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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流星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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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饮秋”转身离开了小区,向着喻挽夏家的方向行去。
由于此时考试并未结束,他等到了天黑。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在小区游荡。直到放学,周围陆续有穿校服的学生归来,他才打起精神。
远远地,听见了喻挽夏的声音,似乎是笑着的。他刚迎上去,下一秒,笑容凝固,撞见同样意想不到的俩人。
喻挽夏没想到他会在自己家楼下,更没想到三人相见,场面比以往还要尴尬。
她旁边的人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漆行洲,同样学习成绩不错,又是同个小区,以往不会经常碰一块,今天是为了刚考完的试。
不知怎的,她看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慌,疑问:“小秋,你……你怎么在这里?”
“李饮秋”看着他,忽然笑:“我是不是出现得不合时宜,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你在说什么?”
漆行洲也很烦此人,平时吊儿郎当仗着喻挽夏喜欢毫无作风也就算了,怎么分手之后还能阴魂不散啊?他索性挡在喻挽夏面前,厉声道:“我警告你,狗嘴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不要一上来就乱咬人好吗?”
“哟,我乱咬人?我说什么了?还是说中了?以前就背着我勾搭上了!”
漆行洲愤愤不平地揪住他的领口:“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居然敢怀疑她?你哪里来的脸?”
“我不可以怀疑吗?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
话音未落,漆行洲揍了上去,几经拉扯,破口大骂,“李饮秋”被惹得不耐烦了,同样还击回去,骂声更加简单且粗俗。
喻挽夏看得差点要被吓死,忙说:“够了,都松手!不然我报警了!松开!”
那边漆行洲气愤不过,没松手,愤愤不平地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出来:“你知道吗?像你这种人,就根本不配谈恋爱,你要是仗着她喜欢你,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能吗?你自以为是、自私自利,从来不会去想自己的问题,丝毫不配别人喜欢,也根本不配她喜欢。”
“别说了,能不能松开?”眼瞅着那一方都不甘示弱,喻挽夏只觉头昏脑胀,慌忙劝阻,“小秋,你也松开他。赶紧的。”
“李饮秋”瞪着对方,被逼无奈地松开手。
喻挽夏怕他们又打起来,急忙问李饮秋:“你是不是有事找我?我们去旁边……”
“李饮秋”扭开身子,一言不发,独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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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饮秋默默看得有些伤感,不禁感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再一沉思,会发觉不论梦境或是现实,谁都无法提前预知将来。人们不过是一粒小小的尘埃,普通而普遍。如果有其光芒存在,必是人性散发出的耀眼光辉。
可当光芒随着主角的离去而远去,他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那沉寂被黑色逐步覆盖,他的世界也在被深深的沉寂裹挟,直到一点光亮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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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喻挽夏接到了他的电话,那边风声比平时大,不过她并未多想,因为此时四周正在起风。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既温柔又冷静,问:“怎么了?小秋,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他说:“我很后悔。”
她问:“后悔不也晚了吗?”
他不死心:“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她第一时间拒绝:“我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事情上了,很抱歉,那已经过去了。”
他仍然坚持,问:“你不喜欢我了?”
喻挽夏抿着唇,如实回答:“是,我不喜欢了。只不过我现在没有完全忘记你,但是热情已经过去,我也不可能重新喜欢你。我们都应该学会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她的想法永远比他成熟,在衬托之下,他的无助显得幼稚。他说忘不掉,是因为美好的过往正在脑海一一浮现。
校园超市,俩人擦肩而过,秀发飘过少年鼻间,他闻到了栀子的清香,之后听说她成绩好有大把人喜欢,开始对她这个年级第一有印象。
雨夜巷子里,突如其来的少女递给墙角刚刚被狠狠揍过的少年一张抹去血迹的纸巾,纸巾上是她的香味,又不辞辛苦替他买药,告诫他不要老是不照顾自己,他暗动芳心。
校庆表演会,少女国风舞震惊四座,青春与美好如阳光般照亮了他阴暗的人生,他决心追她,鼓起勇气大胆接近,经常偶遇在楼梯间,借口说真是巧合,其实他们两个班相距太远,基本很难遇见,她都明白。
一个月后,他如愿以偿。
三个月后,他们发生矛盾,原因是她不喜欢他打架,不喜欢他的性格,不喜欢他总是与老师作对,她想改变他。
五个月,矛盾激化。他认为她太清高,一心扑在学习上,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吃醋又气急败坏,说一些丧气话试图引起注意,没想到她根本不理解,依然婆婆妈妈的劝告,他烦了,吵架次数增多。
六至七个月,冷战。
八个月不到,彻底分手。
如今,俩人形同陌路,她不计前嫌会问他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面对嘱咐他置若罔闻,自命不凡,她气恼地离去,认为和他真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之后呢?便是现在,误以为她和别人在背地里暗通款曲,在不了解情况中,伤害她的朋友,想要以自己的卑微行径获得同情。殊不知,这种幼稚的行径在明眼人看来是自取其辱。
他不要脸,她得在乎。
漆行洲说得对,他的确配不上她,什么都给不了她,只会让她伤心难过,根本不是一个好人,可能一系列操作下来连人都算不上。他又一次成为了阴沟里一个阴暗又可怜的老鼠。
他明白,但有些事难以放下,语气几乎恳求:“不行,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
“不用怎么做,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夏夏……”
“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我也是第一次面对你这样的人,我想过无数次放弃,我觉得,我做不了一个耐心的爱人,或许,学习对我而言更重要,我为我过去那些忽略你的时间而道歉。”喻挽夏说,“然后希望你能够真正遇上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不管有没有遇到,我都最后劝你一次,不要像以前一样那么幼稚了,不是所有人都得承担你幼稚任性的后果,那些人如果愿意承担,也证明了,他们真的很爱你。可你不能不学会心疼,我觉得,对那些心爱你的人示弱总是没错的。”
“我知道了。”他往下看了一眼让人脚底发麻的高楼,“虽然,你的话还是像鸡汤一样难听,但我能理解了。”
“真的?”
