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颂》予宓

64、夜宿·礼物

　　警察给的调解方案自然是家属给受害人道歉，赔偿医药费，毕竟所有人都看得出，这孩子虽然长得好看，但并不正常。

　　那男生捂着头立即附和道：“对，你们得陪我钱，还有那个什么...精神损失费。”说完，他又接连骂了几句脏话。

　　警察立马呵斥道：“你消停一会儿！”

　　星星听见他的声音就停下手里的动作，身体微微发抖，干巴巴地叫了几声，没人听懂她想表达什么。

　　宁卿却说：“星星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那男生听到这话立即不干了，“你说这话什么意义？你是说我讹你们？你看看这头让她给我砸的，你可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下手多黑，诶呦这给我打的。”

　　喻颂今行动不便，可嘴还是一如既往地利索，立即道：“我们这刚说了一句，你就先倒了一箩筐，不知道等别人把话说完啊？”

　　祁柒张嘴就跟着骂人，“就是啊，你脑袋已经让人砸豁了，嘴也欠砸么！”

　　警察又忍不住制止，“行了，都少说几句！”

　　男生瞪了喻颂今一眼，见他们人多，没敢再吭声。

　　星星原本低着头，见宁卿蹲到她面前，立即抬眸，眼神里带着湿润的委屈。

　　宁卿揉了揉星星的头发，无声地安慰她一阵，便起身道：“调监控。”

　　其余人皆是一愣，连那被打的男生都没反应过来，宁卿就继续说：“不能因为一方不能说话就仅听另一方的一面之词，事情既然是在学校发生的，那校园里一定有监控。”

　　喻颂今最先附和，“对，我们申请调取学校监控。”

　　祁柒也跟着凑热闹，“就是就是，调监控！”随后挑衅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男生。

　　宁卿赶紧剜了他一眼，让他别惹事。

　　闻言，两位值班警察道：“那只能先让他们在这拘留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再去学校调监控。”

　　宁卿不放心星星跟那个男生留在这，“那...我晚上留在这。”

　　见警察脸色一变，宁卿立即道：“我就睡在走廊里，只要星星透过玻璃能看见我就行，我保证不进去，不妨碍执法。”

　　喻颂今立刻在走廊找地方坐下，“我也留在这。”

　　宁卿刚要开口，就见祁柒也在她身边找地方坐下，甚至躺下来，把衣服盖在身上，“那我也不走。”

　　小高看了一眼宁卿，又看了看他喻哥，认命道：“那、那我也不走了吧。”

　　喻颂今挨着宁卿，借着困劲儿越靠越近，两个人之间就像断开的电路，离通电只差一步，喻颂今的脑袋晃晃悠悠，就要搭上宁卿的肩膀。

　　忽然某位警察震天响的呼噜声把四个人吓得一激灵。

　　不仅电路没通，谁也别想再睡。

　　四个人就这样留在警局走廊里，打着哈欠，静待天明。

　　翌日，他们坐警车去学校，还在路上的时候，警局的民警就打来电话，说是那位负伤的男生要撤诉。

　　车里的四个人对视一眼，这是理亏了。

　　监控还是要看的，毕竟来都来了。

　　结果调出来一看，果然是那个男生先对星星动手动脚，看星星没反应，又在那鼓鼓秋秋，星星被惹急了，才抄起水杯砸过去。

　　视频里“哐”的一声，四个人连带着警察皆是往后一仰。

　　这小姑娘手劲可挺大，保温杯底差点被砸豁了。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接触也构不成什么犯罪，而且星星也确实把人砸伤了，只能是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星星照常被送进学校，祁柒大摇大摆地走过校门口，“诶呦，终于能回去了。”

　　喻颂今轻轻拉住宁卿的衣摆，“我送你...”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祁柒，“你们回去吧。”

　　闻言，祁柒灿然一笑，像是没看出喻颂今的勉强和宁卿的不情愿，接道：“好啊好啊，正好我跟阿卿姐顺路，你都不用跑两个地方。”

　　喻颂今身子一僵，“你们...住一起？”

　　宁卿没想多解释，祁柒却已经觉得经过了这么一晚，自己和喻颂今他们算得上患难之交，立即勾肩搭背道：“差不多吧，我们住的很近，诶，我家房子很大，有空过来玩啊。”

　　喻颂今干笑几声，小高感觉他喻哥要把牙咬碎了。

　　祁柒仍旧不知死活地端详喻颂今，“哥们，你长得真挺帅的，我很少夸人的，真的！就我见过的人里，我自己排第一，你排第二。”

　　喻颂今：“......”

