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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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你的城堡和高塔中去吧，克里特王。”神官再一次开口，“不要让虚假的感情占据你的生命，我会找到办法解除诅咒。”
这不是凯厄斯想听到的，他盯着艾格尼斯，像是头一次认识她。
三千多年的时光在青铜人类口中只是一个……错误，一个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哈！她还真是狠心。
艾格尼斯的傲慢比之神祇也不差多少，神官将一切都草率地归咎于诅咒归咎于命运，却不肯相信这份爱是出于他本身。
她在畏惧。
这个可怜愚蠢又卑劣的人类也会畏惧。
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凯厄斯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厉猖狂如同枭鸟夜嚎，艾格尼斯攥紧了手指，指甲嵌入掌心，疼痛提醒她该克制自己上前的欲望。
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就在忒提亚忍不住想要强行驱逐克里特人时，他终于停下了充满嘲讽的笑声。
吸血鬼怜悯地看了一眼负隅顽抗的青铜人类，说道：“艾格尼斯，你不是我。”
凯厄斯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宽大的斗篷在身后划出锋利的弧度，像是刀锋，像是利剑，总不温和，将神官的心划得鲜血淋漓。
艾格尼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是的，我不是你，我们从来都不同。
忒提亚忧心忡忡地捧起神官的手掌，小心擦掉艾格尼斯掌心的血迹。
她的心中生出一点忐忑，里面夹杂着女神难得的同情，一些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微妙同情。
在忒提亚和凯厄斯争夺艾格尼斯的这场战斗中，流星大获全胜，结局如她所愿，她依旧得到了艾格尼斯全部的爱，再也不会有人分薄这份爱意。
但忒提亚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轻松，在收割喜悦的同时，女神隐隐感到不安。
只要被艾格尼斯否认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其行为基于完全的理智分析，不以自身情感为转移，绝对的冷静，绝对的冷漠。
她仿佛一个机器一个傀儡，总之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人类能够被打动逃脱既定的命运，可傀儡失去自我，只会遵照命令行事，在日复一日中消耗磨损直到彻底消亡。
……她的选择是对的吗？
忒提亚看着沉默的艾格尼斯，强行压下惶恐的感觉。
女神依恋地抓着她的人类，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是的，她必须这么做。
沃尔图里的卫士跟随长老离开，刻耳柏洛斯没有接到命令要咬死入侵者，只得挪开了它庞大的身躯放任他们走出院子。
地狱三头犬叼着卡伦家的两只吸血鬼重新从门框里面挤了进来，“忒提亚，你太温和了，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放过冒犯神祇的闯入者，我们应该……”喋喋不休的抱怨从中间那颗脑袋里面涌了出来，一连串的狗叫声吵得人头疼。
流星本就心烦意乱，闻声狠狠瞪着它，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让狗识相地将后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
“嘤——”
地狱三头犬夹起尾巴小声呜咽了两句。
它将两只吸血鬼甩到地上，回身翻找出伪装用的皮囊穿上。
白色梗犬乖巧地缩进角落阴影中，不再跑出去碍女神的眼，以免招来不幸。
刻耳柏洛斯暗搓搓地谋划着该怎么报复吸血鬼——不管是卡伦还是今天新来的那几只，不为什么，狗喜欢这么做，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它微微转过头，用眼角余光看向忒提亚与艾格尼斯，神官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流星围着她团团转。
刻耳柏洛斯心想，克里特人仍然在艾格尼斯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看来短期内不能随便开动了。
它将脑袋埋进肚皮里，没关系，不必着急，狗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总会有机会的。
德拉科·马尔福是最后一个回到屋子里的。
他一忘皆空了可能存在的目击者之后，又在屋子周围释放了几个麻瓜驱逐咒，忒提亚经常忘记这件事。
在这一点上，她不像一个巫师。
出于保密法规定和偏好问题，绝大多数巫师都不喜欢麻瓜踏入他们的住所，长住地周围必然会有驱逐咒的痕迹。
