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美食录》常穗

68、拒绝

　　苏眠雪带他到专门休息的屋子中，这会儿都在外边忙活，她关了门，也没人敢当着当家的面进来偷懒，倒是可以随意聊些什么。

　　“阿雪，这些日子没来找你，是有政务傍身，我离开朝堂太久，许多人许多事都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忽略了你。”

　　裴攸知晓苏眠雪找过他，不过都被府里的人挡了回去。

　　起先迁怒小厮为何不将人直接请进来，后面看见谢宝姝站在他身后，才后知后觉，若是直接见苏眠雪，会打了她的脸。

　　他心里或许潜移默化，在告诉自己喜欢苏眠雪，其实和家族颜面还有政绩比起，情爱在他眼中又并不重要。
　　其实在意的是求而不得，先前的无心不在眼中，后来发现又想要占有。

　　给一个贵妾的身份，再有一个依靠，往后的每月会有一半的时间陪她，给她唯一的偏爱，对他来说就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就像裴尚书对待府中此生的挚爱，他懂得权衡，给了全部偏爱，家族的重任却只会在妻子和嫡子身上。

　　“宝姝心性纯善，你们会好相处的。”

　　苏眠雪直接拒绝：“不必，我答应了大牛哥会等他回来，不管多久。”

　　她起先是在犹豫，若是跟从前一样，裴攸不是什么裴府的少爷，她或许会将李大牛那句，“我不希望你因为这支簪子起了负担，我希望你是开开心心地戴上它。”当真。

　　她不是什么因为一句话就非死不可的人，已经过去两个冬日，三年的时间压根不够他回来。

　　苏眠雪自嘲笑笑，好在那也是或许。

　　裴攸的皮囊过于耀眼，她和他比起，太过普通。

　　“当初救你的是我和大牛哥，若你真想报这恩，就帮我找找我爹的下落，顺带查查大牛哥现在在哪，我也好接着给他送信。”苏眠雪说。

　　她过于坦荡，裴府请了不少名医来，记起从前事的裴攸自然不信她这套说辞。

　　他负手眺望着窗外热闹的街市车水，风轻云淡道：“他回来，也永远比不上裴氏给你的一切。”

　　身份、地位、珠宝首饰，依李大牛微薄的月钱，他压根拿不出裴攸随手送下的东西。

　　“这些我自己都有，比起这些虚有的东西，我更想抓住我所拥有的。”苏眠雪摇头，她并不在乎。

　　裴攸给得东西多，但都在一个“宠”上，若是进了裴府，她没有这个“宠”该怎么立足？

　　苏眠雪不敢想，她自认为看过不少宫斗剧，看过不少书，她只会做菜，再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多要些赏钱，其他的她一律不会。

　　裴攸皱起好看的眉锋：“宝姝端庄大气，她在宫里成长自习了皇后娘娘教导，最有容人之度，她既然愿意和你相处，我娘也同意给你贵妾的身份，阿雪，你莫要胡闹，该做些什么自己应当清楚。”

　　苏眠雪坚定道：“当初找你就是为了挑明，我说出来的话自然清清楚楚。”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若真念着从前的……恩情，”她话锋里转了一个弯，“就帮我做这两件事吧。”

　　“你不后悔，我自不会碍你。”裴攸见她心意已决不再纠缠，只是话里太过尖锐，怕彻底断了这份情谊，又说，“阿雪，你若日后后悔，便来找我，今天是宝姝任性。”

　　两人待着时间不久，话落，裴攸背影单薄，一双白玉般的手推开门，那一刻稍稍顿下，停了一会，身后女子并未阻拦，步态更显坚定。

　　“不会后悔的。”

　　苏眠雪声音很轻，敛下眸子，盯着绣了栀子花的裙摆出神，待外面喧嚣过后，方推开门，一阵寒意吹来，她双手交叠放在腹前，两边衣袖鼓起，廊上的桌子摆着雕刻成花的冰块。

　　……

　　裴攸手底下消息灵通，但对于苏时章却没有半点法子。

　　只有苏眠雪口中的名字，长安城到城郊至少住了七十万余人，这找起来无异于沧海一粟，更何况苏眠雪打了苏记的名号都没能找着。

　　裴攸捏着眉心，翻看着登入在长安成内的人口，其中姓苏的有千余人，不多，但户部的人翻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苏时章这个人。

　　后来也不讲究苏个姓，只要沾了这三字的都拿出来对了又对，整整七十万余人，裴攸利用的私权，查了整整七日也不过看了万余人。

　　裴尚书在户部任职，多次经过都见着裴攸埋头苦干，甚至多次耽误的自己的事务，长久以往必会惹来御史台的不满。

　　“攸儿，为父记得你曾经说过，苏姑娘在淮州时开张一点小馆，后来做成了酒楼。她和她阿爹一块生活，想必她阿爹也是厨子。”

　　裴攸点头应道：“阿雪的父亲离开，她的确接管的苏记的摊子，她来长安，也是因为她和她父亲的承诺。”

　　裴尚书了然：“苏来斋出来的厨子各个厨艺高超，名气非凡，自太祖起便成了圣上身边的御厨。”

　　苏来斋的起家人便是姓苏，一开始皆是苏家的子弟，后来得了太祖青睐，那作为掌勺培养的，皆是承了父业进宫伺候皇帝。

　　既然来了长安却没找着人，既然都是姓苏的，为何不能去往大了猜。

　　“宫里的苏掌勺见识多广，届时你与县主进宫请安，可去御膳房问问苏掌勺可认识苏姑娘的阿爹。”

　　裴攸经过点拨，心中虽然不大相信宫里的苏掌勺会知晓苏时章，但不免是一条较为捷径的希望。
　　“宝姝进宫还需一月余，阿雪等了这般久，但愿能得到些消息。”

　　裴尚书看着他，终是放心地拍拍肩：“回去吧。”

　　裴攸暂时放下户部查询入户人口的事，将事与谢宝姝说后，谢宝姝心中明了，自也愿意做这顺水推舟的情。
　　待此事了结后，他和她，彻底全了这一段荒诞的，本不该有的恩情。
　　谢宝姝心中清楚，或许会有遗憾，但只要时间足够久，一切都能被压在最底头，就像被压在库房里再也拿不出来的字画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