　　他们坐警车回到警局门口，小高招呼他们上车，自己则坐到驾驶座当司机。

　　祁柒大大咧咧地往后排一坐，宁卿也朝后排走过去，结果喻颂今抢先一步坐到中间。

　　宁卿看了他一眼，那眸光里似乎藏有笑意，他没明白，而下一刻就看着宁卿径直走到打开副驾驶那边的门，坐了进去。

　　小高十分惶恐地看了一眼宁卿，然后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他喻哥。

　　喻颂今认命地阖了阖眼，“开车吧。”

　　一路上，祁柒那张自来熟的嘴没闲着，缠着喻颂今聊这辆车，从价格谈到性能，好像他家里是开车行的。

　　宁卿通过车内后视镜瞥见喻颂今那张脸色越来越差，而她的嘴角则是越来越上扬。

　　难得见到比喻颂今还能说的，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喻颂今经历了身体和精神上的摧残，只觉得腿伤更严重了，不得不在家里养几天，宁卿本以为自己能清净一段时间，却接连收到寄到瑜笙记的东西。

　　收件人都是宁卿，寄件人都是匿名。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是哪位钱多得没处花的人送来的东西，宁卿看见就觉得格外烦躁，甚至有时候雕刻都静不下心来。

　　金丝楠木的手串，复古盘扣的衬衫，各大景区的名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细致入微，无孔不入。

　　最关键的是，基本每一件都很符合宁卿的喜好。

　　她实在是个没什么新意的人，不出意外的话，每天就是家和瑜笙记两点一线，她习惯把周围的一切安排在可控范围之内，基本不会培养什么新的爱好，估计连头发的长度都和三年前一样。

　　宁卿想知道他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而那一天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宁卿一如往常来到瑜笙记，她那之前总是震个不停的手机，在那天只动了一下，还是推销短信。

　　再浓烈的热情也有燃尽的时候，宁卿知道自己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古井无波，波澜不惊。

　　玉屑掉落的声音比落叶还轻，宁卿仔细听着竟觉得有些乏味，华庭也看出她有点心不在焉，雕完手上最后一笔，就劝她早点回去。

　　瑜笙记门前的椴树郁郁葱葱，宁卿在树下停了几秒，似乎在辨认停在不远处停车位上的车，等到终于看清时，眸中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失落。

　　不是之前坐过的那辆。

　　宁卿沿着落霞的余晖走回家，一边上楼一边掏钥匙，在拐角处忽而瞥见家门口似乎停着一团黑影。

　　她心头一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握紧手机，准备随时按下紧急呼叫。

　　等到她看清那隐在阴影里的面容，恐惧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愕，甚至还有几分无从藏匿的喜悦。

　　喻颂今蹲在门前地毯上，光照将他的影子无限放大，像是一团等待被人认领的庞然大物，他正等着宁卿走上来。

　　却见她迟迟未动，就直接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宁卿下意识观察着，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

　　“今天没什么别的好送了，就剩下一个我自己，不知道你肯不肯收下。”

　　喻颂今话音刚落，落日金辉顺着窗户洒进楼道，落在他高耸的眉骨间，将整个五官都拢在光里，恰如宁卿第一次在怀梦巷看见他时，舞台打下的光。

　　宁卿愣了好久，却什么也没说，跟喻颂今错过身，上去拿钥匙开门。

　　喻颂今正要顺着缝溜进去，却见宁卿根本没想让他进去，他情急之下用脚踩住门槛。

　　“啊！”喻颂今被夹得大叫一声，原地跳脚。

　　宁卿压根没用力关，喻颂今演得却很用力。

　　宁卿抱着双臂，神色自若地看着他。

　　喻颂今也不好再演下去，只是顺势迈进了另一只脚，小声道：“真的挺疼的。”

　　宁卿冷声道：“还装。”

　　门刚被喻颂今顺手带上，就又被敲响。

　　宁卿看了喻颂今一眼，后者立即去开门，却被一身酒气的祁柒扑了满怀。

　　这位小少爷还以为给他开门的是宁卿，当即抱住含混道：“阿卿姐...我头疼。”

　　喻颂今想把他甩开，却又怕他真的过去抱宁卿，只好顺势把人扶到屋里。

　　宁卿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转身去泡蜂蜜水。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回，赶上祁柒喝醉，骚扰华庭不成，就会就近来她这作妖，好在祁小少爷酒品还算可以，除了胡言乱语，没别的什么行为。

　　宁卿把温热的蜂蜜水端过来，喻颂今在中间接了一下，递给祁柒。

　　祁柒就着喻颂今的手喝了一口，随后继续粘在他身上，“阿卿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宁卿很自然地回答：“你想让我说什么？”

　　不知道祁柒究竟喝了多少，半眯着眼睛，看人都重影，到现在都没发现屋里有三个人。

　　他打了个酒嗝，熏得喻颂今想吐，好不容易才忍住。

　　“阿卿姐，我们...嗝...耍朋友好不好？”

　　宁卿回答得更自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