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绿茶》大饼小白

24、算盘落空

　　机场大厅外的候客区，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都紧紧盯着出口，生怕错过第一时间认出某张熟悉的脸或迎接某位初来乍到的客人。

　　尹芳俪一眼就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周芮扬正倚靠着圆柱低头看手机，手指动得飞快。再看向她附近，却没有见到司机的身影。

　　“你先推着。”尹芳俪松开了手里的行李推车扶手，全都交给了周致远一个人，随后快步走向了周芮扬所在的方向。

　　“宝贝儿，你在这儿干嘛呢？”

　　周芮扬闻声抬头，“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提前二十分钟落地了。”

　　“我之前查时间还显示的准点呢，这么一会儿竟然还提前了。”

　　“今天有什么明星来吗？”

　　“什么明星？”周芮扬一脸茫然。

　　尹芳俪继续朝周围扫了一圈，的确没有看到什么聚集的粉丝群体。

　　周芮扬这边也反应过来了，说道：“当然是来接你们的，我爸呢？”

　　周芮扬偏着脑袋往尹芳俪身后寻过去，那边的周致远对上了她的视线，立即大力地冲她舞了两下手臂。她也赶紧挥了挥手，随即就从人群中闪退出去，绕到另一侧的出口迎上去，从周致远手下接过了行李车，“爸，你歇会儿，还说我来吧。”

　　“没事，我不累。才下飞机，正好活动活动。今天是不是有哪个明星要来啊？”不知情的周致远抛出了和尹芳俪先前同样的疑问。

　　尹芳俪从一旁汇入了家族的队伍，替周芮扬解释说：“今天是孩子来接我们。”

　　“啊？”周致远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接我们？彭师傅有事来不了？没跟我们说呀。”

　　“我来接你们不好吗？”周芮扬问。

　　“店里开过来挺远的，要是彭师傅没时间，我们两个叫个车就回去了，也不用叫你特意赶过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请了一天假，下午还睡了一觉呢，现在可清醒了。”周芮扬推着行李走得飞快，看起来确实睡饱喝足了。

　　“你的车装不了我们这么大的箱子吧。”

　　“没事儿，我开的你们的车。这些我都提前想到了，放心吧。”周芮扬笑着说。

　　周致远和尹芳俪跟在后面，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向对方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才几天没见，周芮扬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细致入微了？

　　还是尹芳俪作为家庭代表，先开了口，“这几天去店里上班，还习惯吗？”

　　“还行，大家都挺照顾我的。”

　　“挺辛苦的吧？”

　　“就是站得脚疼，其他还行。”周芮扬瞄了一下指示牌的方向，去停车场得转弯了，抬起扶手，行李车渐渐减了速，车头也朝一旁歪了过去，“爸，你帮我扶一下。”

　　周致远顺势接了过来，“哎，还是爸爸来推吧，你陪你妈妈说说话。”

　　“妈妈，我帮你拿包。”解放了双手的周芮扬一把挽住旁边尹芳俪的胳膊，捞过了她的手提包。

　　“现在才想到要巴结我？不过，巴结我也没用。”

　　“这怎么会是巴结呢？我可不是为了大献殷勤才特意请假过来的，就是好久不见想你们了呀。”

　　“你呀，”尹芳俪不为所动，还是在周芮扬脑袋上戳了戳，“真是一点儿都离不得人。我们才几天不在，就惹出事儿来了。得亏我还让你哥回来看着你，结果还是没看得住。”

　　“哪儿有那么夸张？瞿秘书应该都跟你汇报了吧，这不是没什么大事儿嘛。”

　　“真出了大事儿还来得及吗？我从瞿秘书那儿听说了，是你陪着去的医院？”

　　“是我。”

　　“你和偲文闹什么矛盾了？”

　　周芮扬摇摇头，“没有，我跟他又没有很熟，哪儿来的什么矛盾。”

　　“你说这话就证明是有矛盾，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的，怎么就不熟了？以前关系不是还挺好的，他爸妈还老是有意无意在我面前说过几次呢。”

　　“妈妈，那都什么猴年马月的事儿了。以前，我们是一个学校隔壁班，可上了大学之后都没再见过面，慢慢不就淡下来了嘛。这次我真的只是我不巧路过，成为唯一现场人而已。”

　　周芮扬觑了尹芳俪一眼，心想当时也没看到宋偲文的爸妈，他应该不会主动自暴其短，事无巨细地说清吧。

　　周致远在一旁帮腔说道：“这个不能怪孩子，主要还是赶着我们没在店里。细究起来，谁知道偲文那孩子会跑到员工通道呢。我觉得扬扬应对得挺得体，及时把人家送到了医院，还主动帮着提供了第一手的现场信息，该做的都做了。要是换成其他人，还指不定怎么手忙脚乱呢。”

　　尹芳俪似乎被这番言辞说动了，面容柔和了些许，“虽然偲文爸妈跟我们说的也是没什么，但人家只是客气罢了，孩子在我们家受伤也是事实。”

　　“既然有秦律师，就全部都交给人家吧，我们扬扬就不要再掺和进去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直接联系秦律师。”

　　“当然，秦律师那边也得好好谢谢人家。”

　　“不是秦律师。”周芮扬说。

　　“什么？”

