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婚嫁给小郎君》子瀛

41、贤王

　　虽然有自信她跑不出竹林，但褚云笙心里默念了十个数后也没见她回来，心越来越沉，追了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白魑站在院门口一脸为难：“公子，宋姑娘刚跑出去，您、您不拦吗？”

　　什么！

　　褚云笙脑袋嗡地一声，僵了须臾，马上冲了出去。
　　她怎么可能离开迷阵？

　　这迷阵以血脉为契。除非和他留着同样血之人才能出入。

　　宋九霄怎么可能和他有血缘关系！除非……

　　褚云笙心头一喜，加快脚步。

　　都快看到大门口了，宋九霄喜出望外。身后一阵疾风过耳，让她下意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顾不上去寻无敌，只想先跑出去。也不知为何，一个书生能把她吓成这样，但宋九霄一直不怀疑自己的求生本能。

　　反正跑就是了！等安全再探究端倪！

　　可就当她马上碰到门栓，手腕就被褚云笙从身后握住。

　　宋九霄回头想用另外一只手去抽背后的刀，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

　　“放开我！”

　　身后的刀抽不出，被抱着也不方便发力，宋九霄甩手扇了他一巴掌也没能让他脚步暂停。

　　于是墨羽和白魑远远看着公子折回竹林。

　　一路上啪啪啪不断。

　　他俩对视一眼，决定今天离竹林远一些。

　　想来公子脸被扇肿了也不太想见人。

　　手都扇麻了的宋九霄看着一脸笑眯眯的褚云笙气得翻白眼，看他满脸惊喜地把自己轻轻放床上，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有病！被打还这么高兴！”

　　褚云笙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不敢用力。

　　宋九霄甩开他的手，起身又要往门外冲。

　　怎能再让她逃？

　　褚云笙抓住她的手腕，任凭她挣脱不开，一口咬在他的手腕处，面不改色蹲下身抽出床下木箱。

　　铁链哗啦啦被拽出来，趁着宋九霄愣神间隙，抓住她的脚踝，扣上铁锁。

　　“你疯了！”

　　宋九霄又甩了他一巴掌。褚云笙垂眸，抓住她再次扇起的巴掌的手，一把夺过背后的包裹，将两手锁上铁链：“随你怎么说。”

　　低头看着手铐脚镣，宋九霄愕然反应过来他这东西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了，直到被他拉到床上坐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望着蹲在身前的褚云笙：“你还能把我锁一辈子么？”

　　褚云笙低头看着她的小腹，“本来我不太确定。”

　　“那等我脱身就是你的忌日——”

　　“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

　　宋九霄看着眼前男子期待又坚定的眼睛，眨眨眼。

　　“你说什么？”

　　褚云笙伸手轻抚她的小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给我生个孩子。”

　　宋九霄抬脚把他踹倒在地，起身指着他鼻子打骂：“你做梦！你敢强迫姑奶奶！信不信我把你咬成公公！”

　　褚云笙站起身，理了理乱了的衣襟：“万一你现在就怀了呢？”

　　宋九霄眼前一黑，跌坐到床边。

　　十年前那几夜后她一跑出去就抓了一服避子汤灌了下去。

　　前两日那夜之后她的确没来得及喝避子的汤药……不会这么巧吧？

　　“你、你马上去给我抓一服避子汤！”宋九霄急切道。

　　见褚云笙盯着她的肚子不动如山，宋九霄急得直跺脚，铁链哗啦啦响个不停，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你不去信不信我——”

　　“我去就是。”褚云笙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床上，“你别这么激动。”

　　生孩子的人是她！她能不激动吗！

　　宋九霄看着褚云笙把寒月刀一起带走，气得翻白眼。

　　靠在床头等了片刻，褚云笙端着汤药走进屋，坐在床边把药递给她，看她狼吞虎咽喝光了安胎药，替她擦去嘴角的药渍。

　　宋九霄推开他，嫌弃道：“你把铁链解了。”

　　“不解。”褚云笙把汤碗放在一旁，牵起她又抬起来想扇自己的手，“你梦游的毛病再犯，怕是又要误事。住在这里先每天服些安神汤，好不好？”

　　“用不着。你把我放了，我毛病自然就好了。”

　　“可若是再犯，你又和别人有了肌肤之亲，岂不是更麻烦？”

　　宋九霄语塞。褚云笙揉捏着她的手柔声劝慰：“放心，繁花楼的医师还是宫里太医院出来的，定能医好你，只再等个十天半个月，好不好？”

　　经过这番折腾，宋九霄一看到他，手就哆嗦，想扇他。

　　可他脸都肿了，还有明显的红色指痕。

　　自己才不是舍不得。就是扇他也没什么用。

　　还以为他是读书人脸皮薄，没想到他还这么能屈能伸。

　　说到底是因为她大意轻敌，骄兵必败！

　　宋九霄一半生气，还有一半挫败，抽回自己的手，踢了鞋袜，翻身躺到床上，背过身去不理他。

　　见她没有发火，褚云笙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拉过被褥替她盖上，再次准备伸手，就听她幽幽地警告：“你碰我一下试试。”

