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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大街上灯火通明,虽然天色未尝全暗,但昏昧的夕阳残照把细小的东西都隐在了阴影里。同匆忙的人们擦肩而过,涧月和壶歌反而显得很清闲,流连在五光十色的街角,胭脂水粉的香起同饭菜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他们的嗅觉。

      各色的灯悬在半空不停转动,影子在人们的脸上洒下班驳的暗点。月不知何时攀上了天,夕阳已经没了踪影,唯天边清朗的浅蓝证明它还未曾远离。街边的小摊上摆设着各色的水粉胭脂珠宝首饰,如花的姑娘们围在摊前说笑拣选,老板的心思全在姑娘们的荷包,路过的小伙子的眼不时往姑娘那边飘去。姑娘们笑靥如花,谈笑间撒露点点香气。

      涧月同壶歌一前一后走在繁华喧嚣的街头,仿佛迷失了一般,走过这个街头又转过那个街头,一直不曾停下脚步。两个人都沉默着,但即使是沉默也引来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终于,涧月在一家酒店前停下了脚步,壶歌抬头看了那个招牌:归酒居。

      里边的姑娘已经走了出来,为他们掀开了五色的珠帘,纤细白嫩的手让珠帘都变得细致了。浓妆艳抹的脸在店堂的灯光照射下格外动人,她把身体凑近涧月,轻轻地触碰,壶歌觉得好刺眼,脸色只是维持着起码的礼貌。他的眼神好冷,屋里的炭火也没能让他感觉丝毫的暖和。

      涧月似乎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不用多说,小姐就已经把他们带到了二楼的上座。归酒居是这一带最有名的酒馆,不只因为它的菜肴美味酒色香醇,也因为这里的姑娘美貌。涧月从来不拒绝女孩子对他的爱慕,即使他不会真的去喜欢。

      引位的姑娘走了,又来了一个一身红裳的,她把菜单递给涧月,顺势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涧月笑了,“很久没来了,想我么?”说着,还故意看了看壶歌。壶歌别过脸假装没有看到,没有看到接下来,那姑娘把脸凑向涧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没有看到那姑娘把整个身体都挂在了涧月身上,没有看到涧月对着姑娘的耳朵吹气,也没有听到姑娘轻轻的嘤咛,没有听到姑娘娇嗔地责怪涧月说,“你最坏了。”

      好不容易那姑娘走了,涧月给彼此都斟满了酒,“这里的酒是最好喝的,你也喝点吧,不过要小心伤口。”涧月正对着壶歌,见他脸色好僵硬,他喝了口酒道,“刚才的姑娘很漂亮吧?”壶歌刚把酒杯凑到唇边,听到这句话,又“砰”地放下了,仿佛是在发泄他的愤怒,他的手指紧紧地捏住酒杯,嘴唇紧紧地抿着,如果不是他的武功废了,这杯子早就是粉末了。偏过头,他看到涧月轻佻的眼神心里就如同被刀割了一样,生疼生疼的。涧月吹了声口哨,那边一个姑娘扭着腰走了过来,壶歌看了一眼那姑娘,妖冶的美人,肌肤如雪一般白。她走到涧月身边,把手撑在涧月的肩上,低头就是一个吻,那么随便,两个人之间是说不出的熟捻。

      涧月拉过那姑娘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姑娘的腰就同水蛇一般,身体柔软得不似常人,如水一般的美人儿,涧月怎么可能同柳下惠似的坐怀不乱。他的手在姑娘的周身游走,姑娘红着脸无限娇羞。壶歌哼了一声,不屑于如此的做作,就这么空腹一杯一杯地把酒往里灌着,斜视着那个姑娘对涧月百般的挑逗。

      “最近生意还好么?”涧月握着那姑娘的手玩着,姑娘靠在涧月身上,摇了摇手,“唉,别提了,前阵子换了个老板,现在这家酒店的生意是好了,可我们的钱拿得是越来越少,现在什么另外的花消都没了,都要自己出钱。”她毕竟是风尘中的女子,说到钱字就流了俗气,涧月笑笑,亲了她一下,“新老板见过了么?什么样的人?”

