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按剧本杀死我[娱乐圈]》弥渡问舟

4、演员就位

　　墙上挂钟指向六点半，夕阳将天际云彩染成一片血色。助理陆铭推开病房门时，江风正背对门口一圈圈解开缠满胸腹的绷带。肩背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线条清晰流畅，低腰牛仔裤卡在胯骨，隐约露出灰色的内裤边缘。

　　染血绷带垂落在地，如同某种神秘封印被层层剥开。近两天时间过去，狰狞的伤口已结成一层薄痂，暗红色鞭痕交错遍布苍白躯体，望之触目惊心，却莫名有种凌虐的美感。

　　陆铭呆愣在门口，手一抖，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江风似有所觉，偏头扫他一眼，拎起床边的黑色高领毛衣套头穿上。手臂穿过袖口时肩胛骨凸起一个锋利弧度，毛衣下摆擦过腰际，将锁骨齿痕与满身鞭痕悉数吞没。

　　陆铭回过神来，举起手机展示通讯界面，结结巴巴地报了身份：“江、江哥……我是、我是刚刚跟您联系的助理小陆。”

　　江风从鼻腔里闷出个“嗯”字，经过门边时带起一阵血腥气，“走吧。”

　　车子驶出医院门口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徐曼的叮嘱在脑海盘旋：“看着他点，别真让人死外面。”陆铭刹车等待红灯，目光不由自主飘向后视镜。

　　镜中的人正仰靠座背闭目养神，毛衣紧贴颈部，碎发垂落额前，睫毛如鸦羽覆盖出一片阴影，黑曜石耳钉点缀其间，共同衬得那张病容苍白到近乎透明，如同一尊精致易碎的白瓷。若非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简直要让人怀疑那是否还是个活物。

　　陆铭见过太多把擦伤当绝症的流量，也见过强撑病体跑通告的艺人，但没有谁像江风这样——他的平静不像伪装或忍耐，更像是一种彻底的……剥离。仿佛那些足以让常人痛得蜷缩嘶喊的伤，于他而言不过是附着在身体这件「工具」上的尘埃，随时可以拂去，甚至……连同工具本身一起丢弃。

　　这种近乎非人的漠然让陆铭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紧跟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晟世大厦广场前方，陆铭数着车尾牌照上一连串的「8」，刚想提醒一句，后座的人已道了声谢，利落下车。

　　晟世大厦在暮色中拔地而起，整栋建筑如同淬火刀刃劈开海市的天际线。江风缓步走近，仰头凝望这座权力丰碑，目光在顶层天台停留片刻。

　　“今天有这么冷吗？”

　　低醇声线裹挟着某种若有似无的气息从背后袭来，江风鼻翼微动，锁骨处的伤痕与嗅觉神经同步苏醒，传来一阵微弱电流般的刺痛。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沈君晟慢条斯理调整着衬衫袖口，一步步向他逼近，尾戒在指节上泛着冷光。今天他换了身银灰西装，剪裁依旧精准到近乎刻薄，由宽到窄骤然收紧，掐出一截凌厉腰线。

　　他在距离江风一步处站定，目光扫过毛衣领口，嘴角勾起一抹似嘲似讽的笑：“倒是会挑衣服。”

　　“个人习惯而已，沈总。”江风回以一个标准的公式化微笑，“难道您有检查自己‘作品’的癖好？”

　　“只是提醒你，有些东西遮也没用。”沈君晟目光陡然转冷，“围读要持续几个小时，吃不消也得给我受着。”

　　“沈总放心，小伤而已，不碍事。”江风嘴角弧度不改，语气轻描淡写，“我这人……比较耐用。”

　　沈君晟微微挑了下眉，目光从江风的额发滑到下颌，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带着某种审视评估的意味。

　　“跟上。”

　　他最终丢下这句话径直向前，擦肩而过时带起一阵冷冽气流，一缕更为清晰的雪松香气随呼吸滑入鼻腔，江风下意识绷紧颈部线条，指尖摩挲着毛衣领口，将其又向上提了半寸。

　　穿越大厦的旋转门，沈君晟绕过公共电梯区，转向一条僻静走廊，途中有人恭敬问候“沈总”，只得到他的冷淡一瞥。

　　脚步声被厚重地毯消音，停留于走廊尽头。沈君晟按下电梯门前的指纹识别系统，绿灯亮起，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江风先行。

　　钛合金门在两人身后合拢，封闭了外界所有喧嚣。这部专属电梯的内部空间出乎意料的宽敞，三面环绕着单向玻璃，将浦江夜景尽收眼底，宛如一座悬浮观景台。

　　沈君晟单手插入西裤口袋，目光落在窗外不断下坠的灯火上，仿佛对同伴的存在毫无兴趣。两人被一种刻意维持的寂静包裹，交错的身影由落地窗框成一幅黑白默片。

　　密闭空间中，那缕气息有如实质地扩散弥漫，从若隐若现到冷冽逼人，给锁骨处的齿痕伤口带来一种愈发尖锐而绵长的刺痛。那处皮肉在过去一天的漫长疼痛中已稍显麻木，此刻却仿佛被彻底唤醒，在柔软织物下暗流涌动。

