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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油泼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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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四位书生,穿着相同款式,胸前绣着不同花纹的白袍,端的是身姿文雅,风度翩翩。
苏眠雪立刻放下筷子,招呼着几人快些进去坐。
她今日去了山上所以并未开张。
刚刚说话的是张公子,也就是四人里的介绍人。要想留得住客,今晚的菜就要味道足,够心意。
至少不能让这位张公子在好友面前丢了面子。
“今晚炖了野鸡汤,是今日刚从山上捉住的母鸡,正新鲜着呢,我便用这汤下面,再加两道菜如何。”
苏眠雪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她对自己的这道汤信心十足,便是两道菜,一荤一素搭配,便要用先前做得蘸料做主力军。
“苏老板,我看你店门口往右边走五十米有一老翁卖蛏子,本是二月、三月才吃得的东西,如今都已经五月了,怪哉,怪哉。”张公子摇头晃脑,手里折扇“啪”一作响,“已有两月未尝到味,怪念叨着,苏老板尽管做!我们兄弟四人带够了银子,定不会赔了苏老板!”
张公子说得洒脱,旁边几人亦是笑着点头附和,夸赞她手艺精细,既是张公子推荐,必是上等美味。
台子已经给她搭上,就等她拿真手艺将楼梯递出来。三人穿得衣裳是淮景书院的校服,是从前在此书院走出,如今高居长安京的吏部侍郎郑怀贤大人,亲自所提得字。
能进此书院的,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几人气势不凡,若能依靠他四人宣传,先在淮景书院将名声打出去,必能拉不少的客人!
两人纷纷放下碗,李大牛出门买蛏子,苏眠雪先将外面的两碗鸡汤拿桌罩盖好,转身回了厨房,按照先前所记得将蘸料做好放在一旁备用。
粉丝用热水浸泡,李大牛买了两斤蛏子和两把生菜。蛏子拿清水洗净,荤类、河鲜类本身带了腥气,洗去了一身泥,变得白腻丰腴。
粉丝垫在青花瓷盘上,再将蛏子摆在上面,撒上蒜蓉和辣椒末,淋上蘸料,放入蒸笼里改造。
那旁的面汤已经滚沸,苏眠雪将面条捞出来倒进水里。将生菜撒了进去,筷子进去一滚,一翻,再是一晃,将青翠欲滴的生菜捞出来摆好,蒜蓉一铺,淋上酱汁,清脆可口。
坐在内堂里等待的四人,观赏着食铺的景物,厨房在内堂左边的那间屋子,瞧着小,但五脏俱全采光也好。
特别是院子里的景色,葡萄藤架下栽了月季,通过板棂窗,是映入眼帘的绿和各色的花。
张言谨是无意间走到这的,发现门前的招牌,又有零星几个人从里面出来,便起了好奇心。
没想到竟然有人把小馆开在家里,不该在门外摆摊,吆喝顾客么。酒香不怕巷子深,也要有人去找到才对。
出于好奇的本能,他昨日点了一碗阳春面试试味,哪知又送了盘生菜和蘸料。面条要比津味楼的劲道,汤也更鲜,特别是那蘸料,可以看见辣椒,但又并不觉得辣,反而在唇齿间留香,久久而不能消散。
他一天跑了好几家第,尝了不知多少碟,都没有苏眠雪这来得好吃。
可惜太冷清了,一天赚不了多少钱,十六七的姑娘撑起一家小馆不容易。
发间连支好看的簪子都没有,唯有发带和木簪简单挽起,衣服也灰蒙蒙的,利落是利落,但张言谨认为,还是该穿得鲜活点。
“张兄,你对苏老板不一样嘛。”
苏眠雪生得好看,黑发如云,眉目如画,姿态曼妙,灰色的裙子也挡不住她的好颜色。一双明眸好似会说话,看人跟会笑一般,叫人看了不由的倍感亲切,道一句是个好相处的。
张言谨:“别瞎说,她厨艺好,我自然是喜欢吃。”
这边李大牛从后厢房出来,端着药碗到池子边冲洗干净,到厨房在火炉中又加了两根木头。
而面条在水中已经冷却,拿出一个新砂锅,舀了半罐的鸡汤,面条往里面一放,蛏子丢进去放在火炉上慢慢滚着。
苏眠雪退到一旁,李大牛将油倒进锅里,炭火烧得旺,没一会便是噼里啪啦一顿乱炸,木头被抽离,圆勺舀起热油泼在蛏子粉丝和生菜上,撒一把葱,不等热油冷静,菜已经转到四人的桌子上。
苏眠雪擦干净手,拿四个海碗放在桌上,将砂锅里的面条捞出来摆在碗中,浇上汤,每个碗里各放三块鸡肉,蛏子摆在肉边上,还有几颗红枣、枸杞和菌子。
“大牛哥,你来把面端过去。”苏眠雪喊了声。
