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暮光】三千年》风萧肃

42、第 42 章

　　“我不回去。”忒提亚重复了一遍，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她又放软了声音补充道：“至少不是现在。”
　　流星望向艾格尼斯和小马尔福的眼神中深藏悲切。
　　如果失去神力，除了乖乖回到神殿之中依附光明神活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免于成为深渊的祭品。
　　阿波罗一向不满艾妮和德拉科的存在，他们以人身干涉神明，这在光明神看来是绝对的亵渎，神是上位者是支配者，怎么能被人类牵着鼻子走呢？
　　他一直想处死神官和巫师，只是碍于流星的态度与力量才未能实行。
　　一旦忒提亚成为阿波罗的附庸，为了保命届时光明神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要如何才能保护自己的人类。

　　忒提亚更不能立刻回到地下世界，深渊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抗衡的。
　　她绝不愿意像她的父亲塔尔塔洛斯一样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吞噬，为了延缓衰亡甚至不得不陷入沉眠，无知又无觉——就连母亲向他祈求庇佑都无法回应。
　　这和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有一天，艾妮和德拉科在忒提亚昏睡的时候遇到危险，她明明有那个能耐却无法用来拯救他们，甚至要在不知道多久之后的某一天，流星女神从漆黑的梦境中苏醒才能收到对方的死讯。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她连他们的残骸都找不到。
　　人类的生命那么脆弱，那么短暂。
　　他的尸骨腐化成泥回归大地，她的灵魂坠入冥河溶解入水，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艾格尼斯和德拉科·马尔福这两个人的存在。
　　……太痛苦了，那真的太痛苦了，只是想一想忒提亚就觉得心碎成了粉末。

　　流星头一次后悔自己被神域的存在冲昏了头脑，鲁莽草率地将所有神力都投了进去，她应该少一点，再少一点，慢慢地去谋夺它。
　　一个安全的避风港固然重要，但假如为了得到它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那就丧失了它原本的意义。
　　不是所有神祇都能展开神域，首先需要用足够的信仰或者神力将其构建出来，然后才能被神祇所用。
　　很不幸，忒提亚虽然活得久了点却没有赶上好时候。
　　前半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作为仅仅只是被关在神庙中的半神，她除了安全之外没有收获其他任何好处，神域这种富集权势与力量的东西自然与一个囚徒无关。
　　即使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愿意为他们的小妹妹实现愿望，它也不是半神能够掌控的。
　　神的领域不可随意踏足，不只是因为神需要保持权威，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对人类的保护。
　　曾经，塞墨涅被赫拉假扮的奶娘哄骗，神后挑唆忒拜公主向神王祈求直视他真正的样子。
　　这个可怜的女人就此成为了神祇怒火的牺牲品，被宙斯本体的光辉烧成灰烬。
　　她用生命告诫她的同胞，人类不可过度接近神祇，即使她也是神祇与人类的后代。
　　彼时忒提亚身体里还流淌着一半的人类血脉，她的父亲虽然灵魂来自塔尔塔洛斯，躯壳却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阿斯忒瑞亚拒绝了复苏的深渊之主将女儿带回冥府接受洗礼，因此忒提亚不能被称为神祇。
　　半神之躯无法负担神域正常运转的消耗，她会被吸成一具干尸。
　　双子神虽然不甚重视忒提亚，但也没疏忽到放任她去死的地步。

　　除了自己搭建，神祇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获得神域——抢夺一个已经成熟的。
　　进入神域中找到并换走它的核心就能变更归属，听起来简单极了。
　　比起辛辛苦苦发展信徒提升力量积攒材料，掠夺他人的成果总是方便又快捷。
　　但是——是的，我们总有但是，神域的天然法则决定了，所有进入其中的生物都会被它的主人掌控。
　　如果祂愿意承担弑杀神祇吞食同类的惩罚，甚至可以吃掉入侵者，让他们成为自身的养料擢升位阶。
　　神格被消化干净的神是无法复活的，那是真正的死亡。
　　这同样是一条危险重重的道路，有能力构建神域的神明没一个是好说话的。
　　当然，当然，谁会愿意将自己的心血就这样轻易地拱手让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至亲至爱。
　　通常情况下，神祇不老不死，继承是一个太过遥远陌生的词汇。

　　宙斯留下来的这个神域成了忒提亚唯一的机会。
　　前任神王在妻女和兄弟的共同反叛中陨灭，从亘古就开始的谋划令他死得彻彻底底，连灵魂都未曾剩下。
　　他不会突然冒出来吞掉流星。
　　奥林匹克山脉上的神域是宙斯鼎盛时期的杰作，里面倾注了众神之主大量的神力。
　　为了防止囚犯逃跑，这处神域被修得坚固无比。
　　也因为这个原因，它并没有在神王死后便立刻崩毁，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开始坍圮，流星仅需付出相对而言堪称少量的神力就能将它们修复。

