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后宫众生相（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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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献容瞬间僵直，仿佛自限机器遇到了超纲题，死机了，这题书上没写。
最后一板一眼地回答：“官家喜欢什么样的，我们便变成什么样的，这是嫔御的本分。”
赵煦差点被气笑了：“谁说朕喜欢这样的？”
矫揉造作，茶里茶气，听一嗓子都能起全身的鸡皮疙瘩。
“小……”
赵煦立刻阻止了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吧。”
虽然像太皇太后，但至少还是个正常人，没这么诡异啊！
曹献容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这事已经满宫皆知，她瞒也瞒不住，干脆说了实话：“日前太皇太后从孟娘子手中得了一本《诱夫宝典》，太皇太后命臣女学习，被宫中姐妹得知求教，臣女想着若是日后要服侍官家自然应该揣度官家的喜好，便让众姐妹一同学习。”
赵煦：难怪他一路过来偶遇五个秀女都是这幅矫揉造作的样子！
“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赵煦思虑后道，“朕不擅言辞，便让彦君与你分说。”
尚在圣端宫外，便听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这衣裳果然还是小娘娘穿得好看啊，小娘娘怎么舍得把这些衣裳都藏起来，都不穿出来让我们看看吗？”
进了院门，更是吓了一跳，圣端宫的院子里东一箱西一箱全是打开的衣箱，里头的衣裳新新旧旧一摞一摞，金银珠玉堆了一座山，珠光宝气晃眼，赵煦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朱怡穿着一件新制的衣裳站在全身铜镜前，孟钱和刘尚儿两人一左一右一人一句，夸得她嘴都合不上，嘴上还在道：“国库紧张，官家辛劳，若是让朝臣看到这么好的衣裳又要骂官家靡费了，还是把衣裳收起来，别让官家又挨了朝臣的念叨，给官家省些银钱吧。”
赵煦心头一酸，刚觉得朱怡为了他受了太多委屈，又隐约觉得不对，眼神一放，便见到旁边车载斗量的衣料，几乎要放烂了的旧衣，看那数量，竟像是这几年做的衣裳都堆在这儿了。
又听孟钱一边给她理衣裳一边说道：“小娘娘你说笑了，您是太妃，不是寻常宫人，这些料子外头的夫人都穿得，怎么就你穿不得？哪个敢长这个嘴，便让人先去看看他娘穿的是什么衣裳！”
“我不用穿，我这么大年纪了穿这花里胡哨得做什么？快收起来吧，我真的不穿。”
孟钱给赵煦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听着，口中说道：“可是小娘娘您的份额在这，你穿不穿都会做的呀，您不穿，这些衣裳也是白白存上十几年，放到烂了岂不是更可惜？”
赵煦顺她眼神看去，院子里的衣裳的确都没有穿过。
朱怡讲不出道理，便只能无奈地弱弱重复：“我真的不用穿这些。”
孟钱一边把她按坐着给她梳妆，一边问道：“对了，简王和徐国长公主呢？小娘娘见不着他们，可会想念？”
朱怡生了五女二子，如今还活着二女二子，长女淑寿公主已经出宫嫁人，简王赵似八岁，徐国长公主才六岁，只是老爹死的早才被封为长公主。
孟钱却从来没在宫里见过这些孩子。
朱怡登时顾不上衣裳穿戴，声音还有些委屈：“哪里会不想呢？朝中相公们不让我养育简王，说是怕我偏爱幼子，可能会有那个，哪个，哪个什么郑什么烟的祸患。”
孟钱试探道：“《郑伯克段于鄢》？”
“对对对，就是这个。”
邓猛女给邓绥解释道：‘赵宋将宗室当猪养，便是皇帝的亲生兄弟也不例外。’
邓绥眼神深邃：‘越是亲生兄弟，才越要养成猪呢。’
“那徐国长公主呢？”公主不是皇子，总没有这种祸患。
朱怡随口回答：“奶娘带着呢。”
孟钱和刘尚儿对视一眼，眼神极寒凉。
都是受过重男轻女苛待的孩子，对偏心的敏锐已经是她们生存的技能。
可孟钱口中的话语却依旧甜蜜贴心，句句卡在朱怡的心窝上：“小娘娘为了养这几个孩儿，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哎，谁说不是呢，官家出生的时候我位分低，住的房子冬日里都漏着风，我就成日成夜地把官家抱在怀里，给他挡风，生怕他受了寒凉……”
朱怡的喋喋不休听得邓猛女都烦了：‘蠢人一个！’
邓绥轻笑：‘蠢人也有蠢人的好处，至少她好应付。’
像是幼年村里那些没脑子的村人，她几乎没有完整的思维逻辑，只会因循守旧按部就班全然不知自己思考善恶利弊。便是和她讲道理也听不懂，行事全靠本能情绪和外界反馈，像个未开化的动物。
孟钱问给赵煦听：“小娘娘年年都做这么许多衣裳呀？这是什么级别的份例呀？”