热乎乎的鸡汤面和瓜齑端上桌,薄薄的金黄油层下是奶白的鸡汤,鸡肉炖得入味,吃起来有红枣的香甜。
油泼蛏粉被蒸出了汤汁肥沃鲜美,舌头轻轻一顶,蛏肉便与壳分离。
太阳已经落山,没了燥热只有数不尽的清爽,辛味刺激着舌头,忍不住一边吃面,一边吃辣蛏子。
苏眠雪用了十足的料,眼前这四人一看就是不差钱的,银子不会少,只看这位张公子是什么心思。
苏眠雪开了一壶杏子酒,“几位公子,若是不够,你们只管说,既是淮景书院的学生,小店必会用心对待。”淡黄色飘着杏香的酒倒入碗中,“是自家酿得,放心喝。”
“书院里的菜实在没味,苏老板菜里放了辣椒,可是川渝人士?”李公子的胸前绣了兰花,他一直挑着蛏粉里的辣椒,“淮州好虽好,但总少了些,就比如这椒,瞧着红,但味并不重。”
淮州属于江南水乡一带,吃得味并不重,辛更多是用来提味,加以辅助。
可看苏眠雪天然一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婉约气质,便知觉是自己猜错了。
“抱歉,苏老板。是在下唐突了。”
苏眠雪笑:“怎么会,我也非是江南本土,只是自幼跟着家中长辈来了这,故而喜爱各地南北的美食,又见你鼻尖冒了痘,显然是爱吃辛辣的,便多加了些辣子。”
李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四人里头独他喜辛食辣,身边朋友从而沾了点辣味。
而苏眠雪也是早早猜到这点,既然是四人下馆子,点了命要她准备,自然每个人都要顾及到。
张言谨朗爽一笑:“苏老板好手艺,我这兄弟最是嘴挑,到没想到被你这道油泼蛏粉给收付实贴了。”
几人吃饱喝足,他出手阔绰,从荷包里拿出两贯钱给苏眠雪。
李大牛收拾好碗筷,一贯钱是一两银子,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这位张公子胸前绣得是青莲花,苏眠雪没记得他的脸,到实实在在记住的他胸前,荷包上的青色莲花。
……
“杜大夫来了。”
夜路漆黑,苏记的院门上点了两盏黄色小灯。
来得杜大夫是位赤脚郎中,半百的年纪,配上乱糟糟的头发,苏眠雪不是很相信这人的医术。
犹豫下杜老头吹起了胡子,“瞧不起老夫我,是你这黄毛丫头没眼光!想当年老夫身为宫里的御医,那可叫一个风光,你这丫头就是想来求我看病,连面都见不到呢!”
老头疯疯癫癫,也不用苏眠雪和李大牛带他,自己先摸着路走到后厢房里。
“啧啧啧,啧啧啧。”
“眠雪妹妹,你先忍着点,要是这个不愿意来,就要拖到明日,只怕人要死在你这了。”
苏记就她一人,家里也没个男丁。何况还要开门做生意,他福大命大也就算了,就怕给苏眠雪惹来是非。
“他今晚住你这,明早送我家去,你还要看店,怎有时间再去照顾他。”
昏着什么都要人掰开嘴喂进去,苏眠雪一个姑娘,有闲暇时光不做别的,难不成去伺候一个脏兮兮的男人?
李大娘见李大牛迟迟未归家,便寻到了苏记,几番下来很快走到这间后厢房,睁大了眼,难以置信。
“雪丫头,这是你家中的兄弟,还是……”
李大牛:“是我下午带回来的,不准送进我们家的那个。”
哐当!
李大牛结结实实挨了一个板栗,二十岁的汉子,当着十六岁的姑娘,还有外人的面被他娘打了!
“大夫,等下把人送去我们家里,如今苏家就雪丫头一人,她爹去了长安,家里没有男人,怎能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住在她这呢。”李大娘笑得真诚。
她平日里喜欢斤斤计较,占小便宜,嘴欠几句,但本性并不坏。
李大牛扛着一个衣服破烂,血糊了满脸的人回来,真不怕这人是通缉犯,或是不要命的歹徒,要她怎么对付。
“搬搬搬!把你们搬出去才对,不想人现在死就安静些!”杜老头忿然作色,指挥道,“煮点白米粥来,不要加鸡肉,也不要加蛏子!”
杜老头鼻子灵,就是厨房被收拾干净,也能在空气中闻点味出来。
就苏眠雪和李大牛的速度,让他们带路,到了屋子人都要歇菜。
晚上生火开锅劳神伤身,李大娘把自己家中剩下得米粥热了一遍。杜老头单单看了一眼,从箱子里拿出几片叶子,又拿出小石磨,开始磨起叶子。
从刚开始的几片叶子,到后面慢慢叠加,石磨磨出了大半碗,老头手一伸,非常豪横。
苏眠雪问:“什么意思。”
老头比了一个1,李大牛给了他1文钱,掉在了地上。
“是这个数。”老头强调。
“你说多少?你一个赤脚郎中狮子大张口,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就1,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