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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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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一点都不见减退,反而还增强了。就好像,有人为了泄愤在不停地抽打他的身体,使李饮秋感觉到越来越酸痛。不久,耳边传来骨节敲击课桌沉闷的声音,一位女老师咳嗽着。
“李饮秋,上课了,别睡觉了。”
教室瞬间响起朗朗的读书声,李饮秋抬起了沉重的头。脑门因为睡太长时间还产生了红印。头发乱乱糟糟,甚至还有杂草,好像真的溺过水。此刻被刺眼的阳光一照,他的瞳孔一缩。
开始思索,这又什么情况?
他刚刚不是跳湖了吗?怎么又上课了?
老师站在讲台气势如虹,讲课声催眠了一大波人。李饮秋却精神十足,左看看右瞅瞅,倒没发现姓谢的。看来,他的危机解除。不用担心有人要谋害他了。
不过安心的时间还没持续两秒,他正心满意足的抽出课本,身后,有人踹了一脚他的椅子,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冷笑忽地出现。李饮秋浑身一抖,那股强烈的不安感由下至上,裹得他差点呼吸不上来。
他慢慢转过头,只见“谢了之”漫不经心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怎么,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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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猛地,李饮秋手舞足蹈,在着急忙慌中甩了一巴掌出去,谢了之没心思躲避,因为他被这嗓子吓了一结实,反应过来后,谢了之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敢置信,他不明所以,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瞪着李饮秋,眼睛里“杀意四起”。碍于这小子还神志不清,没办法趁人之危给个痛快,于是他忍了下去。
下一秒,他站起身,想出去透口气,那家伙却抱起他的大腿,像狗皮膏药一般哀嚎:“……救……救命……”
谢了之惊喜着,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李饮秋柔软的发丝:“……看来你的梦还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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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越过桌子,一言不合地地掐住他的喉咙,李饮秋直翻白眼,将要口吐白沫。李饮秋拍打他的手臂:“救……救……救命……”
“谢了之”不但不放过他,又抽空踹了他好几脚,但脸上的疼痛比身上剧烈,貌似有人故意扒他的脸。他在这种情形中,竟然还能睁着眼看向这人,他发现那张脸并不清晰,若有若无的,有时怎么也看不清。
他吐着舌头,快要窒息。
突然地,这双手又放过他,让他得已喘息。意识也在恢复,他发现此种鬼怪到毫无逻辑的噩梦还在继续,只不过换了场景。
放学了,他往家里走去。推开门,能瞧见的只有漏风的窗,漏雨的顶,还有瘫痪的爷,以及咳嗽的奶。肉眼可见家徒四壁,寒酸至极。
李饮秋皮笑肉不笑:“不是吧?做噩梦也这么惨啊?”
他暂时醒不来,便只能接受这个设定,做起乖孩子,给爷爷奶奶端茶递水。洗脚的时候,奶奶边咳嗽边叹息:“瞧你脖子上的印子这么红,那孩子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李饮秋拧着毛巾一脸茫然,正斟酌说不说,奶奶开口:“其实他以前也个好孩子,只是,咳咳,你爸爸根本不做人呐。想当初,你爸爸和他爸爸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兄弟。”
李饮秋:“……”
综艺有剧情也就算了,梦里也有剧情吗?还这么令人浮想联翩。
奶奶咳嗽着:“就是可惜,你爸爸掉进钱眼里,卷钱就跑,压根不给我们活路,可怜了那孩子和你都过得……咳咳,你看看你爷爷,都气得病倒了。他也不回来治病,没良心啊。”
李饮秋“哎”了一声,颇为同情:“我爸……怎么这样啊?哎,那这么说起来,他也确实挺惨的。难怪要杀我,原来是这样子的啊。”转念一想,“不对,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害他,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我承担?”
