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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又把自己锁外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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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树荫下,宋杰从自己小电驴座位下边拿来一小瓶碘酒。
李旭桦见状调侃道:“又出工伤了?”
宋杰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只见一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就伸到了李旭桦面前。
在他讪讪不解的目光下,秦知羿慢吞吞将裤腿拉起,小腿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李旭桦面不改色扫过腿上的红痕,又瞥了眼这条腿的主人。
他心说,谁跟你说话了?
“刚才下象棋那大爷,人物业小姑娘刚说两句话,他火气就窜上来,气得手里象棋都摔了,”宋杰拧开碘酒瓶盖准备给秦知羿擦伤口,“小秦腿上就是他甩棋子的时候,手上劈成两半的厚指甲划伤的。”
秦知羿说不需要抹药。
以前他们出任务,腰上被刀尖划伤,血都变干和衣服黏在一起结了痂都只是酒精随便呲两下就成的。
宋杰偏要他用碘酒擦一遍才算作罢。
等秦知羿擦完,宋杰接过碘酒准备放回电动车上时,李旭桦叫住他。
“嚯?”宋杰卷起李旭桦的衣袖,他手臂上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淤青,“就刚才那男的抓的?”
“应该。”李旭桦说。
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目光如炬一眨不眨注视着李旭桦身上的淤痕。
他像女生一样,稍微碰一下身上就会有淤青,很多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磕到的,等发现的时候腿上就已经有好几块了。就因为这样,之前很多次晚上弄的时候他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他身上因为自己再增添几处青痕。
宋杰调侃道:“那报警啊,我们两个是摆设?”
李旭桦笑笑,起身说要回家。
烈日炎炎,处理完物业这块,宋杰把监控带回所里,时长太久,待在物业这边人多眼杂的,也不方便。
“来的时候你带我的,回的时候就让为师带你吧!”宋杰拍拍后座,示意秦知羿上车,“虽然这车不蔽日也不遮雨,但敞篷的,最能呼吸新鲜空气了。”
秦知羿嘴角一勾,白了他一眼,“您这么油嘴滑舌,师母是怎么看上你了的。”
“这叫什么话?”宋杰插上钥匙,转动车把,“你看看你倒是挺规矩的,不还是跟我们旭桦分手了吗?有个词叫近水楼台,你现在就附近守着,还能心平气和的呼吸看对方,说明复合的可能还是挺大的,你真不打算再试试?”
“我觉得……您不应该在派出所,您应该去妇联,那一定是您发光发热的最佳场所。”
清风拂过,城市的街道上笑声朗朗。
秦知羿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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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班回到出租屋,鞋才换下来一只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乖娃!赶紧下楼收快递。”
“什么?”秦知羿有些恍惚。
隔着电话就听到了电话那边父亲的开心,秦知羿懒洋洋把刚脱下来的那只鞋又给换上,噔噔小跑下楼,一眼就看见停在单元楼下的黑色奔驰EQE。
他一手叉腰,怔怔望着车,父亲在电话里振振有词说,不管在哪工作都要低调行事,结果转头就把这辆六十万出头的车给弄过来让他开。
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当地的人座驾大都十万左右,路上开二十万以上的车都很少,豪车更是凤毛麟角。
接过代驾手上的车钥匙,秦知羿刚要转身手机就又响了,地方声称自己是货拉拉司机,给他送快递。他说了个具体地址后,司机让他下楼等三分钟,他马上就到。
捣鼓完货拉拉送来的那车东西就已经凌晨了,秦知羿半倚靠着墙,望着今天还空荡荡的房间,现在被塞的满满当当,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秦老总裁说要让他在远至上千公里外的地方感受到家的温暖,所以连他公寓五年前破的只剩下一只的蓝色袜子也一并寄了过来。
得亏没把他家里垃圾桶里的垃圾一块弄过来,否则他真的会感激涕零。
其实和过去有关的任何东西都别让他看见,他才能放任自己在这个小县城里彻底躺平。
现在,一屋子的东西,连呼吸的味道都让他觉得沉重。
凌晨一点半,秦知羿窝在阳台的小沙发上,放在客厅茶几的手机屏幕不停地闪烁。
他仍旧没有困意,慢吞吞起身去拿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备注过的数字,可那数字他死都能记住。
这一年来,就是这通电话,不分时间地点,只要他比上一次稍晚几分钟,对方都会深钻其问,好像要把他的嘴撑开,使劲往肚子里看,一探究竟他的心到底有没有说谎。
按下接听键,他一个字都没吭。
对方耳朵比猫都灵敏,在听到这边的呼吸声后便开始机械般地炮轰发问。
他只需回答是,否,因为,所以。
“……我们知道你的顾虑,这方面你完全不需要担心,即便是赵岩在任务现场救的是他的亲人,他也依然有被追认烈士的资格,你不用为其隐瞒什么,只要如实告知我们,我们一定会——”
“我隐瞒什么?”
