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青年-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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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军是在宋澄意失踪后的第四日赶到的。
一入内，老将颤颤巍巍行了一礼：“赤丹的地形复杂，我等在草原里迷了路，耽误了时机，请将军责罚！”
沈愿赶忙扶起他，“不必多礼，这次遭遇敌袭也是我莽撞了，当务之急是回合两军攻进赤丹腹地。”
当天晚上，赤丹军营内的士兵进入了梦乡，周围一片寂静。
蓦然，一声尖叫声在上方响起：“崇军攻进来了！”
“杀啊！”
漫天战火在夜里轰然绽放，所到之处，鲜血遍地。
崇军在这场突袭战以压倒性的胜利歼灭了赤丹所有主力，剩下一小部分被沈愿刻意放跑，让他们滚去告诉赤丹的王，知道崇军有多势不可挡。
不仅如此，沈愿还一把火烧毁了赤丹士兵所供奉的寺庙，将庙里的铜像通通浸到河里去，如果鲜血洗不掉他们的罪恶，那么就交给滔滔河水日夜不休的冲刷，以此悼念这场战争中死去的将士。
与此同时，宋澄意也被找到了。
最先被发现的一条沾满血渍的铜钱手串，然后再是掉落在泥土里的血色外衣，抬头望去，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石板上，最骄傲的脸蛋被人狠心的划花。
沈愿无法想象那样娇气的人，连喝药都需要人哄着的小世子，当时被凌辱的时候该有多疼，多绝望呀……
他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会不会还期待着自己能够像话本里的神仙从天而降，把他从这里救出去？
若是宋澄意能够听到她的话，沈愿必定要笑他太傻，放着京城好好的世子不做，非要跟着来北境受苦受难。
你看，现在好了，连话都谁不出来了。
但是，沈愿什么也没有说，脸上平静得像没有情绪。
她重新把铜钱手串系到宋澄意的手上，又把白布盖到他的脸上，她知道，宋澄意不会喜欢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的。
她希望，别人想起宋澄意的时候，脑海里还是那个漂漂亮亮的小世子。
“对不起，没有让你岁岁平安。”
……
接下来的日子，沈愿完全投入到战事当中，不眠不休的研究赤丹的地形，能打的就硬上，不能很快攻下的城池就从源头解决，比如，从上游断绝供给的水源。
赤丹的城镇大多是在草原里建起的，水源本就少得可怜，此举完全是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在苦苦支撑了一个月后，城池里的百姓终于不堪忍受上层的压迫，掀起了内斗的浪潮。
这下子不用两军交战，就先被自己人作没了。
等到时机成熟，沈愿再以体恤百姓为由，表示愿意放下过去仇恨，把水源提供给城里的百姓。
注意，是只提供给百姓，而不是上层王公贵族和将士。
如沈愿所料，不出三日，城池内发生了一场暴动：正在温柔乡的王被闯入的叛军杀死，而曾经气势汹汹的士兵也都放下了武器，只为能得到一口水。
崇国的军队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城内。
自此，崇军的目标只剩下一个——只需把王城攻下，那么史书上将再无“赤丹”。
“远方而来的勇士，这是我们特意为您准备的美酒。”
庆功宴上，异族面孔的美男献上一壶金樽美酒，他先是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对着主座上的沈愿举杯，仰头饮下。
而后，他把酒杯倒扣在桌上，眼里带着暧昧的笑。
沈愿笑而不语。
铮铮从她身后走出，对金樽做了检查，确定里面没有密道后，拿出一根银针探入。
宴上安静下来，众人的心中提到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将军，没有问题。”
她退下后，沈愿拒绝了美男为自己斟酒的请求，站起身来，“诸位将士在战场上勇猛威武，取得赫赫战功，第一杯，我先敬各位。”
“哪里哪里，将军才是有勇有谋啊。”
“今夜我等与将军不醉不归！”
……
宴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虽说将军平日的威名让他们有些害怕，可是今日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不少人大了胆子，纷纷上前敬酒。
沈愿来者不拒。
但是人再怎么强大，也是个□□凡身。
宴会散去之后，沈愿的双脚有些发软，铮铮在一旁扶住她，“将军，我扶您回去休息。”
“嘎吱——”
推门而入的那刻，刺鼻的香气铺面而来。
铮铮快步掀开小山丘似的被子，看到此景皱起眉头，“大胆！”
里头的异族男子赤身裸体，“我、我是来给将军暖床的。”
听到此言，铮铮憎恶至极，叫来人把这不知廉耻的男子轰了出去，又换了一套被子，才小心的扶着沈愿躺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铮铮退到一旁。
不料，沈愿突然开口：“铮铮，你也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铮铮抿了抿唇，知道将军还在为宋世子的事情伤心呢，“是，那将军好好休息。”
……
“轰轰轰——”
她是被强烈的震动感惊醒的。
