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绿茶》大饼小白

22、简单看看

　　周芮扬一边朝路两边的店铺招牌张望，一边咽下了嘴巴里最后一口温度适中的豆沙泥。

　　“你看看想吃什么？”陆以诺问她。

　　“随便。”两块梅花糕下肚，胃里空空如也的饥饿感暂时压住了。

　　“随便可是最难选的呀，”陆以诺笑着摇了摇头，“至少给我一点儿排除法的提示吧，你有什么不爱吃的吗？”

　　周芮扬渐渐放缓了脚步，“你刚刚是不是说这顿饭可以拿回律所去报销？”

　　“是的。”

　　周芮扬低头看了看手机地图，“要不然去我们店里吃吧？反正离这儿不远。开车就五分钟。”

　　“嗯……”陆以诺抬头眯眼看向前方，似乎有些犹豫。

　　“你要是怕超过餐标，我们就去厨房随便整点儿什么垫一下。”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你也不用担心。”

　　“你不是说要去我们店里看看情况的吗？今天正好我在这儿，要不顺路一起去一趟，省得你明天还得再从市区过来。现场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还是我在旁边说说清楚好一些吧。不过，要是想早点儿回去休息，在这儿随便吃点儿也行。”

　　陆以诺想了想，“我不急着回，照你说的办吧，去店里看看。”

　　周芮扬立即回身转了一个圈儿，朝着停车场那头调转了方向，“那走吧。”

　　“等一下，”陆以诺拽了一下她的衣袖，“是这边。”

　　“诶？”

　　“派出所前面的停车场已经满了，我停到其他地方了。”

　　“哦，好的。”她在后面应声道。

　　先前被轻轻拉住的衣袖松开，手臂立即顺着惯性垂落下来，撞到了自己的单肩包。她赶紧抬起手，在包从肩头滑落之前压住了肩带。目光下移扫过面前的背影，陆以诺的手已经微微收成了空拳。

　　走了没多会儿，刚到拐弯的路口，陆以诺停下了脚步，“你还是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我去把车开过来。”

　　“好吧。”

　　周芮扬留在原地等车，顺便给酒庄前台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小玉。

　　“您好，这里是天呈酒庄的前台，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小玉，是我，高经理在旁边吗？”

　　“周小姐您好，高经理还在大厅，需要为您转接吗？”

　　“不用了，我一会儿回一趟酒庄，帮我留个位置吧，两个人。”

　　“好的，您大概几点到？”小玉没有多废话，只问了这一项。

　　“大概十分钟就能到了。”

　　“明白了，那我这边为您预留桌位和晚餐。”

　　“谢谢，那一会儿见。”

　　两道灯光由远及近，在眼前晃了一下。周芮扬偏过头，从耳边移开手机，盯着屏幕挂断了电话。车灯照在地面停住了，她抬起双眼，见摇下来的车窗里露出了陆以诺的半边脸。

　　她快走几步，从路边进了副驾驶。

　　“你们律所整这么好的公车，不会吧？”

　　“这是秦律师的车，我刚刚送她，她就让我开过来了。”

　　“那你晚上还得去接人？”

　　“不接，只送到了车站，她去出差。”

　　“哦，那你这一晚上真的是辛苦了。”周芮扬点点头，原来如此，所以才派了实习生来救场，也许并不是她以为的对方嫌她这个案子太微不足道。

　　“还好赶上了。”陆以诺一边说一边从搜索栏里找到了天呈酒庄的地址。

　　他上次说，在律所得经常跑腿，还说喜欢在晚上开车，还真没骗人。

　　陆以诺侧过头，望着周芮扬，“你刚刚说话了吗？”

　　周芮扬摇摇头，“没有啊。”

　　原本可以提前下班的一晚，结果惹了一堆破事儿，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一进大厅，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高经理，满脸都写着担忧地问她，“周小姐，您那边没事儿了吧？我刚刚问了瞿秘书，她说喊了我们的律师过去帮你。情况怎么样啊？”

　　“没事儿。”

　　“您可千万别一个人硬扛呀，尹总还没回来，是不是得和周老师说一声？”

　　周芮扬抬手道：“不用，千万别让他瞎掺和、瞎操心，没出什么大毛病。我妈那边也是，我一会儿跟瞿秘书说一声。”

　　高经理望着她，想判断她究竟是在焦虑担忧还是恼羞成怒，但似乎两者都不是，“律师怎么说？”

　　周芮扬回过头，“是吧，陆律师？”

　　高经理将视线转向了落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处的陆以诺，似乎是想起了前几天的擦肩而过，疑惑的神色从面上一闪而过，“您也是我们店的顾问律师？”

　　陆以诺点点头，“您好，我今天是替我们团队的秦律师过来看一下现场情况的。”

　　“那二位是先吃饭还是？”

　　“给我们弄点儿简单的，随便吃一下吧。有盒饭吗？”

　　“盒饭？”高经理惊讶。

　　“我的意思是就不用盘盘碗碗端上来了，你帮我和Leo说一声，他就知道了。”

　　“Leo他……”

