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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争端 ...
张氏气得指甲都攥进了掌心,当着众人的面,最终也只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只有两人才懂的话:“都说善业果报,老天爷可都看着呢……”
“正是这个理,舅母为二表哥请了国安寺的惠能大师做法事。想来,二表哥定能业因全消,来生得个好去处。”
明长缨面色不变,仍是恭敬有礼,嘴角却勾起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笑:“如此,舅母也可安心了。”
“你!”
张氏气得身子微微颤抖,明长缨作势上前要扶,面露担忧关心道:“舅母可还好?还请切莫太过伤怀,二表哥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走的也不安心啊。”
“你、你……”
见她提起二儿子,张氏越发悲怒交加,嫌恶的直往后退,只觉得头越发疼了。
正巧刚刚和婢女们一同将老夫人送回院中的秋灵玉回来了,见状忙上前将张氏扶到一旁软椅上坐下,抚着她的胸口替她顺气。
秋灵玉只听到了明长缨后面的话,以为母亲是伤心过度,便温声劝慰:“长缨说的对,娘,您要好好保重身体,二哥向来孝顺,定不忍见您如此。”
张氏本就悲怒已极,见女儿竟然是接着明长缨的话头,思及以往她和明长缨亲近,更是急火攻心。
愤然推开女儿的手,含着眼泪痛斥道:“你知道什么?你二哥年纪轻轻就去了,连个摔盆的子嗣都没留下!你若真关心你二哥,平日怎么不见多走动,反和那害了……”
这话声音大了些,灵堂内前来吊唁的亲眷,和站在门口接待他们的秋程壁等人,目光都转了过来。
周围忽的安静一瞬,张氏这才清醒了些及时收住了话头,颓然坐回椅子上,攥紧了巾帕默默拭泪。
“娘……”
秋灵玉白了一张脸,秀眉微微蹙起,眸底不由黯然。
虽然,她素来不喜秋程锦行事,但到底是血亲兄妹,得知他身亡自然也是伤心的。母亲方才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却是在众目睽睽下指摘她有不敬兄长之意,实在诛心。
众宾客已经由秋程壁转开了注意力,秋灵玉知此时应当主动认错宽慰母亲,才可维持这母慈子孝的体面。然张氏的话仿佛利刃一般,刺破了她心底一直积压的东西,只觉酸涩感溢满了胸腔,如何也开不了口。
张氏见女儿垂目敛眉似有些悲色,稍微冷静下来后,也明白她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到她身上去。可到底气她和自己不同心,心中郁郁不肯言语。
明长缨这始作俑者倒是没了存在感,此时,作为好姐妹、好侄女,她其实应当主动出言劝和这对母女,才符合她表面一直维持的形象。
而可以预判,如果她这样做了必定如火上浇油,张氏只会更加暴跳如雷,这对母女的嫌隙只会更大。
明长缨看了眼秋灵玉黯然的脸色,微微垂下了眸子,默然不语。
反正,之前目的已经达到,万一张氏被气的晕过去反倒麻烦……
秋程壁和众宾客们寒暄了几句,道了声失陪,急忙走到了母亲身边。
淡淡看了秋灵玉一眼后,蹲下身握住张氏的手紧了紧,言辞恳切道:“母亲,二弟已经去了,我们这些血脉至亲都很痛心,可您也要为活着的人多想想啊。”
张氏看着眼中似有深意的大儿子,和面色憔悴的女儿,终究只重重叹了口气。她膝下两子两女,如今二儿子已经没了,断不能再与其他儿女离心。遂缓和了神色对秋灵玉道:
“灵玉,娘知你素来懂事,敬重兄长友爱弟妹,娘方才只是一时失言。这边有我和你大哥看着,你回去多看着心儿点……”
“是,娘。”
秋灵玉低眉顺眼的应了,明长缨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向着极力无视她的张氏行礼后,和秋灵玉一起离开了。
今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奴仆们早已清扫了积雪,日光落在屋檐井栏灿灿生辉。那些被风雪压逼了数日的花木、松柏,也终于挺直了腰肢。
两人走过穿廊,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明长缨见秋灵玉面色微微泛白,眉目间仍有些神思不属,似乎还在因张氏的话介怀,便将话头转到了秋灵心身上:“姐姐,心儿妹妹还不见好吗?”