他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对噢,我没害他,嘶,那我是不是可以和他做好朋友?至少,有个人陪着他,他不会因此走入歪路。就算不是好朋友,那也能和平相处啊。他要是再这么掐我,我可受不了。”
“可是万一他不领我的情,非要追杀我,我岂不是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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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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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和“谢了之”和平相处。毕竟曾经是好兄弟,以后也绝对是好兄弟。抱着此种念头,第二天上学时,他主动找到“谢了之。”
李饮秋:“那个……谢同学,我们要不做好朋友吧?你觉得呢?你要是真的想要一个结果,我可以帮你找我爸,我们慢慢找,也不耽误我们做好朋友的对吧?”
“谢了之”一言不发。
他继续发言:“虽然你现在可能不理解,但我是真心地想和你做朋友,毕竟……毕竟什么来着?噢,毕竟我还是蛮喜欢你的,觉得我们之间还是蛮投缘的,相逢既然是缘,何不……”
“谢了之”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李饮秋眨了眨无辜的双眼,语气稍比刚才诚恳:“确实,这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但我真的觉得你蛮不错的,是个非常……非常……有优点的人,虽然我没看出来,但你还是很帅的,谁不喜欢帅的呢?我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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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之难以置信地听着这声呢喃,不经意间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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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是这个身材啊,能再壮一点,肌肉再多一点,我会觉得你更完美,简直能成为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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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之面无表情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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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谢了之”站在走廊上眺望远方,夕阳打在少年身上,连同那些模糊的光景在瞬间开始清晰,李饮秋愣住了,忽觉熟悉。好像曾几何时,他往这人身上窥过光。
半晌,李饮秋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谢了之”不置可否。
李饮秋忽然没了信心,打算转身离去,一只手突然拽住他,并说:“我愿意。”
李饮秋不可思议。
“但是我也有要求。”
“什么?”
“谢了之”笑了笑,慢慢凑近,语低如雾:“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
李饮秋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李饮秋:“不是吧!”
“因为,我真的想了结你。”
李饮秋战战兢兢:“你你你你就不能放弃这个念头吗?做个好孩子考个大学很难吗?诶不对,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谢了之”摇头:“不能,我放不下。”
李饮秋已知此人中毒太深,是个说一不二的犟种,失去耐心,抽走手臂打算转身就走。谁知,那双阴测测的手拿着刀捅进了他的体内。鲜血像不要钱似的,从身体各处向外喷射,然后在地上滩了一大堆。他看着鲜血,面目状似痛苦,继而体力不支地倒地。
眼前,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那家伙怪异的微笑。他就知道,疯子怎么可能和正常人相同呢?早知不白费心思劝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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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突然消失,人被惊出一身冷汗,李饮秋两眼一睁,从床上坐起喘粗气。心里没安稳几秒,客厅里嘈杂起来,他看过去,好几个人围餐桌边将要吃晚饭。
李饮秋茫然地掀开被子,走出去。因为三魂七魄刚被吓跑还没回来,他望着家里这几口人陷入迷惘。
他们……是谁?
而后,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端着菜从厨房走出,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李饮秋又看见那张清晰十倍的脸。只见谢了之手里的动作一停,心情复杂地盯着他,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又吞下肚子。
李饮秋大惊失色:“啊!他他他他!”
沈梦云走出厨房被一嗓子惊到,神情不悦:“哎呀妈呀,我的天哪……又发生了什么了?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怎么最近老是一惊一乍的?”
李饮秋继续:“啊!他为什么……”
谢了之:“……”
李饮秋反应迅速窜至墙角捂着自己的身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谢了之没开口,懒得搭话,径直坐餐桌边细嚼慢咽。沈梦云见状走过去拉他,嗓音高亢,行动干练:“叫什么叫?吓我一跳,还不赶紧过来吃饭。我们一大桌子人今天为了找你这个混小子,可到现在都没吃饭,你还等什么呢?非得我打你一顿你才快活?”
