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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亭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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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真看着评论区不堪入目的言辞,她愤愤不平一直念叨着,“什么人啊?一个学校的还这么污蔑人家。”容真并不擅长争辩,即便也为这件事情感到愤怒,但也只能车轱辘话来回念叨着这一句话。
她说完,观察着姜青梨的脸色,可她还如往常一样风轻云淡,容真小心试探道:“青梨,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说到底,其实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真相,更应该替何桃说出来。”
姜青梨才说完话,手机传来震动又发来的消息,是一条含妈量极高的私信,对方叫嚣着要和她在线下辩论,姜青梨回复说好。
她记得何桃是安程学院的学生。
安程学院是当地的一所民办大学,学费高昂。这一点也成了何桃收到攻击的一点,她家境普通却要就读民办的大学,她打扮得性感被批判不够得体,妆容画得妖冶被指责不像个好女孩儿。
她不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因此她生前的方方面面都要遭受审判。
对面大概没有想到姜青梨会这样回复,但仍旧继续辱骂并让姜青梨今天下午在程学院的东门等着。
姜青梨原本就打算去一趟安院,她回复:1
然后不管对面又发来什么样的辱骂言论都不再回复。
姜青梨五点下班,她驱车前往安程学院,今天的天暗沉沉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天边,看起来似乎离地面很低。
雨珠很快滴答了下来,在玻璃窗上溅开,姜青梨事先在网上找到了辅导员的联系方式,同对方讲过自己会来。
姜青梨的电话铃声又想起来了,车内大屏显示的备注是一个F的字母,她想装作没听见,等事情了结了再打回去。
但拨电话的人十分锲而不舍,在铃声重复响起的第三次她终于接通了,傅砚辞的语气与平常听不出什么区别,但说话的内容可以知晓他此刻并不高兴,“姜医生,你在忙什么?”
“加班。”姜青梨随意扯了一个谎。
对方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思索如何接她这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说话,“姜医生,我想聘请你为我的专属心理医生。”
傅砚辞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自己给出的筹码够不够让姜青梨心动,“年薪我会给到你现在年薪的三倍。”“不可以。”姜青梨直接开口拒绝,她扯了扯嘴角,道:“我有一位极其特殊的病人,在她病愈之前,我不能离职。”
傅砚辞的声音继续透过车载有线电通信设备传过来,他说:“我允许你提任何条件。”
姜青梨有片刻的犹豫,她难得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任何?”“任何。”他语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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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梨挂断电话,她将车开到何桃导员的办公楼下,找到车位停好,对方给她打来电话,不冷不热的语调,“我的办公室在三楼305,你乘电梯上来进入走廊左拐,就能看见。”
姜青梨已经进了电梯,信号不好,她听见的声音是断断续续的,但关键的305室她听得很清楚。
出了电梯,姜青梨将有安程学院的标志的建筑拍下来,发给了在后台挑衅她的、自称是何桃校友的人。
对面立马显示了已读,但在姜青梨意料之中,并没有回复。
甚至姜青梨在点进他的主页,已经显示注销了。
不打紧。
姜青梨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一个只会在网上张牙舞爪,现实却见不得光的老鼠。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305的办公室只有何桃的辅导员罗明科一个人,见到姜青梨来他的态度也不热络,只是点了点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姜青梨坐下。
姜青梨坐过去,将自己手拎的皮包放在身后。罗明科推了推自己的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她曾在电话中和对方提到自己大概了解何桃的死因,但线下与这名导员见面,对方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主页发表的言论我都看了,经过学校的调查发现根本就是不实言论,希望你能配合删除,否则我们有权告你侵犯名誉。”
姜青梨有时需要和一些癔症患者说话,通过沟通先大致的判断患者的病情程度,即便是与癔症患者交谈,姜青梨也没有听见这样荒谬的言论。
姜青梨道:“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亲耳听见何桃对我说的,这也算是不实言论吗?”
罗明科嗤笑,“何桃已经死了,你的意思是,她托梦告诉你的吗?”