生死一线之时,谁能说得清楚那万千分之一秒钟的抉择?
又怎么分辨出刹那间的选择中全部出于本能还是抉断,又或者本能和瞬间的思索各占一半,又或者几分之几。
秦知羿突然怒吼道:“不管你问多少次,我都只有一个答案,他当时是为了救我!你们一个个在这儿对我翻来覆去调查追问,有意义吗?!”
憋在胸腔的一口气,秦知羿额头青筋暴起。
他粗喘着气,努力克制自己千万别一个忍不住挂断电话,否则下一次对方又要对此纠问上好久。
问题翻来覆去总是那几个,却连着一年都在深深折磨着他,每每问到赵岩,他的情绪就不受控制,但比一年前已经好了太多。
起码现在他只是愤懑,恼火,并不会再随手抄起东西摔。
他们刑侦支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接手的第一起连环拐卖女童案,到现在都没有侦破,那件事到现在都是他的心结。
跨省调查电话打了半个小时,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秦知羿筋疲力竭的瘫倒在沙发上。
他从抽屉摸出一盒烟,就着躺倒的姿势准备用打火机点烟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盒烟握在手心,指间夹着火机,推开家门到外面楼道抽烟区抽烟。
刚站在楼道的窗口把烟点着,下一秒,身后“啪”地一声,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得!
又把自己给锁在门外边了,而且也没拿手机。
秦知羿垂眸看着手心的烟盒,不禁自言自语道:“都怪你。”
…
“咳!咳!”电梯间传来男人气愤的声音,“这特么谁大半夜在楼道抽烟,也不怕熏死自——”
秦知羿回头,正巧与电梯间骂骂咧咧走出来的男人视线相撞。
他挥了挥手指夹着的最后一支烟蒂,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失笑,“嘿,就是你上次大晚上的,跟一个小年轻靠在门口谈价格,羡慕人家那行来钱快的吧?”
男人在隔壁门前停下,手上握着钥匙也不开门,眼睛愣是直溜溜盯着他看。
秦知羿说:“他是开锁师傅。”
“哦哦,”男人又把钥匙踹回裤兜走过来,“我媳妇也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上次她跟我那么一说,我还让她接送孩子的时候警惕点,原来误会大兄弟你了。”
秦知羿实在不理解,这人大半夜不着急回家,要跟他在这瞎唠。
他丢掉手上的烟蒂,“你这大晚上才回来…”
“咳!我刚下班。”秦知羿话都没说完,男人就打断他,精神抖擞地说道:“我们上班分早中晚班,我上午班,下午两点上班,晚上两点下班,这不想着回来吃饭手脚毛躁弄得锅碗瓢盆响影响我老婆他们休息嘛,就在外边的拉面馆吃了碗拉面。”
“嗯。”秦知羿站在窗前,身后一片昏暗。
男人站在他旁边,手舞足蹈地发炎,那架势俨然一副下属向他汇报案件进展,然后等待他做下一步部署工作的样子。
“大兄弟你这深更半夜的不回家,是因为不想回吗?”
秦知羿眉头微蹙,“大哥你上班这么辛苦,是因为天生喜欢让自己这么辛苦么?”
“当然不是!”男人一点没恼。
秦知羿说:“那我也不是。”
“我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挣钱都是为了家庭。你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大半夜不睡觉还在外头抽烟,是被老婆赶出来了吗?”男人问道。
秦知羿看着他,没说话。
“你不会又没带钥匙吧?”男人突然想到什么,简直喜出望外。
秦知羿点点头。
男人爆笑,“我这运气适合买彩票啊,我就想起来上次你找开锁匠,结果随便一猜就中了。”
借热心肠好人大哥的电话拨了开锁师傅的电话之后,大哥才心满意足地掏出自己的钥匙,在秦知羿面前炫耀一番后转身回到自家门前。
“大兄弟啊,”大哥开门前突然回头,笑着对他说:“不行你就把开锁师傅娶了,这样也不用担心自己不带钥匙进不了门,还能省个开锁钱,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啊?”
秦知羿失笑:“我考虑考虑。”
隔壁大哥在玄关换拖鞋的时候还开着门跟他传授经验,说虽然他们是小县城,但彩礼可贵可贵,想娶开锁师傅就得从现在开始少抽烟,省下钱来攒老婆本。
他这边相谈甚欢,那边刚睡着就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李旭桦气得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