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少年-请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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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宁州萧家被抄的消息传到江州，只是成为了饭后闲谈，看似对江州人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实际上，江宁一带的商人也被卷进去这件事的漩涡。
沈府的账房内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去一批账房先生。无他，萧家这个庞然大物倒下了，庞大的丝绸织造量只能由几家经验丰富的商户接手，江州沈氏就在其列。
“近些日子回温，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中了暑气。”李因将一碗绿豆汤放在桌案上。
沈淮安从数不清的账目中抬眼，轻笑一声，弄起宽大的衣袖，拿过爱意满满的绿豆汤，一饮而尽，“多谢夫人。”
李因也跟着笑：“少来这套。告诉你件事，我刚刚去了铺子视察，从宁州来的单子可够你忙活一阵了。”
“这不是好事吗？”沈淮安苦涩，但又些许开心。
“哐当！”手中的瓷碗掉在桌上，他屏住呼吸，引得李因好一阵疑惑，紧接着，沈淮安猛地看向她，“对了，我听闻愿儿也跟着大哥到了宁州，你说，她会不会回来？”
李因也才反应过来，露出茫然的表情：“也许——”
“我回来啦！”
李因和沈淮安二人同时向门外看去，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高挑少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愿儿，来，多吃点。”李因不断的往沈愿饭里夹菜，沈愿吃多少，她也跟着夹多少。
沈愿看着面前被推成小山丘的饭菜，颇感无奈，转头又见李因的眼眶里红红的，她抓起李因的手：“二婶，再多我可就要撑坏了。”
沈淮安向来话多，如今家人团聚却什么话也说不出。自愿儿走后，他和李因夜里常常惊醒，大半夜提着灯笼去梅园，好像人还没走似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愿儿什么时候回京城？”
话音刚落，却被李因狠狠瞪了一眼：“怎么，愿儿才刚回来，就要赶人走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处在话题中心的沈愿放下筷子，哈哈了几声：“你们先吃，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沈愿运作轻功，一眨眼人就消息在原地，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李因和沈淮安。
久经失修的门被推开，咿咿呀呀的响了起来。布满尘埃的余家迎来多年来的第一位客人，只是无人出来接待。
沈愿想过很多次她和余祯再见的场景，曾经害羞的小男孩长大成人也许会不同以往，会长成一个清风明月的翩翩少年，手上捧着医书，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药草味，打趣他的时候会低头一笑，耳根子却通红一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去楼空，满地萧瑟。
崇国平日里设有宵禁，现下天色暗沉，路上行人无几。
这时一个老妇匆匆走过，沈愿上前：“打扰，婆婆可知这余家发生了些什么？”
从前与二婶二叔书信来往时，沈愿也有问起余祯，但都被草草带过。现在想来，余家可能在自己走后不久就出事了。
老妇手中还拿着一个草架子，上面插着几根没卖出去的糖葫芦，见到沈愿，她先是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嘴巴微张。
“婆婆，怎么了？”沈愿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妇一只手指住沈愿，不住的颤抖：“孩子……是你吗孩子，我是刘四嫂啊！”
沈愿这才认出眼前这个满脸愁容的老妇，她竟然是当年那个笑口常开的刘四嫂，刘四嫂紧紧握住她的手：“余家的事说来话长，我仔细与你说。”
当年萧家老夫人大病，余祖父在宫里当过太医，自然被请去给老夫人看病。只是这病实在奇怪，老夫人反反复复的回光返照，到最后实在是药石无医，撒手人寰。萧家家主认为是余祖父的医术不够精湛，医死了老夫人，便打压余府上下。
“你不知道，当年余府那场大火死了多少人，可怜，可怜。”刘四嫂惋惜道。
沈愿默不作声，只问了一句：“那余祯呢？”
“有消息是余家小少爷提前被送去寺庙里避祸了。”刘四嫂摇了摇头，“只是都是传闻，不可信。”
余祯也许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您如今过得如何？”沈愿不敢继续想下去。
