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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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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丙喜,年年,看上去没有任何关联,你父母怎么给你起的小名?”
“不知道。”
项丙喜和母亲没有交流,是后来认字了以后,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读音、什么字形,什么意思,哪个字会与自己相伴一生。
“你没有问过吗?”
“没有。”项丙喜为了防止她紧接着下一句是为什么,提前回答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念往事。”年年和笑笑都是重要的人起的名字,年年已然过去,笑笑才是一生。
“你和我的想法不一样,我过得越好,越是想到以前的事情。”女生发过去自己的姓名,手写了、嘴里也过了一遍,“我姓祁,名半粮。”后,点开项丙喜的个人资料。
他的头像是一块偏长方形、但有很多棱角的木牌牌,个人风格显著,一看就是自制的,黄色的木牌上一笔一划写着项丙喜,插进土囊中。由于微信头像的可见度有限,着重点突出的话就是他的名字,很有趣的字体。
祁半粮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项丙喜的面前,在他还没有开始工作前,不客气地把他的纸笔放在他的工作台上,提出要求:“写一下自己的名字。”
项丙喜的手握住笔,在白纸上留下自己的姓名,不想问为什么,不痛不痒地不关注,笔帽盖住钢笔,放到一旁准备工作的时候,微信头像的放大版出现在眼前,伴随着祁半粮惊奇的声音。
“你的字体和小时候的没有两样诶,好有卡通的味道。”
项丙喜的注意力全在微信头像上,头像里面的名字称不上是一个字,歪七竖八、左右邻居跟分家了似的,难以构成一个结构,多难看算不上,毕竟一看就知道是初次写字,包容心会胜过审美。
只是现在还写成这样子,是折磨别人的审美了,项丙喜本人没有。他不比肖骅雨,一手好字获得过不少冠军,但有冠军哥哥在身边教导,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唯有名字改不过来,加上肖骅雨狠不下心教他,就随他去了。
“挺符合你本人的。”
这是褒奖,项丙喜的字不难看,偏圆润和谐、难以看到一丝的攻击力,和他的人一样,只要出现,周围的一切就会变成毛绒绒的世界。
在这里,没有棱角、不会令人受伤,没有伤害、可以尽情地活着,哪怕是从高处摔下,都会掉进童话里,长出翅膀,感受无边的治愈。这是项丙喜生活、也是让人体会到了的世界。
祁半粮看了他很久,开口:“我后天会去漫展,你给我当保镖吧。”
“抱歉,我不会去。”项丙喜不找借口,直接了当地拒绝。
祁半粮想到了他会拒绝,但想得不深,极浅,毕竟还没有人拒绝过自己,要是旁人拒绝,祁半粮或许觉得新奇,眼前的人拒绝,倒情有可原了。他不像是美色能打动的人,甚至看上去,对自己不感兴趣,由此得出结论。
“你有喜欢的人了?”
有些问题,一问就跟照妖镜一样,就等着人显形。
“没有。”
有也不说话,哪怕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项丙喜也不会说实话。
“那你是同性恋吗?”
“不是。”
项丙喜回答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一丝仅供参考地判断,本就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实话。
“我长得不好看吗?”
“好看。”项丙喜不是顺着她话说的,也不是诚实没有了把门,一股脑全部都透露出来,虽然回答相隔时间没超过三秒,但的确是思考过后回答的。
“既然觉得我好看,就给我当保镖吧,只当漫展那一天,保护我不会被占便宜、受到欺负就行,我会付给你报酬的。”祁半粮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低下身捂住脸,只露出文字上的弱点。
“我没有父母,身边又没有可信的人,从小到大受了好多好多地欺负,我不敢声张、害怕一个人出门,可又不得不挣钱。”
“我挣一天漫展的钱,就能坚持一个月不出门,请你在那一天里,帮帮我吧,我没有办法了。”
“好,等我问问我哥。”
嗯?
他的直率,让祁半粮明面上有些慌了,刚才还坚定的人会因为自己的一段话就改变主意吗?要是他真的好说话,一开始就会同意了,他有拒绝的机会却接受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卖可怜?世界上还有这么善良的人?
祁半粮不信,说出口:“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呢,或者是让我自己请保镖。”
“连身边都没有可信的人,别说信任保镖了,比起旁人,起码我知道,我是值得信任的人。”
项丙喜讨厌与人接触,却不社恐,不想去只是不想去,但祁半粮说的这番话,让项丙喜想到了以前的自己。磕磕碰碰走过来的人群,遇到了就互相疗伤吧。
如果自己不曾遇到肖骅雨,只会觉得同类恶心难堪,绝对不会靠近,当遇到他之后,竟感觉,同类因为他变得可爱了起来。
“谢谢,没想到,你能懂我。”祁半粮的视线一直盯着他,想要趁他抬头的时候演一演,没想到,他根本就无心看表演,一心工作,两行眼泪倒流回了眼睛里面。
“不客气,我也曾经不信任任何人。”
“现在呢?”
“一样。”项丙喜说,至于肖骅雨已经不能说是信任了,两个人共用着一条命,无需信任。
“那也就是不信任我,不信任我还敢跟我走啊?万一我把你买了,怎么办?”