　　身体违背意志般小幅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种气味牢牢锁入肺部深处。江风低着头微阖双眼，感受着疼痛与嗅觉之间的奇妙联动。在抽丝剥茧的品鉴下，他注意到这不仅是单一的雪松——还有沉稳的檀木基调和几不可察的柑橘顶调，组合成一种冷冽而颇具侵略性的气场。

　　“50%。”

　　这个数字毫无征兆地撞进凝固空气，江风呼吸一乱，抬眼望去，对方正透过玻璃反射凝视自己锁骨的位置，眸色暗沉如窗外夜色。

　　沈君晟随即轻按控制面板，轿厢立刻悬停于十七与十八层之间的虚空，锐利目光直逼江风双眼：“第一鞭时你说的那个词，什么意思？”

　　他注意到了，他在思考其中意义，他特意选在这个封闭电梯中追问。

　　三层含义随着这句话一同砸向江风，让他身体微不可察地紧绷了一瞬。抬手调整了下高领毛衣的领口，苍白指尖精准划过藏在布料下最初的那道鞭痕，思绪飘回它诞生时刻。

　　鳄鱼皮鞭扬手劈下时，身体已自发推算出痛感强度，并做好迎接准备。但当其真正降临的瞬间，带来的却是一种更为强烈的痛感，比预想中的恰好提高了系统允诺的——50%。

　　他情不自禁的那句嗫嚅，是感叹，也是赞美。

　　系统提示自视网膜划过，「禁止透露穿越者身份」一行字闪着危险红光。江风喉结轻滚牵动齿痕伤处，疼痛从皮肤表层向下渗透，与空气中的冷香浓度同步攀升。

　　“一个针对痛觉刻度的……重新校准。”

　　话音落下，他后仰靠向电梯玻璃，城市灯火在身后铺展，为他镀上一层模糊光晕。黑色毛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沈总对每个玩具的低语都这么上心吗？”

　　沈君晟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如同平静湖面落下一粒石子，但只扩散了一瞬便被刻意抹平。他收回目光，将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轮廓连同那句问话一并切断：“少自作多情。”

　　尾戒撞上电梯按钮，金属相击发出清脆响声，轿厢重新启动，狭小空间内只余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

　　屏幕数字跳转至「19」，门扉滑开的瞬间，沈君晟径直向前，西装下摆划出一道锋利弧线，满室冷香随之抽离。

　　江风站在原地等了几秒，微调着呼吸节奏，感受着锁骨处的痛感开始缓慢褪去，才迈步跟上了那道背影。

　　踏入会议室的瞬间，交谈声骤然降低几个分贝，沈君晟于长桌上首落座，目光落在紧随其后推门而入的江风身上时，不由微微一愣，指尖捏紧了剧本边缘——

　　那双面对自己时永远淡漠的眼眸此刻盈满了碎金似的微光，如同冬日里凝固的湖面倏然解冻，无声消融成一汪春水。眼角眉梢同时弯成一个柔软弧度，带着甜到发腻的宠溺温柔。

　　他顺着视线的落脚点望去，看到了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安然。对方正缩在皮质转椅里，米色针织衫袖口盖住半个手背，纤长手指把玩着剧本卷起的页脚，漂移的视线与自己撞在一起，露出一个惊慌而乖巧的笑。

　　黑色尾戒抵着无名指转了半圈，指节轻叩桌面，空气霎时安静下来。沈君晟瞥了一眼左手边的杨修远，对方瞬间会意：“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江风收敛了同手机屏保上如出一辙的深情目光，在自己的名牌前落座。腰腹未愈的鞭痕随动作拉扯漫出钝痛，顺着脊椎节节攀升。

　　作为男三号，他的座位与沈君晟隔着四个身影，雪松香气在这庞大复杂的气味图谱中变得若有若无，却仍能精准地缠绕上嗅觉神经，顽固地往他鼻腔里钻。

　　“规矩我只说一次。”这位在业内以严苛闻名的导演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让原本有些松散的气氛瞬间凝固，“《鹤唳重华》不是让你们来玩票、刷脸或者镀金的。我要的不是只会摆姿势念台词的木偶，而是能钻进角色骨头里，把血肉和灵魂挖出来的演员！今天的围读就是第一关，谁要是连角色的边都没摸到，或者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戏上——”

　　他骤然转向江风，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那就趁早走人，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尤其是你，江风。”他直接点名，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偶像转型、第一次演戏？很好。但宁昭这个角色，容错率是零。妆造服设早就定了，宁昭从头到尾都是同一种风格，他的转变、黑化、堕落，只能靠演员自己演出来！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接下这个角色，如果你理解不了‘层次感’这三个字，或者今天的围读让我觉得你根本给不出这种东西，”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那这部戏，你可能就到此为止了。我这里，没有给人慢慢成长的耐心。”

　　系统在视网膜上闪烁提示：「剧本围读任务已激活，当前目标：宿主表现获导演差评。」

　　江风把剧本平铺在桌面，指尖沿着台词划出浅浅折痕，平静承接着或隐蔽或直白的诸多打量，“明白。”

作者有话说

　　原来的第四章大修了一下，拆成了两个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