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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出了城约三百里的地方有条瀑布,它处在密林的深处,人迹罕至。瀑布旁有一栋房子,全木质的房屋在这苔多地湿的地方显得有些突兀。屋子里隐隐传来了一声巨响,却被瀑布的隆隆声阻绝了。

      “混蛋!居然让他逃了!妈的!”一个男人抬手一鞭子挥在桌子上,桌子应声断成了两截,他身边还有一些黑衣人,各个噤若寒蝉。男人恼怒地瞪着他们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追!一群酒囊饭袋!”他边吼边扬起手中的鞭子,作势要打,转瞬间屋子里的人都不见了,男人眯起眼睛,阴沉的脸在微弱的月光下冷得可怕。他挥手一鞭劈在门上,木门经不住他的摧残,颓然倒在地上。

      等候在外的坐骑长嘶一声,等它的主人一坐上,立刻发足狂奔,“啪——”的一声,鞭子毫不留情地甩在它的臀上,痛得它愈发拼命。马上的男人望向月亮,那皎洁的月,清亮的光,怎么在他看来是这么的可恶,他对着月亮发誓,只要让他抓到那个男人,他一定要让他吃到苦头!

      他刚要把目光收回来,却看见瀑布边一个黑色的人影,他大惊,难道是他?!他掉转马头向瀑布边急驰而去,那个黑色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身上包裹着白色纱布,悠闲地在那边喝酒的男人不正是那个被软禁的废人——壶歌!

      男人下马来到壶歌身边,鞭子挥出,缠住了他的脖子,一牵一拉,壶歌被迫看着那男人。壶歌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很安定,这到让那男人感到诧异。

      “怎么,不怕我杀了你?”男人挑眉,虽然嘴上说的是威胁的话,语气却是轻松。壶歌笑了笑,喝了一小口酒,低头看着月亮。“如果真的能死,我倒不是很介意,只是放不下他而已。”壶歌重重强调了那个“他”字,男人冷笑,“何必这样自作多情。”

      壶歌点头,对着倒影在水中的月亮扔了一块石头,水中的月立刻模糊成一片,又慢慢的合上,再度完整,“没有我,他依然是他。”语气带着感伤,反而让那个男人心里起了异样。手上的劲道放松了,鞭子围在了壶歌的脖子上,壶歌落寞的眼神让男人不自觉地收起了他的冷酷,落在壶歌身上的目光,也像月光一样的柔和。壶歌偏头,男人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怕被他看到自己尴尬的表情。壶歌看到了他的眼神,也看到他一闪而过的温和,“不必同情我。”壶歌低头继续喝酒,被太多人同情,弄得他好像是一个悲剧人物一样,但这不是他所需要的。

      突然,他握住了鞭子,男人不解地看着他,此刻的壶歌被月光包围着,眼神好飘忽,风越来越大,就像是要把他吹跑了,而他却仿佛正享受着这样刺骨的寒冷,“杀了我吧”,壶歌似乎是悲伤,却又似乎很快乐。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男人迅速抽出了鞭子, “你想做什么!”怕他真的寻短见,男人把鞭子扔得老远,壶歌苦笑,痛苦地看着那男人,“如果死能让他为我流一滴真心的眼泪,我愿意啊。就怕——”壶歌说不下去了,男人也听不下去了,此刻的壶歌,憔悴得就像会碎的月光,怕是一碰,就消失了。而他似笑非笑的嘴角,让男人心疼他的脆弱和坚强。

      男人害怕他真的会消失,情不自禁地跪在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可是,壶歌的气息是这么的弱,似乎他用力就会伤到他,而他的伤口,那么深的一道,以他如此虚弱的体质,如何能承受。男人放柔了声音对壶歌说道,“回去吧。”壶歌没有回答,酒瓶子顺着坡度滑落到水里,漂走了,壶歌沉沉的呼吸声证明他睡着了。但是他的一只手,紧紧抓着男人的手,男人可以感受到他手的温度,从冰凉到温暖。

      男人抱起壶歌往屋子那边走,每踏一步,都不想再有第二步,那种渴望永远的心思,让男人自己都吓了一跳。看着怀里安详得像个婴儿一样的壶歌,他的脸在月光下那么的柔和,却在醒着的时候,那么的落寞。涧月,伤透了他师父,也伤透了他,可他们,为什么都这么死性不改,即使再怎么被折磨,都无怨无悔呢?

      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突然男人低咒了一声,他怎么才想起来,这个人可是囚犯!