　　褚云笙不情愿地收回手，一动不动坐在她身边。

　　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宋九霄依然感受到背后视线要把她肩膀烫伤，回头瞪他。

　　“我没碰你。”褚云笙有些无辜地说。

　　“你也别看我！”

　　褚云笙这次没躲，反而也脱了鞋袜，坐到床上靠近她：“你好霸道啊，眼睛长在我脸上，为何不能看你？”

　　“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只要翻身动作，铁链就哗啦啦的响，宋九霄气得拍床。

　　“我不清楚，”褚云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拉扯自伤，靠得更近，“除非，你心里在意我，对我与众不同，才对我一言一行反应如此之大。”

　　“啊？”宋九霄气笑了，“别做梦了，你就算脱光了躺一个被窝我都不在乎！”

　　褚云笙勾起嘴角：“是吗？”

　　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解开扣子，玄色外裳滑落在地，剩下单薄的白色里衣。

　　为了故意引诱她似的，手指勾改开衣襟露出锁骨。

　　“不是不在乎吗？”褚云笙玩味地望着她移开的目光，“怎么不敢看了？”

　　可恶。
　　宋九霄心里骂他不要脸，一边忍不住感慨身材真好，还白里透红，没有一丝赘肉……
　　“懒得看你这种货色。”

　　宋九霄转过身去拉了被子。
　　一日一夜没合眼，牵扯一大堆往事，一时也算不清，干脆睡醒再算。
　　安了心，困意上涌。哪怕她知道被子里钻进一个人，也没有力气再和他推搡纠缠。他的手缠上来，在小腹轻轻抚摸，像野生的小兽亲近人类，战战兢兢地靠近。

　　最重要的，是她即便感受到欲|望，却并没有感到威胁和可怖。

　　这就是她从未下死手，导致现在落魄窘境。
　　宋九霄嘲笑自己老马失蹄，中了这小生的苦肉计。
　　想到他被扇肿的脸，怒气也消了大半，沉沉入梦。

　　褚云笙确信她已经睡熟，轻轻把她翻了个身。
　　安胎药中加了些安神助眠的，一时半刻她是不会醒了。终于可以肆无忌惮轻抚她的脸庞，亲吻眉眼红唇。
　　宋九霄动了动，没躲，脸贴着他蹭了蹭，往他怀里钻。像只亲昵又高冷的猫，平日里不屑一顾，偶尔流露出憨态，更让人又爱又恨。

　　“你什么时候诚实一点，嗯？”褚云笙揉着她脑后的鬓发，“你明明这么喜欢我……”

　　宋九霄做了一个梦。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梦里出现的人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那个着破旧绿裙子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她给的烧饼，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衣角问能不能跟着她的时候，她一开始点了头。

　　迄今她依然记得那小女孩一瞬被点亮的双眸。

　　可葛老头坚决不同意。她也只十几岁，吃喝仰仗别人，并没有能力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跋山涉水。

　　拒绝那个小女孩后，她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梦中，小女孩还是当年的模样，头发脏乱打缕，绿色的裙子破旧，幽怨地望着她，似乎还在问，为什么出尔反尔，为什么不要她……

　　宋九霄从梦中惊醒，还没平复心情，就看到云生正低头忧心忡忡地盯着她，心跳得更快了。

　　“做噩梦了？”褚云笙伸手擦去她额头的汗珠。

　　宋九霄推开他的手，想起身离远些，看向窗外，天色暗淡下来。

　　褚云笙被拒绝惯了，拍拍放在床边的干净衣裙，指了指屏风后：“刚好备了浴汤，你昨日奔波，还未洗漱沐浴。”

　　走到门口，褚云笙折回，解开了她手腕和脚踝的锁链。

　　宋九霄活动着手腕，捉摸着应该打他哪里一击即中，趁机逃跑，就挺褚云笙轻声道：“阴决已经入了贤王府，你要是想让他活着，就不要想逃跑。”

　　啪！

　　宋九霄看着被扇偏了头，却笑着摸了摸脸，望着她挑衅的笑容头皮发麻，直到他转身离开房间，阴测测的话依然回荡在耳边。

　　“对我好点，否则，你会后悔的。”

　　一个时辰后，宋九霄换上干净的衣裙，正对着镜子梳头发，门被推开。

　　她起身来到餐桌前，看着几道自己都是自己爱吃的，挑了挑眉：“你这般殷勤体贴，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我看看能不能改了。”

　　褚云笙拉着她坐下，摸了摸还有些潮湿的发丝：“第一次看你哭，心动难自抑，除非你把眼泪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