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谋》走砚

3、第 3 章

　　青云镇新开了家赌坊，许是新开的缘故，赢得人很多，都说这家赌坊做得事良心买卖，且骰子、牌九、投壶花样众多，总有一样是人喜欢的。
　　“臣哥，新开的那家赌坊买进了一个新品种的蛐蛐儿，咱们请出你前些日子买的那只飞将军，与我的女娇娘一起，去挫挫它的风头？”
　　李不来逗弄着自己的蛐蛐儿，蛐蛐儿的后腿矫健，一跳跳出极高，活力十足。
　　“是啊书臣兄，你的飞将军和不来的女娇娘可是雌雄双将，以往还不见败绩，那赌坊主号称他手里那只万花丛百年不遇，如此对着书卷却不吟读，对书卷也是不敬，不如咱哥仨去开开眼。”吴处去摇着他的扇子，也看出钱书臣并无读书的心思。
　　钱书臣趴在桌案上，眉眼耷拉着，看着眼前摊开的书卷，闻言也提不起兴趣，摆摆手道：“你二人去吧，本少爷脸上挂了彩，死也不出去。”
　　二人见钱书臣打定了主意，便离开了钱府去了赌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一赔十！下注下注！”
　　“你敢出老千？！”
　　刚进门的堵桌旁，一名中年男子揪住旁边人的衣领，怒目圆瞪。
　　被揪住的男子见自己的千术被识破，打死也不承认，赌坊定下规则，出老千者一月不得再次下注坐庄。
　　其他人见两人僵持不下，没什么耐心催促“快些！不赌都滚蛋！”
　　只见赌坊的老板使了个眼色，暗处走来两人不顾那人挣扎，径直将出千的那人扔了出去。
　　李不来和吴处去被人引到内场，正见场内两只蛐蛐正斗到要紧处，两人也都屏住呼吸。
　　赌坊主的那只万花丛被另一只蛐蛐儿咬住了后腿，挣脱不得，生死关头万花丛断腿而逃，扭转战场咬死了那只蛐蛐儿。
　　“赚了赚了，没想到这么容易！”
　　“万花丛果然名不虚传，赢了！”
　　“下一局，场中可还有要上场的？”苛官命人收拾了斗场。
　　下一局还是对万花丛，赌场的规矩，三局之内不死不退场。
　　“我家女娇娘上场一战！”
　　吴处去觉得氛围不对，一个没拦住，李不来已经迎战，万花丛已断一腿，想也赢面大得很，便也没多说什么。
　　开始时，女娇娘确实一马当先，占尽了场上优势，眼看再一发力，对面的万花丛便抵抗不住，只能败走投降。
　　李不来和吴处去目不转睛，盯着场内情况，双眉上扬，两眼发光。
　　开局前，围观众人里见万花丛的状况不佳，有大多数都下了女娇娘的注，也不禁低声欢呼起来。
　　战斗过半，女娇娘看上去却有些后劲不足。
　　围观者有人发现了端倪，也跟周边人私语起来，“女娇娘的头有些耷拉下去，看上去抬不起来啊……”
　　李不来自然也是听见了，双手成拳攥在胸前，嘴里不停地给女娇娘打气，甚至看见万花丛反过来死死咬住了女娇娘的后腿，就如同刚才万花丛被咬住那般。
　　不多久，女娇娘挣脱不得，被撕扯下来一条腿。
　　“不赌了不赌了！女娇娘认输！”李不来对着苛官喊道，“快停下！”见人无动于衷，李不来便径直冲过去想将女娇娘接下场来，周围上来两名小厮拦住了他的去路。
　　吴处去意识到大事不妙，忙想拉着李不来溜走，见李不来红了眼闹得厉害，眼见着拦不住便趁他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李不来的眼神追随者场中挣扎的女娇娘，再不喊停就要折在这了，奋力挣扎却挣不脱那些身强力壮的小厮们。李不来嘶喊着喊停，却没人理他，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在自己手中欢跳的女娇娘被万花丛拆吞入腹。
　　吴处去一路奔向钱府，钱书臣一听李不来被扣在了赌坊，也管不得许多，带上自己的飞将军两人直奔赌坊而去。
　　见钱书臣来，李不来像是吃下了满肚子的委屈，不见了刚才的叫嚣跋扈，跟在钱书臣后边拽着吴处去的袖子抹眼泪。
　　“今日万花丛的最后一局，可还有人要迎战？”
　　“我来！”钱书臣请出自己的飞将军，放到斗场上。
　　飞将军歇了数日，精神抖擞，气势汹汹地死盯着对面已经负伤断腿的万花丛。
　　与女娇娘一样，飞将军明明占尽了优势，不一会竟也变得后劲不足。
　　钱书臣觉得事有蹊跷，凑上前去更加仔细端详周围，竟嗅到了一丝花香味。
　　“叫停！赌坊使诈！”钱书臣对着周围人喊道。
　　周围人也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谈论起女娇娘和飞将军的表现，确实品出了一丝不合常理。
　　苛官本不想理会，见周围议论的声音愈多，眉眼轻眯起来，“这位公子，十里八乡都知道我这赌坊就是开得一个诚信，莫要快输了就耍赖！”
