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不许再撬我家大门了》迎双

8、这回有凉白开

　　今天在老小区跟男人发生争执后，李旭桦回到自己的小匠屋就一直没办法静下心来打磨钥匙模型。

　　于是窝在椅子上，抱着机械原理的书从下午一点看到晚上八点，感觉有点饿才出门买了五块钱的烧饼和一碗凉面。

　　吃完逐渐感觉自己的平静下来，他才开始坐回桌台前打磨钥匙。

　　钥匙锯齿此起彼伏，弹槽一上一下，只要锯齿和锁芯完全咬合在一起，便可轻松打开锁。可如果锁芯里的驱动销没有在一个水平面上，无论用多大力气，都无法使锁打开。

　　和人的心门一样，有的人一眼就能万年，有人的穷追猛打半辈子也看不对眼。

　　孤身独处在这间小屋，李旭桦从不觉得孤单。
　　毕竟，如果距离美好只有一堵墙的距离的话，谁不愿意拼尽全力把这堵墙砸倒呢？

　　对他来说，所有没打磨成型的钥匙锯齿，都是开启这堵墙的可能。

　　哪怕会一直失败，哪怕他到老都没有找到成功的办法。但最起码，他可以把失败的痕迹列举出来，好让未来接棒的人少走一些弯路。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身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他前进。而这个世界的外壳，是他和秦知羿曾经的美好时光，无形中给予他力量，让他在这条孤独的路上增生了无穷勇气。

　　手腕有些酸麻，眼睛也肿胀的发疼，李旭桦抬头看了眼桌上的小鸭子闹钟，已经凌晨一点五十了。

　　他放下磨石和钥匙模型，全身松懈地靠在椅子背，长长舒了一口气。

　　月亮高挂夜空，他该睡了。

　　打开手机，连接上蓝牙音箱，找了首大提琴轻音乐选择单曲循环。
　　李旭桦闭上眼睛，平静地躺在床上。

　　他和秦知羿在一场高校篮球友谊赛上认识，原本他们这些学机械的理科生，身体素质就不如隔壁警校生的体能好，但不蒸馒头争口气，一帮刚入校、十个里边有六个戴眼镜的理工男，跟打了鸡血似的向学校撂狠话，说必须要为学校赢个开门红。

　　其实输赢还没开场就已经看到了结果，但理科男拉不下面子啊，以往他们都是被嘲笑只会穿格子衫，衣服土掉渣的，为了这场篮球赛，学校甚至动员了大二的学姐们给他们当啦啦队现场加油，气氛的火都拱到了这种程度，不赢也得赢。

　　于是一帮人前半场还好好好，后半场刚上场就打红了眼，也顾不上犯不犯规，只要进球就行，这么一来，对面警校的那帮练家子也彻底恼了。

　　篮球赛被他们整得跟搏击赛一样，打的大汗淋漓，酣畅淋漓。

　　最后二十秒，球到了他们手上，只要进了这个球，他们就能跟隔壁警校分数持平。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还是怎么了，他们队的李超苗向上投篮的手突然没了力气，蓄满力的手没向上空投，而是直接把球扔在了站在他跟前拦球的男生脸上。

　　对面男生当场就被砸懵逼了，对方队员一见这情况，还以为他们欺负人，一窝蜂地冲过来，那阵仗看起来就像是在干架。

　　其实就是在打群架。
　　只不过打的就两个人，剩余的人都在拦架。

　　李旭桦当时也想去拦，但人多情况复杂的，他甚至连李超苗和另一个人的身影都还没看见。不知道谁从后边推了他一下，他直接搂着自己跟前的男生倒了下去。

　　那个男生就是秦知羿。

　　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他扑在秦知羿胸口倒下去的时候，他俩亲上了。

　　只不过，完全来不及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因为他的门牙，当场被磕掉了半个。

　　他当时就哭了，吓得秦知羿甚至都没来得及顾及自己实打实撞到地面的后脑勺，一个劲的晃着他问他怎么了。最后问不出话来，秦知羿急得抱着他就往医务室跑。

　　后来秦知羿一直在他耳边说，当时他着急是因为以为撞坏了他弟弟，那段时间，秦知羿见一次就被他骂一次。

　　也因为这事，他们逐渐熟络起来。

　　秦知羿说那半个牙后来找到了，就在他室友赵岩的球鞋鞋底。

　　他刚要问能不能拿回来，给他看看他那死去的半颗牙走的是不是很安详，紧接着就听见秦知羿说，赵岩的鞋半年才洗一回，他想要送送那半颗牙最后一段路的心也彻底死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再见过那可怜的半颗牙。

　　主要还是秦知羿当时行事做法都太直男了，他如果适当的留白，别告诉他那半颗牙的下落，他还能对未知的事情抱有一丝幻想，现在幻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后来上医院补牙也是秦知羿陪他一起去的。
　　秦知羿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门牙要不撞我嘴上也撞不成两半，所以他也有一半的责任。

　　补牙的费用是秦知羿趁着补牙的时候去交的。
　　他说他爸钱多，感觉挣钱太容易，他得使劲的花，他爸才能勉强从赚钱中找到乐趣。

　　不知道秦老爹如果听见他败家儿子说这话，会不会气的当场吐血。

　　舒畅的心情是最佳催眠剂，李旭桦嘴角噙着淡淡微笑进入睡梦。

　　感觉自己刚睡着，一阵刺耳铃声惊醒他。

　　李旭桦烦躁地摸出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一串陌生电话号码。

　　他犹豫片刻，关掉蓝牙音响后才接通电话。

　　“都怨你。”

