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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到处是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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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和中指碰不到,还不足以环住他的手腕,周芮扬加大了指间的力道。
陆以诺并没有因痛感加剧而抽手,只是略显困惑地望着她的眼睛。
不疼吗?看样子好像不疼,或许是太习惯?周芮扬立即松开了手。
“当时,我和他之间确实是发生了这样的不愉快。如果是我故意或失手推他下去,我认;但是我的确没看到他是怎么摔下去的。”她耸了耸肩膀,后退几步倚上了腰后的楼梯扶手,“单凭我甩手的力度,应该不至于成为摔下去的主因吧。”
“谢谢您告诉我监控盲区里没有录到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你相信我说的?你没有什么其他疑问吗?”
“我没有看到相反的证据,就没有怀疑的理由,当然是相信您说的。客户先给予了我们信任,我们自然有义务去回馈客户给予我们的这份信任。”
“客户不是好客户怎么办?你们就没有遇到过撒谎的客户吗?”
“在没有建立充分的信任关系之前,客户选择性地只提供部分信息甚至虚假信息,这很常见。但如果客户是因为我们没能提供百分百安全保密的环境才不敢说出全部情况,就是我们失职。只要委托关系成立,在合法范围之内,我们就一定会在合法范围内尽力为客户争取最大利益。如果您有任何顾虑,都可以事先进行沟通,我们会为您提供各种控制风险的方案。”
这套说辞,听起来应该是在律所里教给他的规矩,但周芮扬再次想起了上次自己因他不愿透露宋偲文的消息而对他隔空甩脸子的事,他似乎将其顺带着应用到了会所的工作里。
“那你觉得现在有什么风险?”
陆以诺望向周芮扬身后,又抬头看向天花板,“有警示牌,有照明灯,台阶高度也在安全标准内,基本的安全保障义务大致尽到了。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判断伤者摔倒是否是因为地板进行了抛光打蜡的维护。”
“虽然我们在楼道口竖了一块牌子,但实际上这儿是今天一大早就安排工人来打理的。我是看它早就干了,才从这边上下楼的。”
“我可以要一下工人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得问一下高经理,你还要看其他地方吗?不看的话,我可以现在去问问,趁着我还记得。”
“暂时没有了,那就麻烦您帮我问一下吧。”
“行吧。”
“还有,我想见一下伤者,了解一下情况,不知是否方便?”
“你要去见他?你是打算全程跟进这件事?”
“秦律师出差到周末,我想在她回来之前把前期这些基本工作先解决,也节约大家的时间成本。”
“可是,这种事情不是由律师出面就可以了吗?还需要见本人?”
“我估计派出所那边到时候也要找他了解情况,但我想先去探探对方的口风。”
“好吧。”周芮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陆以诺快步上前,赶到她面前,替她拉开了厚重的员工通道门。
“这个您就放心吧,我们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情况,知道如何与对方拉锯。”
周芮扬抬眼,她倒不是担心这个。只不过,宋偲文见到他会不会诧异于顺风车司机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律师?是不是该提前和陆以诺把其中的情况讲讲清楚?
“你知道受伤的人是谁?”
“名人?”
“你认识宋偲文吗?”
陆以诺想了想,“男的女的?名字怎么写?”
周芮扬伸出右手,在左手心里比划起来,“cai,单人旁加个思想的思,文学的文,男的,笔录里没写他的名字吗?”
“我没留意伤者的名字,但我印象里不认识这么个人。”
估计去青藤会所报的都是大小姐倪舒念的名字,就像前几天陆以诺过来吃饭,她也没在预约系统里见到他的名字。现在都是什么世道呀,怎么出去吃喝玩乐净是女的在花钱?周芮扬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难怪周拓宸一天到晚让她谨防杀猪盘,也不能算杞人忧天。
想到这儿,周芮扬意识到面前看似靠谱的小年轻和自己也差不多,不过是小实习生。
“要不然,等你们秦律师回来再说?正好我们店里能拍板的人出差也还没回来。”
尹芳俪那儿怎么交代,她还没想好呢。要是她和瞿秘书联系,一定马上就会知道了。不行,得提前通气才行,周芮扬不觉加快脚步,没留意到陆以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身后的宴会大厅敞着门,服务生正带着客人出来。周芮扬退到一旁,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鞠了一躬。
“Noah?我说你怎么不在青藤了!”