      停了半天,然后,又失笑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居然忘记要把他揍一顿的,而且,他可是劫持了他的人啊,这家伙居然就这么安心地睡着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雨,还在下着,“叮叮当当”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顺着屋檐继续下坠,每次落地,都似乎是一场华丽的舞蹈,一生一次的舞蹈,要如何高贵地死去,雨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遵从自己高傲的心意,死也要死得美丽。

      涧月坐在归酒居的底楼,面对着窗外,听雨打芭蕉,滴滴都是眼泪。杯子里的酒,干了又满,再干再满,似乎是个循环,永远没有尽头。当他放弃希望的时候,只有酒才能让他解忧。

      壶歌,究竟去了哪里?让他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必定是在躲他了,他知道,壶歌不会想见他的,毕竟他是个这么薄情寡义的人。

      仔细想想,他对壶歌究竟做过什么,混沌的大脑完全理不清楚,总之,不曾对他真心的笑过,不曾真心的关怀他过,不曾让他开心过。

      “啪——”“这酒是掺水的!”拍桌子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同时响起,涧月侧头向声源那边看了看,已经有许多侍者围上去,但叫骂的声音依然不绝,涧月摇了摇头,现在这种事,已经无法让他放诸任何的注意力。也许是人老了,也许是心老了,也许,他真的已经死了。一切对他,都是没有意义的了。继续一杯一杯地喝酒,这种透明而熏人的液体,确实能够让他有片刻的清醒。

      楼上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下了楼,而那边吵嚷的声音中又夹杂了女人的细声细语。突然,金属的光芒在大堂里闪过,金属的碰撞声,还有一声女人的尖叫。涧月无神的眼睛突然圆睁,长剑脱手,才背着身,人却已经向后跃直了一个大汉的面前,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把一柄斧头对准了这个酒店美丽的女主人仰止,仰止虽然没有被吓到花容失色,但是苍白的嘴唇和她闪烁不定的眼神说明了她害怕。涧月皱眉,森冷的目光迫得那大汉丢掉了手上的兵器,跪在地上抱头就喊救命。涧月冷笑了一声,慢慢的收剑,旁边那些帮腔的人都不敢再放肆。

      “敢对女人动武,我涧月决不放过!”严厉的语气,那个大汉磕头如捣葱,“滚——”涧月说完,那些人都夺门而出,各自逃命去了。

      涧月温和地转身,仰止似乎已经平静了,她抚摸着脖颈处细小的红痕,“谢谢。”红唇展开了微笑,美艳动人。涧月笑了笑,仰止深深地看着涧月,涧月回避着她的视线,虽然是深情的眼神,但她的却似乎与别的女人的不同。那不是爱慕的眼神,涧月微微皱眉,但是表现得不明显。

      仰止收回了目光,吩咐侍从去摆酒席,然后对站在一边的涧月道,“不如今晚同小女子共膳以作答谢,如何?”她真诚相邀,涧月也不能推却,虽然他根本没吃饭的心思。他现在只需要酒,能让他一醉不醒的酒。他大概是中毒了,怎么会这么在意壶歌,那个小子究竟哪里好,他自己也不明白,但是他就是在意,就是在意!在意到心烦!

      不过,壶歌终于还是走了,他的来去,似乎都是因为他。顺着台阶上,涧月看着窗外的雨,莫名的愁绪盘在心里,感觉总是不对,也许是酒还不够。

      仰止为他准备了满桌的佳肴款待,但他却没有动箸,只是把整坛的女儿红灌下,再灌下。仰止没有阻止,直到他脸色发白,被猛烈的酒呛到。

      “有不顺心的事?”仰止问他,涧月点头,不发话。仰止看向窗外又回神,“是为了谁?”涧月不回答,继续喝酒,终于仰止忍不住,抢下了他手中的酒坛,“够了!”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大声的一句话,而她的眼睛里,似乎含着泪花。

      涧月靠近她,把她拿在手上的酒坛子取下放在桌上。伸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手指划过她的眼角,拭去了眼泪。晶莹的眼泪好像是钻石,在他的指尖闪光。“你,也会爱人么?”复杂地看着涧月,问出了这个奇怪的问题,涧月的流海遮住了他的额头,这个问题触到了他内心的最深处。

      只有他自己感觉到他的心在痛,他会爱人,只是曾经爱的人不爱他,此刻,面对壶歌,他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想接近,却又害怕。矛盾在心里不断碰撞出火花,但是他没有办法。

      两个人保持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打破隔在他们中间的寒冰。门外,轻轻的三声敲门声,仰止终于起身去开门,然后向涧月道了声失陪。涧月点头,继续喝酒,酒不断顺着他的喉咙滑入腹中,腹中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让他深刻的知道,什么叫煎熬。

      突然,笔尖一抹熟悉的幽香飘来,他转头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开着口的瓶子,那个熟悉的味道就从里面慢慢钻进涧月的鼻子。涧月把那个瓶子关上,安放在桌子上,他纵身飞出窗口,趁着夜色消失在了灯火若繁星的大街。

      在涧月走后,仰止打开了门,她看着桌上的瓶子,笑着握紧,就好像握紧了某个人,让他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他怎么会不恨他呢?”仰止对着天问,身后的那个男人没有回答,仰止没有看到他脸上表情有多复杂,也不知道,她曾经最忠心的属下,为了他的爱,酝酿着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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