他拿死者开玩笑,说完,大概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幽默,还忍不住笑了一会儿。
姜青梨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她说:“我是何桃的心理医生,我认为我所了解到的内容应当大部分属实。”
没有人会对医生撒谎。
姜青梨坐在罗明科对面,罗明科先前还以为姜青梨只是一名无关紧要的爱管闲事的网络“热心人”,他只需要随意吓唬一下,对方就会吓得删除言论并连连道歉。
他细细打量姜青梨,她看起来很年轻,脸上看不见装扮过的痕迹,身上的气质是理性而冰冷的,他终于意识到,姜青梨不是三两句话就能随意煽动的、盲目跟从网上舆论的愚从者。
罗明科变了脸,他故意曲解姜青梨的话:“既然这样,那她果然是有精神病的,那么她的死,就怪不到任何人身上。”
姜青梨的盯着罗明科看了一会儿,罗明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罗明科原本已经紧张得整个人都陷进了戒备的状态,可姜青梨竟然轻飘飘的转身准备离开,他有些怀疑地问:“你真要走了?”
“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有关何桃的事,由学校出面发布声明起码能阻止一部分难堪的言论。”姜青梨拎着手包,头也不回的离开,“到时我会配合警方,将我所知道的一切,悉数告知。”
罗明科直到对方彻底离开,才从桌面上的座机播出一个内部号码。
姜青梨从安程学院出来,她的车前有人在等,是傅砚辞。
他仍旧是黑色的西装,擦得锃亮的皮鞋,他的西装永远是一成不变的黑色,只有款式上有些微的不同。
姜青梨朝他走过去,礼貌地开口询问:“傅先生,你怎么在这儿?找我有事吗?”
傅砚辞抿了抿唇,他的唇瓣很薄,配合五官呈现出很强的攻击性,姜青梨偶尔听老人说,薄唇人,薄情人。
但傅砚辞显然并不算一个薄情的人,他心里一直记挂着早已出国多年的白月光,最初他找到姜青梨治病,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白月光,傅砚辞抗拒她的接触,她误以为傅砚辞并不喜欢自己。
傅砚辞的病不能声张,于是两人在误会中纠葛多年,耽误到至今。
傅砚辞显然不算一个十分薄情的人,姜青梨想,要算,也只能算有一点儿薄情吧。
傅氏是家族企业,前身是傅砚辞母亲冯沁家的安丰集团,由傅知州接手,他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他以安丰集团的资产为基础而做发展,如今整个淮洲有一半的生意属于傅氏。
傅氏早已达到上市的条件,却迟迟没有上市,财务报表不对外公开,因此没有人知道傅氏确切历年营收。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傅氏的现金流已经充裕的完全可以覆盖企业的任何投资。
也因此,傅家对于傅氏有绝对的控制权。
傅砚珩是奢靡风流的花花公子,花钱如流水。可在淮洲,傅家的人花钱,等同于左口袋拿钱出来再装进右口袋。
傅砚辞这样的身家,这么多年了难道连张机票都买不起吗?
他苦苦等待顾亭月,却从没有想过要去见她吗?
可他也确实为了顾亭月这些年身边没有一个女人,所以姜青梨算他有点薄情,但不多。
傅砚辞眼底有微不可见的落寞,道:“亭月就要回国了,你已经答应做我的心理医生,我想快点开始下一个疗程的治疗。”
顾亭月,就是傅砚辞爱而不得心中遗憾多年的白月光。
傅砚辞急切地想要治好,大概也是因为她就要回来,姜青梨理解病人的焦虑,她点了点头。
傅砚辞的目光又落在她鼻尖的那颗小痣上。
很碍眼。
他又说:“姜医生,在回到治疗室以前,你能戴上口罩吗?”
“不能。”姜青梨拒绝的语气非常轻巧,但又带着不可质疑的坚定,“你的治疗,从现在开始。”
“在你有强迫念头的前一刻,你要在心里对自己说:停止。”
又开始下雨了,密集的雨点滴在玻璃车窗上。
傅砚辞开来的库里南被他吩咐助理开了回去,他自己则挤进姜青梨的mini副驾驶。傅砚辞的身高起码有185cm以上,姜青梨觉得,他坐在副驾驶显得有些憋屈。
雨一直下,他再次偏过头看向姜青梨,她的长相可以称作寡淡,脸上几乎没有瑕疵,所以鼻尖的小痣才会格外显眼。
他的心里忽然格外的宁静,哪怕这样的宁静只持续了片刻的时间。
“姜医生。”他的目光落在足尖,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因为走过雨后的地面而沾染了一滴泥垢,他低头苦笑,“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傅砚辞说:“我在想等会儿进门的时候,应该先踏左脚还是右脚。”
这种普通人的根本不会在意的细节,却会反复的在他的脑海中形成念头,一旦他做出违背这个念头的举动,就会极其难受。
姜青梨没有接他的话,她和他聊起别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她问:“你有多久没有见到亭月了?”
傅砚辞有一瞬的怔愣,喉结上下滚动,他轻声说:“已有,137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