周芮扬立刻抬起头,嘿,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到,早知道就不想了。
“倪小姐,好久不见。”
别说,营业起来的陆以诺笑容都变甜了,周芮扬默默往旁边退了退。
“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都没提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前几天就不去那边喝了。”
“您今天不就过来这边了嘛,您看,其实不用提前说也能碰上不是。这种小事情,我也不方便打扰您。”
“不打扰不打扰,哪儿的话呀,你今天也是上的晚班吧?还能安排你帮我代驾吗?”倪舒念还没等陆以诺回答,就问身边陪她出来的服务生,“就Noah吧,他开过我的车,我放心。”
服务生打量着面前陌生的陆以诺,不知道当下该如何回应时一眼就瞄到了一旁的周芮扬,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道:“周小姐。”
倪舒念扫过来的目光霎时就凌厉得像一道风,“你回了?”
“倪小姐,您好,我已经去那边接受过询问,卓律师也把笔录复印件走了。接下来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跟我们店里的瞿秘书联系,她会转告给我们尹总的。”
“尹总?你是想搬出什么名头来堵我的嘴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尹总还在出差,有些事可能还要等她回来拍板。”
“不用你来告诉我,我会让我爸妈直接联系你们这儿的经理。但是,你最好记住,你明明在场却没帮上什么忙。要是查出什么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得记着。”
“我听卓律师说,宋先生好像没什么大碍。”
“什么叫没什么大碍,你知道因为这件事我们耽搁了多久吗?今晚的活动有多重要,你们店里没通知给你们吗?还临场给我们搞这么一出来?他现在留院观察,我一会儿这边结束了还得去看他。现在,医生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们就想撇清责任了?”
周芮扬见她嘴唇张啊闭的动得飞快,但这样的训诫,她又不是第一次见。爱说就说,她也不拦着,就任凭一连串的数落流水似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服务生一脸的无措,想插话又不敢。
“倪小姐,我一会儿就送您去医院,代驾由我们这边安排。我看这里面的宴会好像还没有结束,您也不要为了这件事情动气或者影响了客人,我先在这儿向您道歉。另外,实在对不起,我们不是推卸责任,只是总经理还没回来,我们底下的人不好私自做主。但您放心,我们这边已经联系了专业人员,一定会给您一个最满意的答复。”
“行吧,我知道了,你们说的话算不了数。反正店在这里,也逃不掉。我先去一趟洗手间,待会儿再说吧。”
“好的,您慢走。”
待倪舒念走远后,陆以诺从后面追了上来,周芮扬已经独自走到几米开外的地方了。
“学姐。”
“你说。”
“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哪里看出我生气了?望京市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哪儿都是你的客人。不过,嘴巴长在人家身上,耳朵长在我身上,她说她的,我不听我的。要是被说几句就生气,那可就太影响食欲了,饭不香吗?”
“你走这么快,我还以为……”
“我饿,你不饿吗?”
“我还行。”
“那你还挺扛饿的。你当真要送她去医院?”
“我想顺便去看看。”
“看什么?宋偲文?去了,你跟他怎么说?”
“说什么?”
“说你是代驾顺路过去的?合理吗?”
“挺合理的。”
“你现在不是在青藤打工。”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能圆起来的。”
“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好像知道了,那就更没问题了。”
“你有这份自信是挺好的,但你就非得今天去吗?也没那么着急吧,不会还要算深夜加班收费吧?”
“我不是欠你一个情嘛。”
“什么?什么情?”
“你那天晚上不是向我打听了一位客人的去向吗?就是今天受伤的这位宋偲文先生吧。”
“那件事和这个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欠我情了?”
“我当时不知道您和他之间有纠纷。”
“谁能预见将来发生的事呢。再说,我跟他之间,也算不上什么纠纷吧。”
“那您希望尽量调解掉,还是我们据理力争一下?”陆以换了一种问法。
回到一楼大厅,周芮扬已经看到高经理站在角落的一张桌子边摆盘。她在转角处的廊柱旁边停住了,灯光穿透过厚厚的帘子被削弱了不少,两人都站在阴影里。
“你觉得怎么解决最好?”
“我觉得好不一定最好,还得结合客户的诉求。”
“你还来得及吃晚饭吗?”
“菜都上了,就没有浪费的道理了。”
“既然你请客,那还是等我吃完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