      那姑娘终于是从涧月的怀里站了起来,“今儿个她在,是个女人,听说来头还挺大的,别的我们这种就不知道了。”她喝了杯涧月递来的酒,“你们慢慢吃吧,我还要去招呼别的客人,下回聊”,抛了个眉眼给涧月,一扭一扭地走了。

      涧月看着她离开,目光又转到了三楼的楼梯口上,那边站了个女子,笑语盈盈对着那些姑娘侍者比画着,掌柜的和厨子也都低首站了一排,个个神情恭敬。那女子一袭粉红色的衣衫,乌黑如稠的发鬓,精致的五官,粉红的脸颊,肌肤剔透,身材窈窕,颈项上的红宝石把她整个人变得光彩照人。涧月的目光被她牢牢地吸引住了,壶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她,那女子的确美貌,但美貌却不是她最特别的地方。她最特别的地方,是她的气质,雍容端庄,稳重大方。涧月痴迷的眼神让壶歌心里酸酸的,他干脆捧起酒壶,把酒全灌进了肚里。

      女子察觉了涧月痴痴的目光,她侧头看着涧月,对他微微一颔首,转而又交代了掌柜的两句,径自走向了涧月这里。涧月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起身为她拉过椅子,等她入座,“江湖第一的平云剑,小女子仰止久仰了。”没想到她居然知道他的身份,涧月暗暗吃惊,仔细大量她,发现她也正把他看了个遍。

      涧月为她取了个酒杯倒满递给她,却被她推开了,“我不喝酒。”她的拒绝也是温宛的,一翦秋水凝视着涧月,让涧月感觉飘飘然,“你是买下这家店的人?”他握着她的手,细腻的手,手上的镯子是玉质的,玉本来就外柔内刚,完全符合了她的品性,涧月不禁点头赞叹。

      “是。”她淡淡的回答,“女子做生意很不容易吧?”涧月语带怜惜,难得有这么美丽又聪慧的女人,这种女人能远远观赏却不可亵玩。

      “不会。”仰止笑了笑,让侍者给了她一杯菊花茶,壶歌抬头,正巧与仰止的目光相遇,壶歌皱眉转过脸去,他讨厌仰止看他的眼神,是惊讶么?

      仰止的确是惊讶,还有些激动,激动到打翻了她刚拿起的杯子,菊花茶撒在了她的胸口,但她还是没有把目光从壶歌身上移开。她就这么一直看着壶歌,眼眶都红了也不愿意眨眼睛。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很轻的唤了一声,没人听清楚,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说什么。壶歌受不了这种看法,他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把出神了的仰止拉回了现实中。“对不起,我失态了。”虽然她这么说了,但是她的目光还是追随着壶歌,那种眼神里有痴迷和爱慕,让壶歌和涧月都感到很诧异。

      涧月点的菜终于是上齐了,仰止招来了掌柜,她指了指桌子道,“这些都算我请客的。”她对涧月眨了眨眼,没有再看壶歌,似乎是在刻意回避,每次与壶歌的眼对上,她就避开,把壶歌弄得莫名其妙。涧月看着他们大笑,让他们两个更局促了。

      满桌狼藉,壶歌醉倒在桌子上,仰止没有喝酒,陪着涧月边吃边聊。“今天很尽兴,也该是时候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了。”涧月背起壶歌走到门口,仰止让人替他们招来了一辆马车,扶壶歌上了车,仰止还是留恋地看了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家伙,眼里满是不舍。但涧月再次探出头来的时候,她又收起了伤感,对着涧月笑。

      “驾——”车夫驾着马车走了,涧月从车门后探出头来对仰止挥了挥手,仰止也微笑着挥手,马车终于在喧闹的人群中隐去了,仰止的笑也随之消失。她身后站着个高大的人影,她的目光落在远方,声音冷冷的,“计划有所改变,先把跟他一起的男人给我抓来。”此时的仰止同刚才那个判若两人,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和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让她化身复仇女神,谁见了都会害怕三分。

      她摆摆手,身后那人知趣地退下了,冷风飕飕地在她身边刮过。她拉紧了披风,回到了三楼,从三楼俯瞰,楼下的喧嚣纷扰与她无关,早就已经断了,她的一切都断了,因为那个痴情的男人,那个她深爱的傻瓜。

      涧月刚把壶歌扶到主屋门口,壶歌就吐了满地,酒臭味扑鼻。涧月轻轻拍着他的背,等他呕吐完再把他扶到了屋子里。壶歌趴在桌子上,涧月倒了杯茶给他灌了下去,终于让壶歌有些清醒了,他抬着迷蒙的眼看涧月重叠着的人影,“为什么?”,他嘟囔着,涧月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着,他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从前他可不是这么容易哭的人,却因为他流了这么多眼泪,这爱让他好艰难,为什么怎么做都不对?