“真的,而且……好熟悉……这些对话都好熟悉,”他忽然问,“我是不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害怕?”
他站起身,俯视几十层楼高的距离,莫名觉得眼前皆为虚像。大厦、霓虹、缥缈的云端颇像海市蜃楼,不够具象。
他抬起头,仰望夜空繁星闪耀。明明很遥远,却又觉得触手可及。阴冷的风忽地剧烈刮来,天地间风云变。他张开双臂,不遗余力地感受着狂风带来的漂浮感。好像此刻,他是一只正在自由中翱翔的鸟儿,无拘无束。
不多时,夜空划过大片流星,汇合成雨,钻入眼眶,像烟花一下子炸开,灿烂夺目。
那流星雨坠落时并没有任何震撼的声音,但奇怪的是,他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依稀有人在呼唤他的姓名。紧接着,便是门窗开关声……街道吵嚷声……车流……以及来自烈日晴空的灼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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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闪现,惊人眼球,思绪更是如落花般被气流冲散,一片混乱。李饮秋浑身盗汗,口干舌燥,酸软无力,在凉席铺就的地上赖了一阵,屁股被人手掌打得直抽抽。
沈梦云从厨房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拉开了窗帘,骂骂咧咧:“小秋!还睡啊?都几点了?甜甜都去医院拆绷带了,你还不去找他?天天只知道打游戏,睡到下午也不起!泡面碗也不收,等着我给你收拾啊?我是你的保姆吗?”
“赶紧起来!”听到厨房有东西在尖叫,她又马不停蹄跑出去,“哎哟,我的汤!差点忘了!”
这是一个稍微平稳的梦,李饮秋意识慢慢恢复,随即睁开了眼,脑海里还一阵阵闪过关于流星雨坠落地球的画面。等到他打着哈欠环视房间一周的时候,人忽然傻了。
这……这是哪儿?
还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陌生更甚。
他觉得不可思议,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这不是做梦吧?
厨房,沈梦云叫:“小秋!醒了吗?”
李饮秋揉搓自己乱成鸡窝又油腻的头发,恍恍惚惚地朝着声源地行去。
沈梦云看着他这副死样,颇为无奈:“醒了不知道吱声?杵着干嘛?还不去洗脸?几天没洗了?不上课就不用洗了吗?赶紧去,臭死了。”
他迷茫,眼珠子乱转:“我……这是在哪儿?”
“这是哪儿?”沈梦云看看他,随后反问,“你家啊,你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
“我……”李饮秋支支吾吾,“我……我当然……”
“今天几月几号?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几口人?学校在哪儿?老师叫什么?曾经谈过几段恋爱?如今有没有暗恋的人?”沈梦云忍俊不禁,“哈?回答不上来还是不敢回答?”
“额……我……我……”
瞅他废了半天劲在这里装傻,分明就是不想干活。沈梦云干脆把他赶出去:“去去去,上一边去,我还得收拾东西去接孩子,你要么在家待着,要么,去医院接哥哥回家,他今天刚拆石膏,你得去买点好吃的。”
“为……为什么是我去?”李饮秋惊奇。
沈梦云正在镜子前整理仪容,听到这话真该怀疑孩子该去医院看看脑子,解释道:“人家可为你负伤了,你不去看看,也该买点东西关心关心吧?不然说出去,多难听?一看就知道你的心眼都吞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得有道理,李饮秋并未反驳,只是干巴地提起笑容,而后狐疑地将这个家打量了一遍。
竟然有这么小的屋子,看装修,还是九十年代的审美,与他家那个处处金碧辉煌的小区不太一样,简直天差地别!两个世界!
“难不成要我替你去啊?我又不像你,天天惹祸。我没做错事,我不用去。个人的事情个人承担,你自己的事情,诶,自己承担。”
沈梦云插着腰反复欣赏镜中涂完红唇的自己,“我可让哥哥在医院等着你呢,去了把人带回来,别在外面瞎逛,家里还等着你们俩吃饭呢。”
他没心思听,眼珠子还在滴溜溜地转,不偏不倚瞄到了墙上有点老旧的时钟,时间是下午三点半。时钟下,还有被撕到只剩一半不到的日历,日历上的日期应该是今天,今天是2018年9月6日。
这个日期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今年的确是2018年没错,可后面的日子却在他的印象中往后延长了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
今天是九月六日……
这三个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完全没有这段时间内的记忆?真吞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只记得,天台那天,有场流星雨,流星雨之后貌似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了。按照电影里的情节发展,流星雨之后一切将会发生改变。
难不成,他也穿越了!还是互换人生了?这么捉摸不透的事情,也能发生在现实之中?
不是在开玩笑吧?
李饮秋扶着墙,撑住自己即将要摔倒的身体,眼前白一阵黑一阵,好像很久没吃饭虚弱得很。他很为自己如今的体力感到担忧。好歹以前,自己也是威名远扬谁也不服的校霸啊!
没想到如今,他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毫无威慑力任人使唤的废柴。
可悲……可恶……
算了,还能怎么样呢?既来之则安之。
他感觉自己急需吃个饱饭,然后找个有新鲜空气的地方缓一缓,不然脑子无法快速接受种种信息。于是李饮秋一脸苍白地回头望去,结结巴巴地问:“我哥在……在哪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