　　当忒提亚发现奥林匹克山脉时，只有全知全能的卡俄斯才知道她有多欣喜若狂。
　　只要她用自己的神印去覆盖掉宙斯的印记，流星就可以拥有一个成熟的神域。
　　多么安全、快捷啊。
　　女神即将拥有一个温暖的巢穴，它安稳又牢固，可以将她的人类小心珍藏。

　　这件事唯一的意外只出在忒提亚错估了吸血鬼的固执，即使明知自己被三番四次利用拒绝也不肯放弃。

　　深渊之女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倪克斯要创造吸血鬼，一个和神祇高度相似的种族。
　　神之所以喜爱人类，不仅是因为他们可以为神祇提供信仰的力量，更因为人类拥有着无限可能，他们不会向命运投降，一路挣扎着成为世界的主人。
　　神……羡慕人类，羡慕他们永远充满活力的生命。
　　卡俄斯的子嗣活得太久了，久到这个世界对他们已经毫无新意可言，每一天都只是持续重复的前一天；久到他们的灵魂麻木，被空虚啃食掉的心脏与大脑空空如也。
　　宴饮也好，欢歌也好，全都不能让他们感到快乐。
　　不愿成为空壳的神祇不断向外寻求着鲜活绚烂的色彩与声音，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维持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吸血鬼在黑夜女神的作弄下成为一个已经死掉的种族，死亡时是如何，在往后的岁月里仍然如此，一成不变，没有波澜。
　　除了炽热的爱恨能够将他们点燃之外，吸血鬼就像是一截枯木一潭死水，腐朽的味道连怪兽都嫌弃。
　　如果不是知道原初五神的厄洛斯确实在世界创造之初就已经死去，创世神为他准备的生路小爱神直到遇到普绪克才脱离蒙昧，忒提亚简直要怀疑吸血鬼是爱欲之神的造物。
　　他们固执而激烈地追逐感情，与被阿芙洛狄忒的金腰带迷惑的生命一模一样，心甘情愿地沉溺恨爱。

　　凯厄斯的出现打乱了忒提亚的计划。
　　宙斯的神印顽固而坚韧，流星尚未完全吃掉神域核心，她没有办法带着神官一走了之，更不能罔顾艾格尼斯的生命和心情动手击杀吸血鬼。
　　她不会当着艾格尼斯的面去对凯厄斯动手。
　　忒提亚从不在艾格尼斯面前惩罚处决神官在意的人或者其他什么，所有可能会造成流星和神官之间产生裂缝的事情，她都不会让艾格尼斯发现。
　　流星女神现在觉得事情难办极了，她似乎只能祈祷吸血鬼不要再过来打扰她们了——虽然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总之，不管如何，忒提亚绝不允许有人带走她的神官，她的人类，她的姐姐。
　　除非她自愿放手，不然绝不允许。
　　“我现在不想回欧洲。”女神说道。

　　德拉科·马尔福不能理解她的执拗，忒提亚很少和他说神祇的事情，他自然也不知道忒提亚现在是不能走也不想走。
　　小马尔福只知道，美国对于巫师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先是瞒着魔法国会偷渡，紧接着又惹上了吸血鬼，桩桩件件都让远离马尔福势力范围的德拉科觉得心里没底。
　　这里可是连第一代黑魔王都曾折戟被捕的美国！
　　德拉科不能够把忒提亚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了问题，丢脸事小，受伤甚至丧命该怎么办？
　　在他心里，忒提亚依旧是学生时代那只弱小的乌鸦，离开笼子离开主人就会被外面的风雨摧折。
　　他把目光投向艾格尼斯，神官一向在意极了忒提亚的安危，她一定会帮忙劝说。

　　然而第二个提出留在美国的就是艾格尼斯。
　　艾格尼斯指使艾丽萨火烧庄园，杀死光明神的狂信徒弗洛朗时，就已经和阿波罗撕破了脸，明目张胆地宣告马赛脱离卢米埃尔的掌控。
　　一个狂信徒的分量在如今信仰流失的年代重要性不言而喻，光明神为此大发雷霆。
　　这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艾格尼斯是在赤裸裸地挑衅，阿波罗愤怒异常，接连派出卢米埃尔截杀倒向流星的成员。
　　死亡名单每一天都在更新，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拒绝站队的优先清理，法国被他们俩弄得乌烟瘴气，战况不断向外蔓延。
　　艾格尼斯不希望忒提亚见到她和阿波罗面目狰狞的模样，否则她有几百个理由阻止流星离开欧洲，拥有女神的庇佑和支持对她的计划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在巫师期盼的眼神中，神官说道：“暂时先留在美国吧，吸血鬼不是问题，我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