      “什么为什么?”涧月拉了把椅子坐下,也倒了点茶喝,见壶歌突然哭了,一下子措手不及,只能愣在那里。

      “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为什么?我究竟那里不好?!”壶歌拍着桌子对涧月吼,涧月抠了抠耳朵,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你总是这样。”壶歌把头埋在了自己的双臂里,涧月拍了拍他,“累了就睡吧,伤口还没好呢。”

      壶歌很沮丧,他看着涧月,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正视他,他的眼神是很认真的,“我说过我喜欢你,我要再说——”

      他的话还没出口,涧月已经把食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不要说了,不要学晴云,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在重复他,但你是你,他是他。”涧月的话是忠告也是警告,他的眼神告诉壶歌,只要他再说这样的话,他就要翻脸了。

      “你——”壶歌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胸口,说不出口啊。他捂住心口,那里正翻江倒海,他皱紧了眉头,看着涧月为他关上房门。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用尽了,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同情,涧月是在同情他没错,涧月根本不相信也不知道他是爱他的。

      也是,谁会相信,他会爱上他师父的爱人也是杀他师父的凶手呢?无力地趴在桌上,想就这么死去该多好,偏偏他舍不得,即使到现在这么落魄的地步,他还是想努力得到他的心,为了他自己,而不是他师父。

      迷迷糊糊就这么睡着了,门被悄悄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窜了进来,扛起睡得死死的壶歌。趁着微弱的月光,那高大的人影上了屋顶,无声无息地走了。

      涧月一早起来的时候,发现壶歌不见了,涧月愣了一愣,但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正巧这时候,吟笺大步踏进了门,他进门就问,“听说你和那小子昨天被人袭击了,现在怎么样了?”涧月瞥了他一眼,“能怎么样,真怎么样了我还能站这里。”大概是起床气还没处撒,或许是因为壶歌的离开,涧月的口气很差。被涧月的态度弄得很迷茫,吟笺摸了摸脸,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得罪他的呀,于是又问道,“壶歌那小子现在怎样了?”猜想壶歌大概还没起床,吟笺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小心地推开门,却对上了空荡荡的房间。

      “喂,他人呢?”真是太奇怪了,昨晚他走了以后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啊,居然不让他凑热闹。吟笺生自己的闷气,抱着胸,鼓着脸站在那边不讲话。

      “那小子走了。”涧月拍了他一下,嫌他挡路把他推到一边,吟笺愣了一下,“怎么走的?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涧月不耐烦地回答。

      “啪——”吟笺巨掌拍在涧月的肩上,“你个混蛋,他走了你怎么不去追,万一他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办?!”

      吟笺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涧月却好像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漱口洗脸,“你到是说话呀!”吟笺一把夺下他的毛巾,使劲在他脸上擦,把他的鼻子都擦红了。“好了,快说,现在怎么办?!”把毛巾往旁边一放,拉了涧月进屋里,把他推在了椅子上,吟笺叉腰俯视涧月,一脸凶巴巴的表情。涧月“扑哧”一声笑了,摸了摸鼻子,“你那么紧张干嘛?”

      “我才不紧张!你的事我瞎起劲个头啊!切。”吟笺甩头,眼角却瞟向涧月,涧月还是笑,笑着笑着,那表情就不自然了,他撑着下巴的手突然“啪——”的一声拍向扶手,扶手应声而断,“我怎么知道他——”,涧月话说了一半就再说不下去,停了许久,眼眶红红的涩涩的,他用双手遮住脸,胡乱在脸上抹着,一会儿又用手指敲起椅子,坐立不安的样子全入了吟笺眼里。吟笺把涧月抵在椅子上,难得他的表情这么严肃,“你现在就去把他追回来,免得以后后悔。”

      涧月同他对视了一下,犹豫地摇头,吟笺改用更凶狠的眼神看他。“诗薪那个时候走了你也没追啊,你想重蹈覆辙?”

      涧月想了想,心有所动,终于坚决地点头,飞奔去马厩,从马厩里牵了匹新马来,他跨上就走,吟笺点头,“这才对嘛,早就知道你对他有点意思,嘿嘿,还是我聪明啊。”吟笺对自己大加赞叹了一番,也出门上马,一起去找人了。

      涧月把偌大一个城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但壶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关于他的丝毫线索。吟笺也同他一起找,找了三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涧月在马上望着城门,愣愣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突然思考着,如果没了壶歌他的生活会怎么样?其实也不会怎么样,但是他心头空落落的又是什么?吟笺没有打搅他,独自回去了,留他一个人慢慢想。

      涧月突然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分明就是壶歌,他追上去才发现认错人了。在街头他迷失了方向。他感觉心里好难受,莫名的失落感全涌上了心头,孤独与寂寞一起临袭,让他的人生突然变暗淡了。

      他骑马来到城外,想散心,但是那么多纷繁苦恼却全围绕着他。他忽然想起晴云,记忆里晴云曾对他说过,只要能有自己爱的人陪伴着,即使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都不会感觉寂寞。他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却觉得如同至理名言,如果此刻能有当时苦丁山上那个孩子的拥抱,即使只是片刻,都能让他感觉温暖。他叹了口气,也许那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甚至不能确定壶歌对他的感情。

      远处山峦叠嶂,如同翠绿的屏风,浓墨重彩。天人的神来之笔写就的河山,曾经和诗薪约定要一起踏遍,但先是诗薪失约,现在他大概也要失约了。蒙蒙的雾气遮蔽了山巅,那里是最接近天的地方。涧月回马进城,天渐渐暗了,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归酒居,他正巧不想回家,下马就进去了。姑娘们都围了上来,他笑了,左拥右抱,他涧月就该是风流的不是么?那些情爱该同他无关。