黑，是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颜色，她张开嘴想要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手，脚，无一例外的被粗绳捆死，浑身一点劲也使不上来。
在意识到挣扎无用过后，她迅速的把耳朵贴在箱子上，试图从外界听到一点消息。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下的震动感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外头激烈的厮杀声，以及刀剑相击的打斗声。
浓重的血腥味叫她无法忽视。
“咦，这里怎么有个箱子？”
外头人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她悄悄屏住呼吸。
“钉得这么严实，里头一定是个宝贝！来人，打开！”
刺眼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赤丹王城，奴隶市场。
“给你三十个银币，不能再多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大汉显然对这个价格有些不满，“这娘们手脚健全，就值这个价？要不是为了省事，我就到别处去卖了，肯定比你这个价高。”
贩子犹豫了一下，“她没武功吧？”
这段时间赤丹连连战败，赤丹王对此十分愤怒，认为是有奸细在作怪，下令严查所有外来人士，势必要抓出奸细。
大汉冷哼一声，“早就查过了，一点武功也没有。”
要是有武功，谁还乖乖待在这里？
“行，五十个。”
“成交。”
她被卖掉了。
贩子把她关在一个大笼子里，并戴上了专门防止奴隶逃跑的脚链，每日的食物是一碗可以细数颗粒的杂粥。
在那里，她见到了许多同她一样的人，不，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人。
因为他们大多神情呆滞，六神无主。
贩子的情绪非常易怒，每当他想要发泄的时候，就会随机拉出一个不幸者，对其拳打脚踢甚至活活烧死，看着奴隶痛苦的死去，他会异常兴奋。
也许是她的价格比其他人贵上许多，贩子并没有对她做些什么。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喂，你从哪里来的？”
她朝声源看过去，角落里坐着一个头发枯黄的女人，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打量着她。
她摇头，“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听起来很敷衍，可的确是实话。
她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浑浊，什么名字、身份、过往通通不记得了。
女人眼中一亮，“好巧，我也是。”
女人说，她刚生来便被遗弃在草丛里，得幸被野狼捡回当作亲生孩子抚养，后来野狼被人杀死，她也被卖作奴隶，辗转流离不下百次。
女人还说，她是贩子第十一个买来的，叫做十一。
“你有名字吗？”
她继续摇头，“也许有过。”
“你是第十七个来的，那往后我就叫你十七了！”兴许是终于有了说话的人，女人看起来很高兴。
最近的奴隶价格卖的不好，贩子准备拿一个奴隶泄愤了，这次，他选中了十一。
贩子有一条鞭子，不用的时候就浸泡在辣椒水里，鞭子把十一打得皮开肉绽，上面的毛刺蘸着辛辣，十一的惨叫声在笼中回荡。
这种场面对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
十一注意到她在看着，偏过头敲敲做了个口型：别担心。
“你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十一身上有许多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未愈合。
她捕捉到关键词，“所以，你不怕痛吗？”
“这倒也不是，该痛的时候还是会痛的，不过对于我来说，痛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能挺过去，就把它当作上天的恩赐；实在不行的话，死了也就死了吧。
“不过，我还算幸运。”十一吹了个口哨。
见人没回答，十一以为她在害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不用担心。”
“嗯？”
“我总觉得，你不属于这里。所以呢，别多想，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她不信，觉得十一说的都是空话，那是用来骗孩子的。
“好吧，那我只好实话跟你说了。”十一歪歪躺在干草上，身姿随意，双手枕在脑后。
她也学着十一的动作躺在上面。
微风吹拂，草叶沙沙，虫鸣偶尔在耳畔边响起，抬眼，繁星点点，像揉碎的细银。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那个世界人人平等，不仅谁也不用伺候谁，有饱饭吃……还有自由！”
她嗤笑一声，“你想得挺美。”
“喂，你还不让人想了？”十一惊呼一声，“我过得这么苦了，要是再不想些美美的，我早就死了！”
闭上眼，周围似乎变回寂静，连虫鸣也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她低声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