“那就卖个好价钱,给我哥多分点。”
“真的可以,你这副皮囊,价值不菲哦。”祁半粮也跟他开玩笑,没等一会儿,忍不住催促,“你问问你哥的意见,我们先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项丙喜放下手中的工具,听她的,也不全听她的,内心自有考量。去医院检查完身体、办理了电话卡来到古董店就已经十点多了,手上工作、嘴上和祁半粮对话、脑海里面掐着时间,快到中午了联系肖骅雨。
——X:哥,等一会儿你休息了,给我打个视频,我有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等我哥回话。”
“你跟你哥这么生疏的吗?不能直接打电话过去?”
“不生疏,可也不能因为相熟就肆无忌惮地打扰他。”项丙喜从来不会占着身份如何如何,看了眼时间,站起身,与她商量,“你的项链等我吃完饭再修,如果你今天中午没有地方吃饭的话,让我请你吃饭吧。”
祁半粮没有动,受宠若惊:“你人这么善良的吗?”
“世界上是有善良的人在的。”
“你吗?”
“我哥。”
他一口一个我哥,搞的祁半粮都心痒痒地好奇,他哥到底是什么样子,能让项丙喜三句话不离他,正想问问,他哥给他打过来了电话。
项丙喜没有回避打电话,本以为是聊祁半粮的事情,眨巴眨巴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小花鱼还是舍不得抛下我。”
“哇,真得差别好大。”祁半粮感叹加调侃,“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里面都是空荡荡的,你跟你哥说话,每一个字里都装满了感情。”
“那不然呢,他可是我哥。”
祁半粮:“……你哥跟你说什么了?”
“他要我过去和他一起吃饭,想来是他的女朋友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项丙喜的步伐加快,还没有出门,脑海里面就开始计算路程了,走远水道的话用时二十分钟,但现在临近中午,难免不会发生堵车,堵车的话三十分钟都不一定能到达,另一条路红绿灯多,绕外环吧。
看项丙喜激动的样子,祁半粮做好难受的准备了,只希望下车之后别吐,直到项丙喜起步,让祁半粮对他刮目相看。
“见想见的人都能这么稳定,你很厉害哦!”
“因为我想天天看到他。”
想见一个人的路上,绝对不是横冲直撞的,平安到达目的地,才是唯一的方向。
项丙喜到了餐厅门口,没有见到肖骅雨的人影,给他打电话。
从餐厅走到神经内科科室的这一段路程,项丙喜被早晨的脑CT检查给绊住了,眼前全部都是十米高的粗壮钉子,密密麻麻的一排,遮天蔽日,成为了新的世界。
项丙喜铆足了劲,有更好的办法不用,选择了直接撞过去,用脑袋撞碎钢铁,用血丝为银针,将碎掉的铁块串起来,绣出一个新的世界。
好不容易过了钉子的区域,眼前从地面又升起了铜墙铁壁,名为意外的伤害,让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撞翻了。他直直地向前走,到达了五号病房,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在看到肖骅雨的时候遍体鳞伤。
项丙喜脱力地靠在墙边休息,沉重的呼吸声难以自控地暴露在病室中,仔细听的话,呼吸声里还有哭腔,形成了渺小的光芒。
肖骅雨每一次都看到了,跟他做解释。
“有两个小病人发生了矛盾,不小心打翻了窗台上的花盆,砸到了路过的我,凭借现在的感受,我判断应该是颅骨骨折了。剩下的就交给医生,接下来我会昏迷一段时间,你别害怕,也别找那两个病人的麻烦,乖乖等我醒过来。”
说完,他按下床头的呼叫器,晕了过去,项丙喜不给医生添麻烦,安静地陪着他,等待医生的结果,他说不要找病人的麻烦,项丙喜不找,去看看,去看一眼记住他们的样貌。
“您好……”
项丙喜开口,想叫住路过的护士,肩膀被按住了,他偏头,看到了一位气质优雅、落落大方的盘发美人,美人自我介绍。
“我是肖骅雨的女朋友,你是他的弟弟吧,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项丙喜低头,不看她,不是问心有愧,弟弟本就不应该长看嫂嫂。
“你知道砸到我哥的花瓶是从第几层坠落的吗?”
“第九层。”
项丙喜听出了她后面还有话要说,但时间不等人,先说了谢谢截断她的话,之后再赔罪。神经外科是五层,他到达电梯的门口时,电梯停留在十八层,他转头爬上了楼梯。
留跟着他来、只能跟在他身后的祁半粮一脸懵,乖巧地等电梯。
他的哥哥,自己不急。
项丙喜上到九层不停留、不歇息、也不喘气,怕自己的呼吸太急听不清护士说话,屏住呼吸询问:“哪两个病人发生了矛盾?砸中了肖医生。”
“七号病室里面的王可和冯慢慢。”
“谢谢。”项丙喜在楼梯内还敢跑步,楼道内只是快走,没有打扰到其他病人,打开七号病室的门,也只是要打扰到两位当事人,和他们的家长们。
项丙喜看到身穿着病服正在吃饭,由于自己打开了门一同望向自己的小朋友们,意识到这里是儿科,明白问话可能是个持久战,再加上里面有一位小朋友又是男孩。
是项丙喜最最最见不得的性别,他死死地咬住下唇,克制住涌上来的反应,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
项丙喜想冲上前去,被赶到的祁半粮给拽住,拉到墙边“罚站”。
“你再吓着他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
项丙喜的手里被塞进了一颗硬邦邦的东西,摊手一看,是一颗糖,蓝色的糖纸被拧成了祁半粮裙摆的颜色,在病房里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