然而忒提亚从不在意这个，她对麻瓜既不亲近也不抗拒，就像她对巫师一样。
在忒提亚眼中，两者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在神的眼中，他们的确也没什么不同。
德拉科·马尔福将山楂木魔杖塞回魔杖袋里，他走进室内，见到神色紧张的忒提亚正搀扶着艾格尼斯，神官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孔更加苍白。
艾格尼斯死过一次，虽然最终成功回到人间，但很不幸，仪式中途被狼人打断过。
即使有神祇护持重塑身体，她的复活也并不完美，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越是接近死亡，青铜人类受到的影响就越大，她的灵魂比常人更容易被拉出身体。
失去躯壳的保护，灵魂暴露在人间的阳光下，不需要多久就会像一颗露珠一样蒸发干净。
“提尔，我们回欧洲吧。”德拉科说道：“领头的那只吸血鬼看起来不像是会放弃的样子。”
刚刚在院子里时，马尔福与离去的凯厄斯曾对视过一眼，吸血鬼眼中的顽固那么明显，巫师完全无法说服自己忽视。
多年来，马尔福家的精力主要集中在经营英伦三岛和欧洲大陆上，美国这边只是投资了几个无足轻重的产业，没有足够的势力和影响力，一旦吸血鬼发狂，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不行！”忒提亚立刻反对。
她还没有等到厄洛斯，爱欲之神行踪成谜，连先知先觉的普罗米修斯都无法窥视到他的未来。
为了让卡珊德拉的后代占卜出普绪克的下落，她已经将最后一点灵魂神格碎片用掉了。
那枚神格还是当初忒提亚想将艾格尼斯擢升成神祇，特意向塔尔塔洛斯求取的。
可惜因为宙斯痛恨胆敢叛逆神祇的青铜人类，发下神谕禁止将他们升格为神，在没扳倒神王之前，这件事便也只能搁置。
后来灵魂神格被厄洛斯骗走用在了他的妻子普绪克身上，忒提亚靠着自己扣下来的一点碎片才能间接找到他们的踪迹。
现在碎片用尽，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抓住厄洛斯，那希望就太过渺茫。
只有小爱神可以解除艾格尼斯的痛苦。
忒提亚不是那个被困在乌鸦身体里面脑仁只有丁点大的白痴了，她能看出来，艾格尼斯虽然赶走了克里特人，但神官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酷和平静。
或许刻耳柏洛斯是对的，艾格尼斯确实喜欢过凯厄斯，甚至那份喜欢可能从过去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是流星女神不愿意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事。
凯厄斯只是输在忒提亚对于艾格尼斯来说是天平上更重要的那一边，不是因为神官不在乎吸血鬼。
如果……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艾格尼斯一定会跟着他走的。
可忒提亚不想放手，哪怕这么做非常自私，会造成很多人痛苦困顿，她也不想放手。
她拥有的东西那么少，母亲爱她的姊妹更胜自己，日月心中她从来不会排第一位，父亲……父亲谁都不爱，父亲只爱自由，从来都只有艾格尼斯会对她付出全部的爱，只有艾格尼斯，就连德拉科都做不到，他牵挂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爱不能成为唯一。
流星渴望被全心全意地爱着，所以哪怕青铜人类的灵魂因为违背心不断哀嚎，鲜血无声流淌满溢悲伤，她也只能假装没有看见不曾听到，不允许吸血鬼带走艾格尼斯。
她已经抓到了普罗米修斯，现在只要找到厄洛斯就好了，只要找到厄洛斯，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更何况……现在忒提亚想走也走不了。
忒提亚受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无论是庄严的德尔斐神谕所，又或者华美的双子神庙，更甚至光辉灿烂的奥林匹斯山，它们再温暖美好都不属于她。
光明和流星始终无法走上同一条道路，阿波罗是忒提亚的兄长，同时也是新任神王，流星女神亦是未来的深渊之主，谁也不会臣服于谁，他们注定分道扬镳。
为了尽快获得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家，深渊之女十分激进地将大部分神力都投进了复苏奥林匹克山脉上的神域里，在它彻底改姓流星之前，除非忒提亚舍弃这部分力量，否则她就被拴在了这片土地上。
如果失去神力和神域，对于忒提亚的打击是巨大的。
流星的神格本就不够强力，假如神力流失必然会沦落成为下级从神，从此依附主神而生。
忒提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投入了太多神力无法抽身，只能强撑着继续下去，甚至不敢对外表露出丝毫退意。
刻耳柏洛斯仅仅是看起来乖巧而已，怪兽从没有忠诚可言，它只臣服于力量。
一旦被它发现自己的虚弱，它会立刻反叛投到冥神的那一边。
忒提亚不想当傀儡，不想当戴着王冠的木偶，她不能让自己刚刚逃离光明神锻铸的黄金鸟笼又立刻被锁进新的笼子里。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