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首辅少年时》橘宜

30、谢检讨

　　元汐与元朗回到家，正好撞见刚刚从光禄寺少卿家送完礼回来的元清衍与沈微兰。

　　元朗飞快放下手中的糖葫芦，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消失，活像见了猫的耗子。

　　“爹……爹，娘……”

　　元清衍正叫沈微兰卸去官袍，闻言扫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去到哪撒野去了？”

　　“不是，爹。”元朗赶忙解释：“宣抚使曹大人家的小姐叫妹妹去她家玩，我去接妹妹回来的。”

　　来京城不久，一次宫里宴会上，元汐意外结识了宣抚使曹用家的小姐曹沁伊，许是投缘，二人很快成了的闺中密友，不时互相往来。

　　曹用在官场为人正直，清正廉明，元清衍平日对曹用十分敬重，对女儿的交往，元清衍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爹，这是我跟妹妹回来时路过长安大街，专门给您跟娘买的糖葫芦，可甜了，一点酸味也没有，您尝尝？”

　　生怕元清衍找他的事，元朗赶忙拿起两串糖葫芦献殷勤。

　　倒是把沈微兰给逗乐了。

　　“也不看看我跟你爹什么年纪了，还吃你们这种小孩子家爱的东西。”

　　元朗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道：“爹跟娘在儿子我心里，永远年轻！”

　　“油嘴滑舌。”

　　见沈微兰笑了，元清衍脸上的严肃散去几分，嗤道。

　　“爹，娘，这是哥哥一片心意，您二位哪怕稍稍尝个味道，就当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好不好？”

　　元汐伸手接过糖葫芦，将头靠在了沈微兰的肩膀处，轻轻蹭了蹭。

　　少女卷翘的眼睫像两把毛绒绒的小刷子，肤光胜雪，气质清纯又干净，透着一股灵动娇憨的气息。

　　元清衍跟沈微兰最受不了女儿撒娇，当即什么立场都没了。

　　“好好好，爹爹这就吃，这就吃。”元清衍笑了笑，接过元汐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沈微兰一个。

　　“唔，真甜。”

　　“甜了才好吃嘛，对不对？”

　　“你这张巧嘴，惯会说。”

　　见元清衍跟沈微兰不再盯着他，元朗骤然松一口气，偷偷朝元汐竖大拇指。

　　谁知，刚刚放下，便听到元清衍淡淡的声音响起。

　　“最近让你看的《圣谕广训》你看得怎么样了，待会默写给我看。”

　　元朗：“！！！”

　　吃完糖葫芦，元朗被元清衍带去书房里查问了，沈微兰则带着元汐做了会针线活，顺便问了问她去宣抚使府上的故事。

　　翌日。

　　沈微兰无事，本想继续督促着元汐学学针线，可刚做了没多久，外面便有丫头来报，说是宣抚使府上的小丫头来送帖子，说是她家小姐想请元汐去府里欣赏她家小姐最近所做的字画。

　　沈微兰有些意外，怎么昨日才去的，今日又过来邀请了。

　　又转念一想，两个丫头都还未出阁，正是贪玩爱闹的年纪，加上元清衍向来与曹大人交好，没有拒绝的道理，因此只好放下针线，替女儿打点。

　　“去了别只顾着贪玩，见了曹大人记得问好，不可像在家里一样放纵任性……”

　　这番话元汐已经听了十万八千百遍，耳朵都快生茧子了，但面上不敢说什么，只乖乖点头：“都记住了，娘亲。”

　　沈微兰又叮嘱春芜带了些家里的点心茶食，叫两个小孩饿了吃。

　　元汐提着包裹，乖乖地出了门。

　　门口落着一顶曹用家的轿子，元汐一出来，门口的小丫头便打起了帘子。

　　元汐坐进去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起轿吧。”

　　连声音也都透着欢快。

　　曹沁伊在家东盼西盼的，总算盼得元汐来了。

　　“汐汐，你来啦！”

　　曹沁伊亲自跑出来，打起帘子迎了出来，两眼放光。

　　元汐提着装着吃的的包裹，几步跑过去，两姐妹亲亲热热寒暄一番。

　　因是后院，没有外人，两人也都不忌那些闺中规矩，一路笑闹着进了屋。

　　“你不知道，我刚回去，我娘便叫我学针线，好在姐妹你及时拯救，不然我就无了。”

　　元汐一进屋，便忍不住向她吐槽道。

　　曹沁伊听不太懂元汐有些奇奇怪怪的话，但依旧觉得很有意思，当初也是因为觉得元汐这个人好玩，一见如故，才和她成了朋友。

　　她也不喜欢闺阁早课，针线琴艺什么的。

　　曹沁伊笑着安慰道：“那我天天派丫鬟去叫你来玩，就怕你嫌烦。”

　　“不不不。”元汐连忙摆手：“不嫌麻烦，我一点也不喜欢做针线！”

　　即使是上一辈子，这种针线刺绣的活，她也是能逃就逃。

　　元汐抬手将手里的一包吃的递给曹沁伊，说道：“这是我娘亲做的，你快尝尝看。”