      “来了?”笑吟吟向他走来的仰止依然美丽,他搂着怀里那姑娘对仰止笑。仰止坐在他对面,依然要了一壶菊花茶,她喝了一小口,问道,“上次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他已经走了。”涧月那了颗葡萄喂给怀里的美人,仰止笑笑,又喝了口茶,笑在她喝茶的瞬间退去,她看涧月的眼神变得凌厉,可惜涧月没有看到。“有兴趣去三楼么?”三楼一直是只有贵宾且是受此店主人之请才能去的,涧月扶他怀里的姑娘站起来,他也起身对仰止道,“荣幸之至。”仰止优雅地走在前边,涧月随后,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是花香,很清幽,同这家店的布置并不匹配。

      上了三楼,一切都不同于楼下的富丽堂皇了,都以简约素雅为主。仰止拍了拍手,侍女们端来了水果佳肴放在一张圆桌上。仰止对涧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涧月欣然入席。“果然很丰盛。”仰止点头,“的确,待会儿如果你不嫌我技艺生疏,我还愿意为你弹奏一曲。”她指了指案几上的古琴,紫檀木做的古琴,音色比一般古琴更悦耳动听。涧月鼓掌道,“姑娘果然才艺无双,能得姑娘一曲是在下的荣幸。”

      两个人都是有礼而客套的,酒过三寻,涧月也放开了,两人畅谈了一番,涧月深有相间恨晚的感觉。仰止让人撤了残羹,上了上品的杭白菊一壶,她自己在古琴前坐下,调拨了一下,然后,旋律就像流水一样,回荡在房间里。音色清润,一曲《巫山看云》,水声潺潺如在耳边,鸟叫猿啼声声动听。涧月品茶品曲,点头赞叹着仰止琴艺的精妙,但一曲未终却戛然而止了,涧月诧异地看着仰止。

      只见豆大的汗珠从仰止额头滴了下来,涧月上前去扶,仰止腹痛得很厉害,只能躺在床上。“真是不好意思,扫了你的兴了。”她的嘴唇发白,脸色惨然,让涧月看着心疼不已。“你的身体要紧,我去给你叫大夫。”才要走,却被仰止拉住了,仰止摇头,“有药。”她指了指窗台上的一个白色瓷瓶,“是那个?”涧月边问边走去取来给她,但她的手颤抖得很厉害,涧月打开了瓶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是花香,“是这个么?”从来没有什么药是用花做的,涧月觉得奇怪,但见仰止点头,他就倒了几颗在手上,红色的药丸,颗颗如珍珠大小,取了杯水让仰止服下了药丸。

      过了些时候,仰止的脸色转好了,涧月也松了口气,“好些了么?”仰止点头,虽然脸色还是很差,但是她笑了。“那我先走了。”涧月起身告辞,仰止派人来送他下楼。涧月刚离开,仰止就从下了床,从抽屉里取了另外一个蓝色的瓶子,同样的造型,里边是紫色的药丸,取了同样的剂量服下。她倚着窗阑看着涧月离开的身影,嘴角勾起的笑让人背上一寒,涧月在马上不知怎么就打了个喷嚏,仰止扑哧一声笑了。片刻,她身后站了个高大的人,她没有回头,懒懒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简短的回答,但正是仰止想听的,仰止点头让男人退下了。

      听楼下一曲终了,满座又起喧哗,她轻叹了一声,什么时候,她能看破这种种呢?偏偏,她为了他而痴情至此,他该不会怨她吧?托起茶盏啜了一口,仰头看天,窗外,月华如练,月照当空,却清冷得不似照在这繁华的人间。

      “都这么晚了呢”,仰止叹口气,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抚摩着自己的脸,半晌,才取下簪子,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洒下。她把一缕缕青丝重新梳理好,抹上发油,戴上簪子、金花、银片,在脸颊上扑了层淡淡的粉,画眉、点唇、洒香粉,一道道工序,把她的脸装扮得好精致。她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学化妆的?她自己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是为了他,即使他看不到。

      对着镜子流眼泪成了她每天的功课了,似乎是条件反射,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总要流点眼泪,让眼泪化花了这精致的妆容,反正无人欣赏,就当作是自娱自乐吧,或者,是自怜自哀?

      下辈子也不可能让他为她画眉了吧,他的下辈子还是会许给那个伤了他的男人,她要等多少个轮回?等到她的玉颜成灰?那她不如下辈子不要再等了吧。可是,她真的会不等吗?她最了解自己,不到黄河心不死,但到了黄河,她也不会心死。生生世世就这样,总有一世会等到的吧。

      这样的自己,真的,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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