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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肥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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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破旧的窗户阻挡不了“呼呼”的风声,老旧的木窗被吹得一张一合,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墙角窸窸窣窣的,有小动物活动的声响。辗转反侧间,李诗音迷迷糊糊地想,这地方荒郊野外的,有动物活动也不稀奇。她转了个身,为良子拉高被子,就又沉沉睡去了。
夏油杰安排了咒灵在房间外巡逻,听见声音后立刻警觉,向窗外望去。
有一队男人自祠堂方向而来,队前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举着火把。尽管此刻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敏锐的在远处就熄灭了火把。一群人靠着对地形的熟悉慢慢摸索来。
那个中午碰见的大叔也赫然在列,隐藏在黑暗中,他对夏油杰与李诗音的垂涎已经不再掩饰:“那两个人都是肥羊啊,白天的时候我特意看过了,那小子身上带着不少钱,等赚了这笔再把他献给那位大人能换不少钱。那个妞就……嘿嘿……”
“闭嘴!不要打草惊蛇!”领头的汉子低声呵斥,“那男的一看就练过,一会小心点!”汉子是有点本事的,在这个一切靠神明赐予的封闭村子里,他是唯一一个能从外面弄来女人的人。哪怕神明能给予他们长生不老的机会,能让拐来的女人都怀上男孩,也得有女人来为他们传宗接代养育孩子啊。
自从半年前有个外来的摄影师拍到他们的祠堂后,村里就陆陆续续有外来者闯入,都是什么“民俗学家”、“艺术学者”一类的人,每次来都领着一群群人想参观他们的祠堂和祭祀活动。尽管靠着这群人挣了不少钱,村民仍旧感到不堪其扰。这些人都是结队过来,他们眼红许久想下手却找不到机会,还险些被外界察觉弄女人的事,停了几个月“捕羊”。
随着时间推移,不再有外人来访,村民们又开始怀念当初宰肥羊的日子。对他们来说,这种只有两三人的小队是最好的肥羊,男的打一顿留着献祭,女的拴着生孩子,不管怎样都不亏。这样趁着夜色悄悄行动的事他们很熟练了,甚至不需要谁去组织计划,村里游荡的男孩们都是眼线。
作为老手,带队的汉子说着小心,心里也没有太紧张。不过是两个孩子而已,比他们更难啃的骨头都啃过了,那两个被他们杀死的旅友不是没有警察前来调查,但走访了几天最终还是以失足定案,他们根本无所畏惧。
这队人走近时,夏油杰已经迅速起身,作好战斗准备了。领队轻轻推开房门,就正对夏油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骤然直视那双眼睛,领队竟然吓得打了个寒颤,而后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不要在意。
“各位,深夜来访,不合礼数啊。”夏油杰低声道,此刻他还不想吵醒睡梦中的两个女孩。
“小子,既然你醒着,我们就不抓你了。你最好想清楚,把那个丫头留给我,否则你们就都不要走了。”领队恶狠狠地说,他挥舞手中的镰刀,脸上一条长疤贯穿整个面庞,看上去格外凶恶。
“大叔,果然都没有教养呢,让我来替你们父母教育你们吧。”
“小子!你找死!”那群人一拥而上。
夏油杰清楚放人只是领队的谎言,早在进屋前就已经有人悄悄脱离队伍包围了整个房间。他没有再多言,赤手空拳夺过领队的武器,轻轻一跃几乎凌空踹飞了他身后几人。屋外的人听见声音,没顾得上还在地上躺着的村民,拎着武器慌不择路地跑了。夏油杰没有选择追击,而是走到窗前观察两个女孩的情况。
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浅眠的李诗音,她惊坐起身,仓皇失措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借着火柴点亮了这些人带来的火把,房间里充满了暖融融的火光。他语气温和地安抚李诗音,“不过是想来敲诈的而已,我已经打退他们了。现在还早,你接着睡吧。”
虽然这么说,但经此一遭李诗音也没了睡意。她看了看良子,起身披上外套,和夏油杰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这里连电都没通,自然没有光污染一说。夜已过半,群星依旧闪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又想到良子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李诗音已经猜到大半这些人的目的。