　　对方劈头盖脸，上来就仨字，直接给他整懵逼了，“什么？”

　　“李师傅，开锁。”
　　熟悉的声线让他清醒了些，但也更恼火了。

　　他冲着电话回了一句：“等天亮吧。”

　　正要挂断电话时，那边男人说，他是因为出来抽烟，才不小心把自己反锁在外面的。

　　李旭桦没回应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半晌，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掀开被子下床。

　　出门的时候余光瞥见挂在门后的黑色外套，他取下搭在胳膊上，然后出门。

　　毕竟明令禁止秦知羿在家抽烟是他提出并严厉监督的，所以现在秦知羿因为出来抽烟被反锁在外头，也有他的原因。

　　但是！
　　大半夜他好不容易刚睡着就被吵醒，正常人真的会生气。

　　更让他觉得要憋出内伤的是，他睡前在轻音乐的催眠下，还刚刚回味了他们曾经初次见面的青涩却也甜蜜美好的回忆。

　　－

　　虽然知道大半夜折腾人挺不是人的，但秦知羿现在确实不太想当人。

　　之前在青阳市，他觉得李旭桦既然走了就别打扰他了，可现在就是一通电话、半个小时之内就能见到，他实在没办法按耐住自己不去找他的躁动的心。
　　他想，李旭桦站在他面前骂他挖苦他，他起码觉得自己不像白天那样行尸走肉，脸上挂着笑，但心里毫无波澜。

　　不确定李旭桦会不会来，他无所事事地坐在走廊的台阶，两条大长腿舒适随意地舒展着，脑袋靠在围栏，怔怔发呆。

　　十分钟后__

　　李旭桦站在电梯里，看着刷门禁卡的位置，悠悠摸出手机拨通了刚才的那串号码，“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连续拨了四次，电话都没人接。

　　他深吸了一口气，认输地走出电梯。

　　“质疑哥！我上辈子欠你的。”
　　李旭桦咬牙切齿地开始爬楼梯。

　　本着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道理，李旭桦一口连上十层，实在太喘，他趴在扶手上休息，“大晚上闲的我，好好在家睡觉不好吗？”

　　“不好。”

　　楼上突然有人说话。

　　李旭桦下意识抬头，还没看清楚人，只不过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了说话的人是谁。

　　“你在家睡觉的话我怎么进家？”
　　秦知羿三步并作两步顺着楼梯下来，“怎么不搭电梯？”

　　李旭桦阴阳怪气地“呵呵”笑了两声，“我脑子有病，大半夜爬楼梯锻炼身体。”话音刚落，他才后知后觉闻到秦知羿满身的烟味。

　　“抱歉。”秦知羿说。

　　他摆摆手，把拿在手上的黑色外套丢在秦知羿怀里，轻车熟路走在前头。

　　有了上次的经验，秦知羿规规矩矩站着等李旭桦。
　　不过他又失算了。

　　李旭桦从工具箱拿出来一根跟锁眼差不多粗细的铁丝，蹲下去，耳朵靠近锁芯位置，捣鼓了半天才开了锁。

　　“这次是包含了九块九《演员的自我修养》的2888加套餐么？”
　　秦知羿虽然嘴上在开玩笑，可他眉眼间的疲惫很难让人忽略。

　　而且在他这里，秦知羿虽然有时候贱兮兮的爱开玩笑，但绝不是那种故意耍黑心眼折腾人的人。

　　即使分手，他对他的人品也是百分之百的相信肯定。

　　“我也没那么黑心。”李旭桦开了锁，蹲在地上收工具箱。

　　秦知羿垂眸望着李旭桦圆滚滚的脑袋，淡淡一笑。

　　他去客厅拿来手机，“多少钱？”

　　李旭桦还没说话，就又听见他说：“不能还是二百五吧？我今天心情不好，就别拐着弯骂我了吧？”

　　“嗯。”李旭桦喉结动了动，“那我要瓶水钱可以吧？”

　　来的时候也是没想到会爬楼梯来给前男友开锁，加上晚上吃的烧饼有点咸，现在他嗓子干的要冒烟。

　　秦知羿点头，“这回有凉白开。”

　　李旭桦收拾好工具箱，起身就要进屋，一只脚抬起还没碰到门栏，又僵硬地收了回来。

　　他低着头，眼底一片复杂。

　　后头的秦知羿也没说什么，直接一把将他推进去，“都一张床上睡过的人，就别这么见外了。”

　　秦知羿给李旭桦倒了杯水，侧身路过的时候顺手从他口袋顺走他的手机。李旭桦一口水刚路过嗓眼，一道到账提示声在安静的客厅突兀响起：“支付宝到账一万元。”他差点没岔气。

　　李旭桦这款手机刚买的时候，正是他们感情腻歪期。
　　他拉着李旭桦非要在他手机上也录入自己的指纹，拗不过他，李旭桦这才让他也录上的。

　　钱转过去，秦知羿可开心。

　　半晌，李旭桦一杯水喝完才憋出一句，“我是正经生意。”

　　“踏实收下吧，就当我财大气粗，钱多的没地儿花。”秦知羿微微一笑，“不过下次能目睹一番2888加套餐么？”

　　“下次？”李旭桦不禁皱眉。

　　这次开锁也才没三分钟吧？

　　秦知羿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与执着，李旭桦心一软，说行吧。

　　毕竟刚收了人家一万块钱，不额外表演一番，这钱他拿着也不踏实。

　　临走之前，李旭桦心口莫名一揪。
　　最后还是没按耐住自己呼之欲出的担心。

　　他回过头来，望着秦知羿的眼睛，“你最近事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