朱怡答道：“是啊，以前还少些，元祐三年以后越来越多，听说跟大娘娘的份例都一样的，这么多衣裳，我穿都穿不完呢！”
所以高滔滔没有打压克扣朱怡的份例，是她自己不穿戴才显得落魄灰暗。
所以赵煦总觉得朱怡受了高滔滔虐待，暗恨高滔滔，总想帮他母亲出气，但实则高滔滔虽然不喜欢朱怡，但这些年还真没亏待她。
‘小皇帝明白你意思了，让他们过来吧？’
孟钱便挥着手招呼赵煦：“官家、曹娘子都来了？你们来看看，小娘娘这么穿是不是很好看？宫外的百姓定会争相效仿的。”
赵煦定了定神：“是。”
孟钱嘻嘻笑着：“小娘娘你看，官家都这么说。”
朱怡看着行礼的曹献容，神情竟然有些拘谨畏怯：“曹娘子，你们怎么，怎么一起来了？”
赵煦急忙解释：“路上碰到的，她找你有事。”
朱怡忙不迭地把孟钱往外推：“那你们快去吧！”
曹献容见状便先退了出去，孟钱悄悄问朱怡：“小娘娘，那是曹娘子呀，你怎么了？”
朱怡紧张道：“她不会把我说的话告诉太皇太后吧？”
“小娘娘又没说什么不好的话，为什么要怕太皇太后呢？”孟钱见她还是一脸紧张，显然畏惧高滔滔到骨子里，连带着曹献容也畏屋及乌，简单总结，“放心，我会叮嘱曹娘子的。”
“那你快去，快去！”
孟钱有点理解赵煦为什么老觉得高滔滔虐待朱怡了，竟然连她看中的姑娘都如此怯怕。
“尚儿，你来跟小娘娘说说。”孟钱给她使了个颜色，刘尚儿颔首，依机行事。
“给你。”曹献容一见孟钱出来，烫手似的把簿子塞给孟钱长松一口气，畏之如洪水猛兽。
孟钱拿过一看，《诱夫宝典》。
一本土味情话集被她塞出了春宫图的架势，这簿子都被摩挲得起了毛边，看来是没少学习啊！
孟钱差点笑破肚皮：“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那本册子还是孟钱亲眼看着她塞进曹修容的袖子里的！
曹献容都快哭出来了。
赵煦讲明前因，孟钱便也猜到了，这是高滔滔试图让曹献容取代孟钱的努力，她不明面上干扰赵煦择后，但她鼓励自己看中的候选人努力却是谁也挑不出错了。
孟钱说她是因为那本册子上的办法才讨了官家的喜欢，那便让曹献容也学。
赵煦黑着一张脸：“如今满宫秀女都是这般矫揉造作！”
他再也不想被偶遇了！
孟钱快要笑死了：“你既然觉得学这册子能让官家喜欢，怎么还跟别人说呢？”
孟钱想不通，曹献容若是信了，就应该当秘籍藏起来，她若是不信，她自己就不会学。
怎么她自己也学，还传的满宫皆知呢？
曹献容木着脸：“若是官家喜欢这样，便因让更多姐妹学习，以便官家雨露均沾。”
孟钱一挑大拇指：“你是真的大度。”
事已至此，曹献容觉得自己定要讨个明白：“官家到底喜不喜爱这样的女子？”
好歹是从小认识，曹献容总觉得赵煦的品味不至于如此清奇。
赵煦神情古怪：“这册子我知道，但她从来没有用成过。”
曹献容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便是我会错了意，当辟谣才是。”
“别呀，官家不喜欢这样的，有心人都学这样的，那官家不是就喜欢我了吗？”孟钱努力压住嘴角。
没压住，她笑出了声。
曹献容吃惊，这样的小心思她居然敢当着赵煦的面说？
她不仅敢，还跟赵煦邀功：“我这宫斗手段厉不厉害？”
赵煦无奈但宠溺：“厉害。”
就是多恶心他几回，等这些秀女出宫了就好了。
就怕介时满汴京都知晓他品味清奇。
“曹娘子，我又欠你一回，可有能效劳之处？”
见曹献容面露不解，孟钱温声道：“其实你也不想学，对吧？”
所以别的秀女一来问，她就立刻广而告之。
是赌气，也是抵抗。
曹献容砍了赵煦一眼，扭脸狠狠点头，束发的飘带都在晃动。
这般谄媚阿谀，实非她所向往的君子所为！
她十五年来都以贤臣君子的言行自律，以正立身，以直求道，昔日石得一想用拒孟钱于宫外来讨好她尚且被她当场点破拒绝，又怎么会喜欢这样的言行？
“那你还学？”
“长者有命。”
不得不从。
“你四散‘秘籍’之举怕是会惹得太皇太后不快，可想过以后在宫中如何自处吗？”
忤逆太皇太后又不被官家所喜的宫妃会是怎样处境？
曹献容想过，但没想出答案，不是无望，便是绝望。
孟钱问道：“你是真的一定要进宫吗？”
曹献容：“我不进宫，又能做什么呢？”
“你家世好，有学识，人品又好，满天下的青年才俊可着你挑，可要是留在宫里啊……”孟钱顿了顿，“我善妒，不容人。”
曹献容立刻看向赵煦，却见他嘴角微扬，眼神含笑，听得极认真。
曹献容只得嘱咐孟钱：“这话可万不得再说了，被朝中知道了定要参你。”
孟钱执着追问：“那也是以后的事，只是你呢，你可想好怎么选了？”
曹献容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孟钱捉着她的手，不容抗拒不容闪避：“献容，今日你我把话说开，你定要进宫，是钦慕官家非君不嫁吗？”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后宫众生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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