　　周围人闻言也有许多人表示赞同，开始对着钱书臣三人唏嘘：“赌不起还来，赌品真差！”
　　“是啊，就这还来赌。”
　　“这人我看着怎么像钱家的小少爷，钱家家大业大竟也是这样输不起的孬种啊！”
　　钱书臣双拳紧握，怒目圆睁，径直上前， “是迷迷香！”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青云镇近山傍水，所以镇上人家中为了防虫放兽便会种些迷迷香，功效大家自然都是清楚。
　　“那为何只有女娇娘和飞将军受到迷迷香影响，万花丛却没事？”
　　场下围观之人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引起一片窃窃私语。
　　“迷迷香对百虫都有功效，怎么可能只有万花丛没事！”
　　“钱家小少爷技不如人，竟也开始编起瞎话来了，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怕是你们长时间用迷迷香豢养万花丛让它产生了抗性，又在清场时对斗场涂抹迷迷香汁水，所以女娇娘和飞将军在场上的时间越长越虚弱，竟斗不过满身负伤的万花丛！众人见万花丛负伤，大多都会下给女娇娘和飞将军，正中你们下怀！”
　　“再好的驱虫药长时间使用药效也会降低。”
　　众人闻言也思索过来是怎么个事情，都开始声讨赌坊，索要赔偿。
　　“果然是赌坊使诈,让老子今天钱袋子都输空了！赔钱！赔钱!”
　　“难怪爷逢赌必输，竟是赌坊出老千，快赔钱！”
　　一时间群情激奋，场面混乱不堪。
　　“这位公子输不起，诸位君子也输不起？公子信口开河污蔑我坊清誉，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苛官掸了掸袖子上落的灰尘，对于钱书臣方才的分析与满场的声讨阵仗并不在意。
　　“那你可敢让我验上一验？”钱书臣笃定自己所想不错，面对苛官的反讽更是气不过。
　　“小兄弟尽管来验。”苛官跟打手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别动手。
　　钱书臣道：“我需要一束迷迷香。”
　　“我有迷迷香粉！”场下有人讲随身佩戴的香囊扔给钱书臣。
　　“多谢”，钱书臣看了眼已经奄奄一息的飞将军，取出一抹迷迷香粉撒到飞将军身上，一瞬间飞将军就失去了仅存的活力，他又走到万花丛面前，取了些迷迷香粉洒在万花丛身上。
　　万花丛果然对迷迷香粉没有什么反应，钱书臣正欲揭穿赌坊骗人的把戏声讨赌坊之时，一人惊呼出声：“快看，万花丛死了！”
　　苛官轻拍手掌，慢条斯理走到了钱书臣面前，“诸位可看见了，万花丛对迷迷香粉并无抗性，这位公子，可认输？”
　　“你欺人太甚！”
　　钱书臣拦住上前的李不来，“万花丛伤重，若是这样死了也合常情，你敢说万花丛能活过今天？！”
　　“活不活得过也不是公子你该关心的事了。来人，三局已过，该清场了。”
　　应声上前十几名强壮男子，将在场众人请了出去，
　　方才还充斥着众人嘈杂的场地冷清下来，只剩下钱书臣几人被留了下来。
　　“诸位，愿赌服输，交了钱便可以走了。”
　　做完活计后，林初安便按照他们的约定去了钱府，正要去敲门便有个人冲了出来倒在地上死死抱住她的小腿。
　　“虽然在钱府门口，可是我没钱！我只是个做工的别讹我！”林初安用力想将腿从对方怀中抽出来，可对方也是使尽了力气让林初安的腿动弹不得。
　　“是我！吴处去！”那人抬起脸喊道。
　　林初安低头仔细辨认那张不逊于前几天变成小花猫的钱书臣的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确认来人真的是吴处去，林初安赶紧将他扶起，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伤成这样？”
　　吴处去将赌坊斗蛐蛐儿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得告诉林初安，“他们把我丢出来取银钱，书臣兄和不来还被扣在那里。”
　　“那我们赶快禀告钱老爷，取银钱去赎他们。”
　　“不行！”吴处去拦住林初安，“若让钱伯伯知道，书臣兄去赌坊还被扣下回来定是打个半死。”
　　“他们输了多少？”
　　“五十两银子。”
　　“什么？！我们还是赶快去禀报钱老爷吧。”说完林初安也不容他多作阻拦，拽着吴处去进了钱府去寻钱老爷。
　　奈何钱管家告诉他们，钱老爷去周边田庄巡查去了，得三五天才能回来，可哪等得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