　　对了，Leo应该在忙晚宴的事务。可是，主办人倪舒念人不是还在医院陪宋偲文嘛。周芮扬当即反应过来，赶忙问道：“楼上原定的晚宴怎么着了？还在办吗？”

　　宋偲文的事情另说，但公是公，私是私，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得罪了店里的大客户，那就难辞其咎了，该担的后果还是得想想退路。

　　“还在办，应该进行到一半了。”高经理回答。

　　“倪小姐没取消吗？”

　　“您已经见到倪小姐了？”

　　“嗯，在医院打了照面，她去看望受伤的……她那个朋友。她又从医院赶回来了？”

　　“对，倪小姐晚到了一会儿。不过，我们提前加派了人手，有司会在，可以替她圆住场子。”

　　“她没和你们说什么吗？有没有为难你们？”

　　“周小姐，您别担心。对于这些突发情况的处理，我们还是有一定经验的。既然宋先生那边没有出什么大事儿，我们这边也放心了。瞿秘书那边您知会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我一会儿就去说一声。”

　　“瞿秘书那边，我已经说过了，您也放心吧。”

　　“好好好，那先吃饭，喘口气。正好有包厢空出来，已经收拾好了，两位这边请。”

　　“楼下没有桌位空出来吗？”

　　“也有，不过还没收拾好，我替您收拾一下，顺便和后厨说一声吧。”

　　“好的，不着急。”周芮扬转向陆以诺，“你要先去楼梯间看看吗？”

　　“你还不饿的话，我们可以先去。”

　　“我还不饿，楼下正好还要收拾一会儿，可以先去看看，应该花不了几分钟吧？”

　　“嗯，我先简单看一下，后续如果发现了什么其他问题，我再联系你们。”

　　“周小姐，那块儿的门我已经锁了，钥匙在我这儿，我陪你们一起去吧。”高经理低头摸索钥匙。

　　“没事儿，钥匙给我吧，我们看看就下来。”周芮扬伸手。

　　“是这把，您拿好。”

　　路过热闹的宴会厅，隐约可以听到其间的欢声笑语和音响。这个小圈子一贯都是如此，从来不会为谁而停留，也不会因为少了某一个陪衬而失去任何光彩，她还是多虑了，周芮扬心想。

　　一路穿过铺着地毯的长廊，拉开尽头手感略沉重的一扇门，头顶的灯应声而亮。

　　“就是这儿了。”

　　陆以诺从牛皮文件袋里抽出一沓纸张，飞快地扒拉了一下，都是刚刚从派出所里拿到的出警笔录复印件。

　　“派出所是不是还没来这儿拍照？”

　　“我不大清楚，我问问高经理吧。”

　　“没事儿，那就我们拍好送过去。”陆以诺甩开了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干净鞋套，弓着背靠在墙角，就开始往皮鞋上套。

　　至于搞得跟电视剧里的凶案现场似的嘛，至周芮扬惊奇地发问：“这是要干嘛？”

　　“我下去测量一下。”

　　“还要测量？”不解归不解，周芮扬还是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楼梯上反光的部分，然后指了指台阶的一边，“好像是这块。”

　　陆以诺蹲下去，先用手机对着楼梯七七八八拍了一大堆照片，又从口袋里取出卷尺，不知测量起了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周芮扬站在平台上，看不明白他在捣鼓什么。

　　“楼梯高度没超过，宽度也够了。”

　　“什么意思？”

　　“根据《民用建筑标准》，你这边缘至少都在标准以内，不是什么陡峭的设计。”陆以诺站起身，穿着鞋套在台阶边缘滑踩了几下，“就这种滑溜溜的鞋套也能扛得住，按理说不应该呀。”

　　“不应该什么？”

　　“那位客人怎么会跑到员工通道来？”

　　“他跟我讲话，但我有让他别过来。”

　　“你之前认识那位客人？”

　　“认识。”

　　“这个，你是不是刚刚没有说？”

　　“他们没问的话，我也需要主动说吗？”

　　“抱歉，我能再多问一句你们当时在聊什么吗？”

　　“这和他摔倒无关吧。”

　　“是不方便讲的事情？”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但我觉得我们说了什么，和他摔下去，没有什么关联性，派出所的人也没问我这些。”

　　陆以诺抬眸，迎上头顶的灯光后微微眯了眯眼，“那你能向我演示一下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吗？比如，你和那位客人的站位，还有那位客人是从哪一级摔下去的。可以吗？”

　　见周芮扬似乎还在迟疑，他继续说道：“学姐，我并不是想窥探任何隐私，只是我们和客户之间的关系都是基于信任。我们的目的是最大程度地还原当时的情况，并从中筛选出最能够保护我们客户的信息和事实。”

　　“你回头。”

　　“嗯？”

　　“你把脸转过去。”

　　“好。”陆以诺听清后，背过身去。

　　“抬手。”

　　“往哪儿抬？哪只手？”

　　“右手，朝后边。”周芮扬下了两级台阶。

　　陆以诺刚转过侧脸来，还没来得及摆正，就听到背后传来她的声音，“别回头哈。”

　　周芮扬的手指，圈住了他的手腕处露出的一截衬衫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