望着美丽的星空,此刻她只觉得有些怅然。“夏油前辈,你说……这里明明这么漂亮,人心怎么就脏掉了呢?”她歪着身子靠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刚刚夏油杰带来的安全感似乎融化了她的距离,使她不由自主地靠近夏油杰。
突然靠过来的脑袋让夏油杰懵了一下,遂即轻笑了一声道:“哪里都有坏人,往好处想,这里这么干净大的地方,也许真是民风淳朴。”夜风吹散李诗音的长发,发梢在风的催动下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夏油杰的手臂,鼻间也仿佛闻见李诗音身上甜甜的香气。
李诗音没有听夏油杰的安慰,反而开始复盘这两天他们的所见所闻,“所以夏油前辈,这个祭祀绝对有问题……”也许是晚风太温柔,吹到夏油杰耳边的零星话语已经飘散破碎,他此刻只觉得李诗音的头顶毛茸茸的,蹭得他脖子发痒,几乎要笑出来了。
“诗音”被打断话题,骤然听见一向守礼的夏油杰叫她的名字,还没回神,就又被按住头,“叫我杰吧。”她听到夏油杰这样说。那一瞬间好像什么村子、祭祀、咒灵都飘远了,脑海中只有sugulu在脑海中回想。
“sugulu……”李诗音喃喃低语,被夏油杰揽住肩膀,没有任何准备的她几乎撞进夏油杰的怀里。她挣扎起身,却被夏油杰按住,他在她耳边问:“诗音,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待听到李诗音低声回应后才放开手。
夏油杰的胸肌真的很软。李诗音知道夏油杰与自己不同,浑身都是腱子肉,哪里都看上去硬邦邦的。她没有摸过男人的肌肉,只在一些文学作品中懵懂得知胸肌宽厚的男生是极品。此刻才后知后觉,夏油杰是个大帅哥,走在路上都能被不断搭讪的帅哥。
怕李诗音着凉,他们只在屋顶待了一会儿。听见女孩回话的声音都发飘,语气黏黏糊糊的像在撒娇,夏油杰一把打横抱起李诗音,将她抱回床上催她睡觉。
等李诗音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良子早早的醒来,跑到房子后面的灶台想为二人做早饭。夏油杰没有让小姑娘动手,找了个借口支开她让咒灵放火烧水。
早饭还是吃的泡面。三餐都凑合吃泡面的李诗音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就算换不同口味,胃还是想正常吃饭。良子是第一次吃泡面,反而吃得一脸幸福。
吃完早饭,李诗音问良子知不知道村里的祠堂是干什么的。良子说祠堂白天黑夜都有人守着,除了辈分很大的女人,没有任何女性能够靠近。村里每年都给神明大人供奉,这样神明大人就会保佑怀孕的婶婶们生男孩。
李诗音是不信这种封建迷信的,村里几乎见不到年轻女人,更何况小女孩呢。但昨夜发生的事让她有所猜测,良子的话又印证了她的想法而已。
这个村里供奉着一尊神明,据传是千年前一个有名的阴阳师大人为村民寻到的山神,只要按要求准备供奉,神明就能实现村民的愿望。
这个村子延续千年,有封建的传统维系,抗拒拥抱变化,千年来生活几乎没有改变。村民家家户户都希望生男孩,上交供奉后,也的确都生了儿子。好景不长,村里没过几代就没有可供生育的女人,又没有一家愿意生女儿为别人养媳妇,所以“捕羊”为明的拐卖渐成习俗。
良子的妈妈是被捕的“羊”,她应该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哪怕已经落入如此境地也决不妥协。因生得美艳,她哄着看守的男人将她放在屋里,又在男人们的只言片语中猜到真相。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神明。怀孕后她一直很痛苦,避着人用各种方法试图流产。因为思虑过多和糟蹋身体,她的“丈夫”还未为她准备好“贡品”她便已经生下了良子,自此之后被更加虐待。
良子是这个村里近50年来出生的唯一的女孩。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是谁,母亲的“丈夫”也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儿。母亲死后她在村里流浪,人们都不在乎她,于是她得以探知许多不为人知的消息。她一直记着母亲的遗愿,竭尽全力想离开这个地方。
据说祠堂里供奉的神明是个活物,体积并不大。良子曾趁着守备松懈远远见过一眼,神明是一团粉色的肉。人们朝它供奉,它会以一种诡谲的手段吸干供奉,吐出一枚小小的卵。只要吃下那枚卵,就代表神明答允所求。
据村里老人说,那神明是会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