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青年-野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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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愿的记忆还未恢复，铮铮就告诉她，她名为沈愿，是年少成名惊才艳艳的探花郎，亦是聪明睿智的大崇国将军。
“你可知余祯是为何人？”
铮铮正在为将军束发正冠，“属下跟着将军不久，从未听过将军提到此人，若是将军需要，属下立刻派人去寻。”
沈愿轻敲手指，良久，“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必劳神费力，医师可来了？”
刹时，门口有小兵来报：“将军，医师已到，现在可要传唤？”
“快叫人带进来。”铮铮放下手中物件，掀开帐帘。
未成想，帘子掀开那一瞬，华贵公子随之走入。
谢玄虚虚作揖：“谢某来找将军是有要事，并非有意，望将军见谅。”
话虽如此，可看他脸上的笑意，哪有什么不好意思？
铮铮怔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拳心紧握；沈愿倒是淡定，“既然如此，还请谢家主在一旁等候。”
“自然。”谢玄端坐在木椅上，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唇红齿白的青衣少年，应当是书童一类的随从。
医师很快到来，伸出三根手指在沈愿手上探查，过了一会儿眉头微展，“将军不必担忧，只是穴道被封住了，待老夫为您扎上几根便可。”
“劳烦。”
扎针的过程很简易，沈愿撩起袖口，展示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结实而有力。
谢玄拿着茶杯的动作一顿，一旁的青衣少年则是羞涩的低下头去。
沈愿对这边的动作毫不知情，看着金针一根一根扎在手臂上，不久后，她感觉到有热流涌过体内经脉，身体迸发出久违的力量感。
医师收回金针，走前提醒道：“将军的武功在体内压抑太久，有心烦气躁乃是正常现象，当然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发泄出来。”
听到满意的回答，沈愿眼底含笑：“铮铮，你送医师回去。”
“谢家主现在可以说了吗？”
青衣少年方才跟着铮铮一块出去了，现在室内只余她们俩人，谢玄把指腹放在衣袖里摩梭一阵，再次抬起头时，竟然变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阿愿忘了我？”
他把沈愿的手贴在自个儿脸颊上，泫然欲泣：“自那日分别，我在家中日日盼着你来。你不在的日子，我就数着花开，可是花都落了，你还没来。”
“再后来，听人说你失踪了，我连衣裳都没换便急急下山，前些日子，我整夜担惊受怕，生怕你——”
他偏过脸去，不再看眼前的负心人，这副模样像极了话本里头书生小姐的打情骂俏。
沈愿挑了挑眉，按照常理，自己接下来应该面带愧疚和悲痛，想拉住手安慰他，但又怕自己的举动冒犯了冰清玉洁的美人，只好愤愤袖手。
谢玄左等右等，没等到来人安慰自己，悄悄从衣裳的缝隙朝外面窥探，与沈愿戏谑的眼神对上。
“你怎么不来安慰我？”他颇为恼怒的甩下帕子。
“单凭你的一面之词，我无法相信。”沈愿捡起手帕，“你说你我二人有情，可有证人证物？”
“在京城的时候，宝珠姑娘常替你我二人暗中传信。”谢玄又说了些只有沈愿才知道的事来佐证。
沈愿的笑容越来越大：“原来如此，不过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可怎么办？”
“没关系，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谢玄小心牵起沈愿的手，见她没有反抗的意思，便大了胆子，在掌心中画起了圈圈。
沈愿任由某人的胡作非为：“我们平常也是这样的？”
“自然。”
“呵。”一声轻笑过后，谢玄手中多了一条帕子，青色兰花金丝纹样，可不正是气恼时丢在地上的帕子？
“手帕乃贴身之物，家主随意丢弃，若是被有心之人捡去，可要大做文章。”
逆光之下，女子身着素袍，身姿如松，阳光在其身后洒落，发束高冠，片片细碎闪耀着金色光泽，仿若仙人临世。
“下次，莫要丢了。”
谢玄的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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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事情进展得如何了？”青竹早已回到院里，见到谢玄回来匆忙迎上。
谢玄脱下披风，“应当是没看出，否则她不会如此配合。”
青竹苦着脸：“您不知道，方才我同那女官一道出门，路上还差点被套话了。”
“天命者身边的人岂是等闲之辈。”谢玄冷哼一声，“这回我们捡了个大便宜，正好趁此机会接近天命者。”
青竹与公子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要不是族里的长姥阻拦，公子何须如此，白白便宜了那粗莽女子。”