　　“这次是秦律师团队的一个年轻小律师帮我处理的。”周芮扬将小实习生自动升级成了小律师，免得还要多费口舌解释其中的差别。

　　尹芳俪和周致远相互瞅了瞅，“怎么回事儿？秦律师推给其他律师了？”

　　“不是秦律师推脱，她那晚刚好去外地出差了，就派了团队的其他人先过来。”周芮扬解释道。

　　“既然帮上了忙，那也要谢谢人家的。”

　　“我说了谢谢的，反正他拿钱办事嘛，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我回头给人家发个微信，再说一声。”说到一半，尹芳俪想起了什么，又转向周致远，“积了一大堆事，我明天去店里整理整理。爸妈那边，你明天先去一趟吧，我就先不跟过去了，等过几天有空再说。”

　　周致远点头应道：“好的，我把东西给他们送过去，顺便跟他们说一声。我爸妈他们不爱念叨，没关系的，你放心吧。”

　　周芮扬好奇地插话问道：“什么事儿呀？”

　　“在法国给你爷爷奶奶带了点儿礼物，先给他们送过去，还要顺便送他们去一趟学校。”

　　“学校？去学校干嘛？”

　　“他们学校的教师节活动，好像有个什么退休教师联欢会之类的，我送他们去。”

　　周芮扬眼睛一亮，“不如我替你去送吧。”

　　“你去？”

　　周芮扬顺着停车位的编号找到了车，按下了车钥匙上的遥控开关，两声滴滴的车门解锁声响起来。她走到车尾，将后备箱打开了，“接人嘛，还是爸的车比较宽敞，我再多开一天呗。”

　　“你看，扬扬到底就是变懂事了嘛。”周致远笑着拍了拍周芮扬。

　　“我陪着爷爷奶奶，你们就放心吧。”周芮扬同样也是笑眼弯弯，明天周六，店里肯定忙，多接一趟人，好过前台站一天，不亏。

　　虽然不是望京大学的学生，但她对那儿的熟悉度不亚于里面的任何一个师生。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周芮扬和周拓宸两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爷爷奶奶在大学校园里生活的，两位老人退休之前都是望京大学的教授。从家属区的附属幼儿园再到隔壁的附属小学，生活范围基本就集中在那方圆几公里的学区以内。

　　照理来说，这样的家庭出身和从小到大的环境氛围浸染，早就该被熏陶成擅长学习的小学霸才是。但周芮扬还是少了一点儿先天学习圣体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比如自觉学习的专注力，无奈就演变成了另一番荒凉的风景。

　　爷爷奶奶一直都秉持着因材施教的自由观念，还总教训爸爸，说小孩子不是给家长撑门面的道具，还是应当根据每一个孩子的资质和特性，顺其自然。

　　等升中学被接回去，任凭尹芳俪再怎么亡羊补牢，都有点儿犹为晚也的味道，治标不治本。

　　尽管如此，周芮扬也并非没机会承袭家学进入望京大学。

　　虽说单论考试成绩，没戏，但花里胡哨的艺术体育加分之类的，挤一挤还是有操作空间的。爸妈曾经商量过要不找找人，想要硬塞，总归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名目的。

　　可惜，周芮扬上高三那年正赶上了爷爷年满六十岁光荣退休。老一辈的知识分子大多气性高，顾及体面。爷爷当了几十年受人尊敬的教授，尤其看重在学生中间的风评。

　　本来，周致远就不太想在这种节点上让家里老的为了小的去拉下脸去求人，最不济就得落一个晚节不保。

　　而关键人物周芮扬作为高知家庭里的学渣，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晃荡过来的，早就炼成了极其稳定的心态。普通地参加高考，普通发挥考进了一所末流211，她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刚好，大四的周拓宸早早就拿到了国外顶级名校硕博连读的名额和奖学金，家里不需要多她一个硬撑起来装点门面的角色。

　　爷爷奶奶早就说过了，现在这个年代，不讲究什么光耀门楣。谁有这个心，就去卷自己，千万不要摊上儿女。不愧是甚至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拿着公费去国外镀过真金的留洋海归，眼界就是不一样，周芮扬举双手赞成。

　　“你爷爷奶奶每天可是要早起的，你能起得来吗？”尹芳俪好像还有点儿不放心地追问。

　　“当然，我都早起了一个多星期，你还担心这个？”

　　“你一大早送了他们到学校，再回到店里，不累？”

　　“我还得回店里去？”周芮扬疑惑地反问。

　　“是啊，明天周六，你有什么请假理由吗？有跟高经理提前请假吗？”尹芳俪看起来不像是在故作淡定地开玩笑。

　　“爸，”周芮扬带着求助的眼神转向周致远，“要不，还是按照原计划，你去？我就不打乱你的步调了。”

　　“你确定？”周致远不置可否，只是向周芮扬又确认了一遍。

　　“算了，看在你主动的份儿上，我再给你额外布置一个任务吧。”尹芳俪说。

　　都主动了还有额外任务？周芮扬听得有点儿懵，脱口而出问道：“妈，你是不是刚下飞机还没清醒过来呀？”

　　“清醒，现在法国时间是早上，我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可清醒了。”

　　“什么任务？”

　　“你帮我去送点儿东西，我算你跑外勤，送完你随时就可以回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