秋灵心年纪还小,又和秋灵玉关系好,目前是和秋灵玉一同住在兰芳院的。小姑娘之前得了风寒,明明已经大好了,前儿个因秋程锦的事,去陪伴张氏见了风又烧了起来。
近几日,全府都在为秋程锦丧事忙碌,倒忽略了她,全靠秋灵玉看顾。
“已经退了热,王大夫说好生将养几日便好了。”
提起秋灵心,秋灵玉神色放松了些,终于露出了点笑容:“你莫担心,她昨晚上还嚷着要吃五芳斋的点心呢。”
“胃口大开,可见是真的大好了。”
明长缨也露出个放松的笑,目光在秋灵玉面庞停留一瞬后却是话锋一转:“姐姐近日辛苦,更是要保重身体才是。”
秋灵玉一愣,才反应过来明长缨实则是在担心她,不由心中微暖,柔声道:“劳妹妹挂心了,我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秋灵玉确实是累的,这一刻微微放松下来,眉眼中都是遮掩不住的疲态。
秋程锦的死,直接导致侯府里当家的两个女人伤心欲绝,这几日都难再管事。她作为家中长女,上要侍奉母亲、祖母,下要照顾幼妹,还要协助世子妃一道接手部分内宅事宜,近日确实身心疲惫。
方才又在灵堂得了母亲诛心之言,更是心冷。但她向来做侯府标尺般的端庄大小姐惯了,不愿将这些表露人前。
如今被明长缨点出,心里感动之余,又难免生出些悲凉。
“我知姐姐怕在这节骨眼儿上,再出什么差错。但林管家和府中管事都是得力之人,侯府出了这么大事,他们正是不敢怠慢的时候,姐姐只管放宽心。”
明长缨牵起她微凉的手,轻轻握了握,又劝道:“舅母素来疼爱二表哥,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情急也是有的,姐姐莫往心里去。”
秋灵玉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意,也不再强撑笑容,神色间露出些复杂来:“我知道,只是……唉,罢了。”
她张了张嘴,到底难以启齿,最终也只长叹一声作罢。
其实,她近日里时常去陪伴张氏,从张氏不时的哭诉和大哥的劝慰,以及桐花苑发生的人员变动中,终究是猜到了些秋程锦死亡的些许真相。
她素来知道这个二哥浪荡,却不想荒唐至此,竟在祖母寿宴当日也敢与人厮混,且还落了个那样见不得光的下场。秋灵玉惊怒不已,她本想向母亲问明白,却开不了口。只因这等腌臜事,不是正经闺阁女儿应当知晓的,更不是来年就会嫁出去,成为外人的人应该知道的。
思及往日受到的规训,她心底也生出些自嘲来,她日日谨慎小心,在外交游更是处处留意,唯恐丢了侯府脸面。二哥倒是不忌讳,什么场合都不改本性。
这世道本就对男子宽容,二哥只要没惹出人命大事,不务正业喝喝花酒不算什么天大的事。但若在祖母寿宴被揪出这档子事,那就是大不孝,是会带累整个侯府名声的。到时候不说她们这些姊妹婚事艰难,便是几个兄弟仕途也会受影响。
现在人已经没了,她思及起来却还有些后怕,可活人又哪里能与死人计较。秋灵玉再多的愤懑也出不了口,又和血亲离世的本能悲痛搅合在一起,整个人都积了些郁气。
这些秋灵玉无法和明长缨说,她怕污了故去兄长的名声,也怕污了表妹的耳朵,只能含混过去。
明长缨却只以为她还念着血亲之情,眸光微动,道:“前些日子听说永州遭了雪灾,这些天城门外的灾民都增多了。近来天越发的冷,咱们不若如往年般送些棉衣、设粥棚,就当是为二表兄积德,为心儿妹妹祈福了。”
秋灵玉知明长缨误会,不过救济灾民这是好事,她们往年也都会做,便道:“也好,不过最近府中事多,我走不开。待会让袖儿送我的那份过来,这事还要你多多费心了。”
明长缨笑的温柔:“姐姐哪里的话,只管交给我便是。”
秋灵玉送来的银两,比往年还要多上一百两。看来这便是特地为着秋程锦、秋灵心多添了一份心意。
侯府大小姐的份例不低,但花用同样不低,这些银钱加起来约莫是秋灵玉半年的存蓄。明长缨加上自己的那份,一同交给潇湘让她去筹办。
潇湘往年也是做熟了的,不到两日便置办好了棉衣、粮食,以及一应所需物什。
三日后,便在城门外架好了粥棚。
冬日里天亮的晚,去得早了还要废灯火,况且凌晨天寒也不宜那些本就虚弱的灾民活动。所以明长缨在天麻麻亮时,才带着几个侯府侍卫,和丫鬟婆子们一并去了城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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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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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缘更,等我有了存稿再稳定更新,啊啊啊啊对不起!最近写的比较艰难!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