上映出彩色的光斑。你被那片斑斓的光点吸引，却无意间瞥到了石壁上几道模糊的刻痕。
出于好奇，又或是出于某种不明的感召，你走进石壁，以手指抚了上去。
那刻痕是两行文字，在风蚀作用下已经基本和砖石的沟壑融为一体，上面那一行很接近你们现在使用的文字，却被一条横线深深地划掉了，而下面的那行文字，则与刚才罐头上的字体有几分相似。
你连摸带看，仔细辨认着能读懂的部分，一字一顿地将其念出——
“尤……娜……弗里……茨……”
“尤娜……西西……弗斯……”
在你认真研究的时候，尤弥尔也凑了过来，她的声音再度与你的交叠，但读的却是下面那行字。
这一瞬间，你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团乱麻的大脑在逐渐意识到这两行字所具有的意义时，又变得异常兴奋——这是除了埃尔文笔记本里的那张破纸外，能证明壁内还有历史知情者的另一个证据。
细看之下，那两行字虽然归属于不同的语言，但字迹却是相似的。尽管暂时无法明确其含义，但你知道，留下这两行刻痕的人，一定来自大海彼岸的某个国家。这个人或许与那张残页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亦或者，她或他，正是那张残页的主人。
在这三座墙壁内，一定还有人保留着外部世界的秘密，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似乎也在设法将其公之于众。
“……什么啊这是？重名吗？以前的人留下的？”
一旁的尤弥尔眉头紧蹙，语气罕见的严肃起来。叫“尤娜”的人可能有成百上千个，但同时能书写艾尔迪亚语和马莱语的人，在她的认知里，壁内应该是一个都没有的。
她微微侧脸，想观察你的反应，却被你近乎疯狂的笑意吓了一跳，微微后退了几步，在心中暗自腹诽——
“到底怎么回事，这家伙……”
她知道，那不是一个全然无知者面对此情此景会露出的表情，但却无法明悟你究竟知道什么，又知道多少。但此时，在尤弥尔心头隐约萌生了一种预感，那便是——你迟早会以某种超出常理的方式，弄清一切被众人遗忘的真相。
而你则在此刻再次坚定了决心——
你要还原真正的历史。
你要走出这三堵高墙。
你要漂洋过海，亲眼去看一看，那大海彼岸的一切美丽与残酷。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鲱鱼罐头，世界上最臭的食物。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64 刻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