说到粗莽，谢玄又想起今日看到的手臂，宛如精雕细琢的珍宝，弯曲手臂的时候，肌肉微微隆起，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活力。
那样美丽的东西怎么能单纯称为粗莽呢，应该叫健壮才是。
他扯了下唇：“我族向来以女子为尊，历代家主之位皆传给女子，我年纪轻轻凭着母亲留下的口谕得以登顶家主之位，长姥们不服我也是理所当然。”
“若是能得到天命之人相助，公子就不会孤立无援了。”青竹很是肯定。
谢玄微一颔首，据他观察，沈愿身上的紫气越来越重了，里头甚至泛着隐隐金光，可见占卜出来的结果没错。
他要她爱上他，离不开他，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谢玄越想越得意，以至于帕子从衣袖里头滑出来都没注意。
青竹狐疑的捡起来，“公子，这块帕子脏了，我给您换一块牡丹纹样的帕子吧。”
“不必了。”谢玄把暖炉放在心口处，“牡丹国色天香，但青兰清幽风雅，也别具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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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地牢。
“将军，人找到了。”
士兵把贩子带上来，他的头被一个布袋套着无法看到外界，只能听见水滴落在地上的动静，阴湿的寒气叫人心颤。
贩子常年行走在外，两国语言都略懂一些，听到士兵说的是崇国话，急忙跪倒在地：“将军，小人只是个普通商人，不是奸细啊！”
“我知道。”
贩子觉得这位将军的声音有点熟悉，“是啊，将军明鉴！”
沈愿把玩着手上的军刀，“你可知‘十一’此人？”
“十一？”那个早就被他活活打死的奴隶，满身伤疤卖不出个好价钱，死了也不足惋惜。
贩子实在听不出这位将军的意思，斟酌了一会儿：“敢问她与将军是何关系？”
“萍水相逢。”一个将军，一个奴隶，本来应当素不相识的两人，却在奇迹般地相识，相知，离别，算不算是命运的捉弄？
贩子呼出一口气。
下一刻，头套被人划破，痛苦的叫声响彻牢房。
沈愿面部表情将肉一片一片割下，刀法娴熟，切下来的肉片薄如蝉翼，非常漂亮。
这种刀法并非她所创，而是大理寺用来审讯大奸大恶之人的方法。
当年，沈愿误入大理寺地牢，偶然遇见爹爹在用这个方法审讯犯人，深感惊奇，便缠着他教给了自己。
本来只是好奇之下才学的东西，没想到在今日派到了用场。
这时，士兵牵来一条饥肠辘辘的猎犬，贩子的心中一惊。
果不其然，沈愿随手挑起一块薄片扔到地上，猎犬闻到血腥眼中发红，当即挣脱束缚朝着贩子的方向奔去。
“欸——”
沈愿抬手抵住，安抚似的抚摸它背上油光满面的皮毛：“好狗狗要乖乖听从指令，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在她的动作下，急躁的猎犬竟然真的乖乖趴在地上，吐出舌头不停哈气，但若是仔细观察，猎犬的四肢在剧烈颤抖，可见并非是因为听话才乖乖照做，而是因为恐惧。
就这样，贩子的后背绑在烧红的铁柱上，极大的痛苦使他无法昏死，只好眼睁睁看着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减少，猎犬的肚子一点一点鼓起来。
直至最后，贩子甚至还能看到腿上的森森白骨。
血腥气和尿骚味在阴湿的牢内格外难闻，引得沈愿皱起眉头，“看来身下的东西是个不中用的，那么阉掉也无妨喽？”
说罢，手起刀落，贩子血溅当场。
她“呵呵”笑了两声，把军刀扔在地上：“我和十一萍水相逢，但是情同姐妹。”
贩子被抓到的时候，十一并不在那辆笼车上，想来也是，乱世里的人命如草芥，更何况一个死掉的奴隶。
草原一连下了三天的雨，沈愿找到十一的时候，她孤零零的泡在草地上的水坑里，水肿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但沈愿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因为身上的伤疤不会骗人。
十一喜欢自由，喜欢野草，沈愿就为她寻了一块四季常青的草原，野草无人看管，长得有半人之高，她应当喜欢。
活着的时候，十一只有挨打时才能踏出笼子，直到她死了，才终于有机会与野草来一次亲密的贴近，真是讽刺。
下葬那日，沈愿用定光剑在石碑上刻下她的名字，不是谁都知道的奴隶十一，而是“野草”。
肆意生长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喂，野草。”沈愿在墓前轻声呼唤。
后来有人问沈愿，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她只说，那是一小段稍有遗憾的快乐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青年-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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