“当年的小顽童都长大了，不爱吃糖葫芦了。”刘四嫂愁容满面，看着草架上没卖出去的糖葫芦，道，“这些都是没卖出去的，若是不嫌弃，四嫂请你吃。”
“怎么会嫌弃。”沈愿苦笑的摇摇头，她接过糖葫芦，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味道一如既往。
但是她也不占便宜，拿出腰包把钱递给刘四嫂。四嫂连忙摆手：“说好请你吃的，而且这钱我也找不开。”
“不用找。”沈愿把一锭银子放在刘四嫂手中，这些银子在普通人家吃个三年五载是没有问题的。刘四嫂为人和善，为孩子也很好，沈愿还记得小时候她常常会给自己和余祯留下最好吃的糖葫芦，自己那时候很喜欢她。这些银子，也是她对刘四嫂的一些帮助。
刘四嫂感激的点点头，道了好几声谢。
刘四嫂走后，沈愿转头看着余府上那个破破烂烂的牌匾，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许久，才毅然转身离开。
她没有走进去，物是人非，世事无常罢了。
只是，今后再也听不到好听的木鱼声了，沈愿想。
萧家不愧为曾经的江宁府首富，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被一箱箱的通过水路运往国库，皇帝龙颜大悦，大加赞赏沈氏父女二人。
马场内，有一群少年骑马肆意奔腾。其中，有一个少年在其中十分突出。
不是因为他当朝独一份的世子身份，也不是因为他出色的容貌，而是——
“你们快看宋澄意，他也太好笑了！“第一个笑出声的人是傅红玉，她和宋澄意向来不对付，眼下这种情景，她自然是喜闻乐见。
宋澄意平日里对课业一向懒怠，今日突发奇想来马场，本想逞一把威风，不成想这匹臭马竟然不听使唤，还被众人嘲笑。
“喂，你这匹臭马，快给本世子停下来!”宋澄意扯起缰绳想牵制住马头，却不大管用。他气急，狠狠的踹过去。这匹马也是个有脾气的，这一踢，直接发狂了，向后仰倒，宋澄意手疾眼快的抱住马头，胆战心惊。
马场的管事也看出来不对劲了，慌忙叫侍卫：“快、快去保护世子！”
“大人，小的找不到啊！”马场很大，有好几个分区，今日这个区域的马术师都被调过去人比较多的区域了，把马术师调过来也得一刻钟。
马儿受惊，把宋澄意弄得七摇八晃，眼看就要冲出场外——
宋澄意闭上双眼，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试探性的慢慢睁开眼皮，眼前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地，真是让人感到不明所以：“咦？”
“好身手！”有人喊道。
背后有什么东西环绕住宋澄意，细长的手很有力道，轻轻松松的把方才还在发狂的马匹牵制住，停在原地。
宋澄意这才去看那人，着劲衣，高马尾，不卑不亢。
沈愿轻笑，抱起双拳：“诸位过奖。”
宋澄意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侍从过来提醒，他才像是从幻境中反应过来，不知在羞恼什么，把没做好事的管事一脚踢翻：“混账玩意！”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管事劫后余生，冷汗涔涔。
“恭喜。”沈愿走到台前，宋芳时笑着对沈愿说。
她指的是沈愿和沈淮书立此大功，沈愿被陛下嘉奖，沈淮书升任为大理寺卿的事。
傅红玉大大咧咧，一只手抱住沈愿的脖子上：“没想到我们的愿愿这么厉害！”林清秋也跟着道喜。
“话说宋澄意这小子也真是运气好，你一来马场他就得救了。”
沈愿解释道：“我一回京城就直奔太学，打听到大家都在马场，我就过来了，他应该庆幸的是你们今日恰好过来才是。”
正谈笑间，有侍从过来送帖子，称是宋世子吩咐的。
沈愿没避着众人，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刻着‘长亭’二字。林清秋看到了二字，笑着对沈愿说：“这是今年新设的宴会，设在西郊长亭，故称为长亭宴。”
“就是换个形式的赏花而已。”傅红玉觉得无聊。
沈愿奇了：“你们怎么都这么清楚？”
“你不知道也正常，今年长亭宴的请帖是在你去江宁的那段时间陆续发到各府的，沈府也有。”宋芳时指了指这封请帖上面的东西，“不过，你这封比较特殊而已。”
沈愿定睛一看，原来有人在小角落画了一朵垂丝海棠，艳无俗姿，玉堂富贵。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宋澄意那厮的印章，印章花样的不同代表显示其不同人的身份。”宋芳时解释，“这是皇室才有的。”
沈愿听懂了，宋澄意的那封请帖比沈府的那封高级许多，礼遇也有所不同。
“沈愿，方才多谢你。”宋澄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故意挺了挺背，“这封帖子，本世子只是随手一写，你来，或不来，随你。”
沈愿作揖，浅浅笑意：“我会来的。”
宋澄意哽了一下，而后高高的抬起下巴：“本世子等着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