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桔梗》书别

5、当时韶华

　　蓉城的初春不算太冷，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入光束至房里时，沈青还静静的看着手机发呆。不算强烈的光线未能扫到他身上，因此他的眼神有点晦暗不明。
　　屏幕上是宋语发来的一张陈南举起长镜头拍马的照片。
　　沈青久久凝视着这张照片，透过屏幕，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他大四那年的毕业季。
　　毕业季总是热闹的。大家虽然对校园生活恋恋不舍，但更多地是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阔步迈出校园，准备大展拳脚。而沈青不同，作为表演系的优秀毕业生，他私下在大三时便默默地转头攻读起导演专业。
　　当时正值沈青申请到本校导演系研究生的保研资格，为了庆祝，也为了完成与陈南一起旅行的愿望，他邀请陈南一起去往川西。同时他也害怕陈南不自在，也拉上了夏末末和唐一鸣一起当说客，一行四人，带着独属于青春的满腔热情，由此踏上了去往川西的旅途。
　　“如果我是一匹马，我一定要做天地间最自由的那一个。”
　　“是啊，它们本该一生自由驰骋，却被困在这里供人坐骑，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沈青清清楚楚地记着，当时在看到游客骑马拍照的活动项目时，他与陈南之间的对话，一字不差，至今回响。
　　川西之旅是他毕生难忘的美好回忆，在这里，他成功的追寻到了他生命中的耀眼光芒。
　　在看完马的第二天，他们要去看贡嘎雪山，这是陈南在心底计划很久的事情，陈南想要看一次传说中的日照金山。
　　沿着崎岖的山路徒步而上，夏末末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靠着唐一鸣的身体力量摇晃前行。走在前面的陈南激动不已，攀登带给她的成就感，以及即将见到日照金山的喜悦感，将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
　　紧跟在她身后的沈青望着陈南的背影含笑不止。
　　终于，在日落时刻，一行四人来到了山顶。
　　天边落日的金色光影照耀在远处皑皑雪山上，山风呼啸，天地相合，那金色的光影像倾泻出的圣辉般，慰藉着人间得苦难。
　　陈南淡雅的脸庞也被夕阳余晖轻轻照耀，少女恬静的侧颜落在沈青眼里，也落在他心里，就在这一刻罢，他想。
　　“阿南，在日照金山的见证下，可以邀请你走进我接下来的生命中吗？从此山高路远，我必为伴。”
　　陈南回过头，就瞧见身旁的少年用一种坚定又温柔的眼神期待的看着她。
　　这一刻，往日种种浮现在她眼前。她镜头下的少年，眼角一直都温柔含笑，傍晚的操场，学校的花园，校外的街头，热闹的景点......即使沈青一向孤傲，醉心话剧，但也经常约她拍摄，觅食，出游。更何况，不论何时何事，不论栉风沐雨，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每一次相约。
　　少年热烈又坚持的爱意，点点滴滴，汇成一片翻涌的海，她生性敏感，又怎会感受不到这真挚的情感。
　　“好，以后就一起看月亮吧。”
　　陈南少见的羞赧，弯弯嘴角，低着头幸福地浅笑着。
　　沈青见到面前如此模样的陈南，紧紧地将她揽进怀里，像是拥抱到全世界一样呢喃：“阿南，我爱你。”
　　两个相爱的人相拥站在温柔的落日余光里，时间停止在这一瞬，山风也轻柔地拂过，发丝愉快地飞舞，好似与天地一起喝彩般。
　　身后的唐一鸣望着不远处的景象，心下共情：“末末，我爱你。”
　　夏末末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与一向不善言辞的唐一鸣相视一笑：看来这趟川西没白来，这一路攀登真值得。一切都发生地刚刚好，这才该是青春韶华模样啊。
　　叮......
　　“表哥，我要不要给阿南说一下照片的事情，不然心里有种窥视的不自然感，昨晚上阿南还帮我解决了一次拍摄困难，她对我真的挺好的......”
　　“暂时不要告诉她，也不用帮我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工作顺利。”
　　沈青闭上了眼睛，他自然是看懂了宋语的潜台词，心想着晚上去趟“如故”见一见老朋友。
　　当阳光尽数洒入屋内时，沈青起身去到客厅，给桌上的白色桔梗换了换水。
　　“老李，晚上在店里吗？我回来了，聚聚呗。”换完水后，沈青走入作为工作室的房间，看着贴满整整一面墙的旧时照片，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老沈......多久回来的，也不告诉哥们一声，我好去接你啊！”电话那头不易察觉地沉默了几秒，立马唠起了家常。
　　“不碍事，刚回，这不寻思着找你小酌两口嘛。”
　　“行啊，我先去店里等你，必须好好地给你接风洗尘。”
　　当窗外天色漠漠，华灯初上时，沈青穿上简约的休闲外套，带上礼物出了门。
　　火锅店里，李然在等待沈青的时间里，已经将心中那些莫名情绪全部排解掉，慢慢地放松起来。
　　沈青和李然从小就认识，他们的父母都是彼此生意上的好伙伴。
　　说起来，沈青和李然应该算是铁哥们那种，小时候两人没少一起逃课，打架，上网，时常干些叛逆的事情。上高中时，李然爸妈送他去国外留了学，攻读金融专业，希望子承父业。沈青因为自小喜欢演戏，不顾父母反对，坚持选择留在国内，考入戏剧学院表演系。
　　世事总是难料，如今的两人，一个开了火锅店，一个当了文艺片导演，也算不错。
　　待到沈青进店，李然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多年不见，沈兄风采不减当年呀，看来在外面混得也是风生水起。”
　　“我的好大哥，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外面的日子不好受，我还是挺想你们的。”
　　李然故意忽略了沈青话里的“们”字，不经意间岔开话题。
　　“五年了，你小子真不够意思，就偶尔给我发些在犄角旮旯的照片，都不知道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你知道的，那件事发生后我状态就一直不好。再说我这不是负荆请罪来了嘛，看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古玉，这五年我可是走遍了玉石村落才寻到的，还不够意思？”
　　“算你有心，姑且原谅你了。之后有什么打算？”李然爱不释手地把玩起那枚不大的古玉，质地温润，通体透亮，上品。
　　“短时间内不走了，好久没回来了，也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沈青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店里。
　　熟悉的怀旧风格，老木做成的桌椅已经有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墙上的涂鸦与标语也还是当年五个人涂抹的模样，周围食客的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个角落，为记忆平添一抹热闹。
　　真是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令人怀念。
　　酒过三巡，两人保持着惯有的默契，谁也没提陈南的名字，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沈青对陈南的思念悉数充斥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