李饮秋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啊?不是他?不是……我……”
“废什么话,再废话没得吃啊。”沈梦云扯着他不情不愿的手臂,将他摁在谢了之身边的空位坐下。
李饮秋有苦难言,盯着沈梦云,想要眼神求助,奈何沈梦云离开得太快,没空看他。他又看了看天真活泼的妹妹,妹妹稚嫩的小手从餐盘里夹了一只虾放到他碗里:“哥哥,吃虾。”
李饮秋欲言又止,点了点头,转而环顾起四周来,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他认识的,旁边还坐了一个“杀人狂魔”,怎么能吃得下饭呢?不巧,唯一能沟通上的还真就只有他。
谢了之淡淡问:“做得什么梦?”
李饮秋立马转过去看他,纳闷:“梦?”
谢了之点头:“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李饮秋皱着眉头随后又松懈:“……好吧。”
“脑袋还疼吗?”
李饮秋摸了摸后脑,有个小肿包,接触那瞬一片刺痛。谢了之的声音低低的,似乎不想让别人听见:“今天你磕到脑袋了,我看了,没什么事,只不过……会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扰乱你的记忆。”
李饮秋嘴巴张大,万分不理解:“什么?”
“不信?”谢了之瞥他一眼,“不信算了。”
话音戛然而止,李饮秋还想再问点什么,却看见四周的人吃饭时全部噤声,也许是饿急了,吃饭都顾不上说话。他也不好再开口,但是能感觉到被抚摸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这种痛感持续到晚饭之后,已经是九点左右,周围静悄悄的,唯有一点小雨还在坚持。怕再出什么差池,谢了之没回自己家睡,洗完澡便在李饮秋床边打地铺。
李饮秋看着他熟练地躺在地上,好奇:“你为什么不睡床上?”
谢了之十指紧扣,颇有些无奈地盯着他。他想了想,再问:“你要我和你一起睡吗?”
李饮秋:“额……额……这个……”
“没事,我就睡地上。”
灯还未关,空气中,莫名其妙的尴尬感涌现。李饮秋于心不忍,但谢了之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站在原地清晰地看见此人脸上的瑕疵,轮廓瘦削到线条分明,或许因为肤色太白显得黑眼圈很重,年纪轻轻略有些憔悴,应该是被学习折磨的。比那梦中直观,能确定是一个有呼吸的活人。就这么盯了好几眼,没想到下一句,李饮秋转身关灯,掀被上床。
那边,谢了之突然又问:“你做得什么梦?你还记得吗?”
李饮秋吸了吸鼻子,反问:“你先告诉我,我这怎么回事?”
“还疼吗?要不要冰敷?”谢了之直起腰。
“不用,不摁的话就不疼。”
谢了之又躺了回去,语速慢慢吞吞:“说起来有点复杂……但大概就是这样。”
李饮秋似懂非懂,基本上把家里的情况了解了一遍,可他仍然不敢置信。他发现有些记忆是碎片段,有些还缺失了,甚至有些记忆重叠、覆盖,完全和之前的不连接。
于是他琢磨不透地“啧”了一声,问:“就只有这些吗?可我明明记得,我家不住这里,我家在很远的地方,家里很大而且很豪华,有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弟弟妹妹,我……我……”
“怎么了?不舒服吗?”
“脑袋突然好痛。”李饮秋脑际只有一种滋啦音循环,烦躁不安,“为什么这么痛?”
谢了之起身打开灯。眼前忽地亮起,李饮秋不太适应地瑟缩眼瞳。他抓着头发,脸上冒着虚汗,浑身抖如筛。谢了之看了一眼去冰箱里搜了一袋冰给他敷上:“现在好多了吗?”
冰块刺激着后脑,稍微控制住了一点,李饮秋恍惚地抬起眼看着他,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同时袭来。李饮秋警惕性地后仰,问:“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那瞬间,谢了之脑海内记忆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