　　曹沁伊之前就已经尝过元夫人的手艺了，此刻馋的不行，吩咐身旁的丫鬟：“快，去斟一壶茶来！”

　　“是。”

　　-

　　一个小厮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木匣进来。

　　曹用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接过，然后打开，从里面捧出一卷残破的书籍。

　　那本书的纸张已经酥化，破烂不堪。

　　“老夫这里，就剩这一本东夏国的资料了。”

　　曹用对坐在对面的男人略带歉意说道：“谢检讨，这书是我父亲当年为官时在国子监里捡到的，后来又被家中小女当玩具焚烧，如今就剩这破破烂烂的了。”

　　曹用知道最近皇帝下诏翰林院在编修前朝历史，正巧曹用家里有本东夏国的《东夏事略》，只不过忘了送过去，没想到男人专门从宫里找了过来。

　　如今这本史料这般的残缺，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拿出手。

　　连上面的字都快看不清了，还怎么整理。

　　男人放下茶杯，那双潋滟的黑眸里透出淡淡的笑意，绯红的唇微微勾起，起身拱手道：“无妨，微臣还要多谢曹大人肯割爱。”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曹用笑着挥了下手：“能帮到朝廷以及谢状元，乃是老夫的荣幸。”

　　谢安冷白如玉的手将装着书卷的木匣子拿在手中，垂着眼，不紧不慢轻声道：“在此叨扰曹大人多时，心内不安，怎奈宫里事多耽误不得，特此告辞了。”

　　曹用虽然和谢安交集不多，但隐约也了解过他的为人，虽然年轻，初入官场，但低调勤勉，是个干实事的。

　　曹用也不是那种虚伪的人，便笑道：“那老夫就不留谢检讨了，就送你出门吧。”

　　曹用为人热情爽朗，谢安没再推辞。

　　-

　　曹沁伊跟元汐两人一下午便将那堆茶点吃的精光，再加一杯杯茶水下肚，肚子撑的不行，便想到曹府各处转转，消消食。

　　“元姨做的茶点可太好吃了！”

　　曹沁伊哪怕吃完了，还对着茶点念念不忘，一想到就忍不住流口水。

　　“可惜我娘手艺实在不行，做出来的东西我爹还不许我嫌难吃。”

　　元汐也摸了摸鼓鼓的肚子，不在意的说道：“那有什么，你还想吃什么，我回去告诉我娘，等我娘做好，我再给你送来。”

　　“元汐，你真好……”

　　曹沁伊忍不住吸吸鼻子，她性子内向，加上脑袋蠢笨，在京城里朋友不多，元汐是少有的不嫌弃她的朋友。

　　元汐用帕子给她擦眼睛，安慰道：“别哭别哭，这有什么可哭的啊，不过几样茶点而已，想吃就吃，你这样，我都要怀疑你爱上我了呢。”

　　“啊？”

　　曹沁伊受惊不小。

　　元汐“扑哧”一声笑出来，正色道：“开玩笑呢，别怕别怕。”

　　元汐在现代时总喜欢跟朋友开开荤素不忌的玩笑，到这里在爹娘身边拘束着，不敢放肆，在曹沁伊这里放松下来，却忘了曹沁伊也是个乖巧规矩的古人。

　　曹沁伊松了口气，又欢喜起来，她越发的喜欢这个满脑袋奇奇怪怪又有趣的朋友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到了前院廊庑。

　　“哎呀，怎么到了这里了？”

　　前院是爹爹曹用平日招待贵客与议事的地方，曹沁伊长大后，已经很少来前院了，见状慌得便立刻要走。

　　毕竟她现在时古人，还是得注意着点。

　　元汐哦哦两声，便跟着曹沁伊往回走。

　　两人七拐八拐的，听见前面传来脚步与说话声，曹沁伊深吸了口气，立刻拉着元汐转身要找地方躲躲。

　　“曹沁伊！”

　　男人严峻的声音响起。

　　曹沁伊浑身一僵，脸色都白了，慢慢转过身。

　　“爹……爹爹……”

　　曹用原本想训斥女儿一番，但是见大理寺丞家的女儿也在一旁，勉强压下火去，只是皱眉小声道：“在家中嬉闹无状，像个什么样子！”

　　曹沁伊默默低头，不敢反驳。

　　“这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翰林院检讨，谢安，还不赶紧问候。”

　　曹沁伊这才抬头，看到一张惊艳绝伦的脸，不禁愣住，直到听到爹爹咳嗽的声音，才恍然清醒，脸红了红，连忙福了福身，轻声问候道：“谢检讨好。”

　　她问候完，见一旁的元汐一动也不动，不禁觉得奇怪，她悄悄抬眼看去，见元汐呆呆的望着谢安。

　　曹沁伊脸红了，唉呀，元汐她怎么能，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看啊……

　　一阵漫长的沉默中。

　　矜雅疏离的男人安静了几秒，淡淡勾了勾唇，低了眉，那双漆黑眼帘的眸子视线自少女僵滞的脸上平静掠过，声线清冷自持：“二位小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