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握剧本》难免当真

3、第3章

　　外面下雨了。

　　开始只是细小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渐渐连成一片，绵绵下起细丝来。

　　天空彻底陷入灰暗，乌云压顶。

　　饭店里空间不大，但胜在干净，头顶的吊灯发出冷白色调的光，与地板上铺着的白瓷砖交相辉映，励志从视觉上让人感受到凉意。

　　向定拢了拢衣袖，喃喃自语：“这天气，不太吉利啊。”

　　是不太吉利，一会儿还会更不吉利。

　　尚远想，因为剧情开始出手了。

　　“但没关系，我开车来的。”向定眯着眼睛，“何况天气预报说今天只有阵雨，应该下不了多长时间。”

　　是的，别看气势宏大，它仅仅只能拖延两个小时。

　　当初写这章的时候正好赶上下雨，下了整整两个小时，所以他就在文里也这么设定了。

　　向定问道：“你要不要再吃点？等雨停了我们再走。”

　　尚远摇头，他刚吃饱，暂时什么也不想吃。

　　“要不你跟我讲讲电话里那些话吧。”他说，“我依稀记得这不是你第一次说了，别欺负我记忆力不好，虽然忘了是多久以前了，但你肯定说过类似的。”

　　向定出离的沉默了，他欲言又止，想起了点不太好的回忆。

　　*

　　向定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生活中的不对劲，只是苦于无人告知。

　　他妈很早就病死了，老爸又是个不着家的，自己性格也不活泼，整天板着脸对人，小小年纪就极不讨人喜欢。

　　唯一不嫌弃他的还是个住在临街福利院的孤儿，没错，此人正是尚远。

　　尚远那时候皮得很，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类型的熊孩子。

　　后来可能是物极必反了吧，尚远打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便沉迷书籍无法自拔，生生变成了个沉默寡言的锯嘴葫芦，让他与陌生人讲话能要了半条命不止，这情况直到大学才稍有好转。

　　向定正好相反，他是越大越放得开，文能信口胡诌武能翻墙上树，就是长歪了。

　　他们相见在一个夏天，相识在一间小卖铺，相知在一个群架现场。

　　群魔乱舞的斗殴大舞台上，他俩是旁观的小透明。

　　向定本想当做什么都没看见默默离开的，奈何被尚远缠上了，原因是他买零食那天掏手机付账的动作被尚远看到了，想拉着他做件好事，为社会做个微不足道的贡献。

　　比如帮忙报个警。

　　向定的手机是他爸为了给他打生活费特意给他买的，偶尔也会通个电话，证明人还活着。

　　他冷眼看着抓着他胳膊的小孩，盯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尚远被他拖着移动，死活不松手。

　　最后实在是被缠的不耐烦了，他只好顺了尚远的意，拨出了人生中第一个报警电话，并看着那群嚣张的小混混在听到警车声的第一时间一哄而散。

　　他识趣的放下蠢蠢欲动拳头，没敢以身试法。

　　尚远没那根筋，他一点没感知到来自身边的危险，依旧挂着傻乎乎的笑容，递出了橄榄枝，“你叫向定是吧，我早知道你了，我叫尚远，我们交个朋友吧！”

　　向定承认自己那一刻心动了。

　　他神使鬼差的答应了，此后一个月内他们无话不谈，包括他发现的一些生活中的漏洞，全部都说给了尚远听，还真的得到了认同与理解，那段时光，至今难忘。

　　转折出现在一个月后。

　　他看着霸占了他的手机沉迷打游戏的尚远沉默了。

　　原来如此，他就说怎么会有人主动来和他交朋友，搞了半天是冲着手机来的啊！

　　可恶！

　　*

　　回忆到此结束，向定皮笑肉不笑，否定道：“你肯定是记混了，我没跟人说过那些话。”

　　尚远自己想了想，没想起来，于是也就不纠结了，简单回了个“哦”。

　　他没心没肺惯了，从来不看别人眼色行事，既然向定这么说，那他姑且就这么先信了。

　　向定抿了抿唇，掩去心底翻涌的情绪，说道：“看你这样子，研究过化妆品吧，知道多少外国货？”

　　尚远歪头，说道：“那可太多了，数不过来。”

　　“好。”向定又问，“吃过多少种从国外进口的蔬菜水果、零食饮料？”

　　尚远咂咂嘴：“好多吧，没特意记过。”

　　“知道多少国外的名牌服装？见到过多少西式建筑？看过多少本外国名著？追过多少部外国电影、电视剧、动画片？”

　　“嗯......”

　　“关于本国与外国的历史，你了解多少？”

　　“嗯......”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在咱们国家见过外国人吗？或者说，我们国家近些年有人去过国外吗？”

　　“嗯......”

　　向定嗤笑：“告诉你吧，没有，我们国家以外的地区简直像个背景板，那些挂着外国牌子的东西根本就是凭空出现的。”

　　“嗯......”

　　向定冷眼看着他思索，不知道这位会以什么脑回路圆回来，或者干脆重置记忆，大脑自动消除这段对话。

　　反正无非是再次见证一个正常人变得不正常，以血肉之躯行智障之事。

　　对这种情况，他有经验。

　　*

　　尚远沉思良久，终于抓住了那丝熟悉感，果然，这段问话他曾听过。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想不起来了。

　　向定等了他好一会儿也没见动弹，不由问道：“你怎么没反应？”

　　莫非记忆删的有点多？

　　尚远茫然的看着他的眼睛，不确定道：“我只是觉得，这几个问题好像有人问过我，那个人的眼睛跟你好像哦。”

　　向定笑了，他温柔道：“所以，听完这些，你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啊，倒确实有一个。”

　　尚远也笑了，他支着下巴，满不在乎道：“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一辈子又认识不了几个人，交际圈窄的很，我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不错了，何必费时费力的去探究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说到底，他不在乎。

　　就算这个世界下一秒毁灭了，他都能面不改色的迎接死亡，性格无限接近作者，也只是接近而已。

　　向定顿时惊疑不定。

　　他盯着没个正形的尚远，完全没想到朝思暮想许久的同类就是眼前这个曾经骗过他的小伙伴。

　　这不应该，意识到真相后，怎么会有人如此不在意？就甘心将生命交付给这么个虚假的世界？

　　他不信。

　　但他还是赞同道：“你说的也对，只是我比较较真儿，不太愿意一无所知下去，这是我的问题。”

　　向定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极为偏执，凡事儿都要探个究竟，不然容易心神不宁。

　　一日得不到解答就一日精神紧绷，睡不好觉就是这事儿给闹得。

　　“雨势变小了。”尚远看着窗外。

　　“既然你不想参合，我送你回去吧。”向定站起身，车钥匙绕着手指转了一圈，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于是尚远跟着站了起来，似笑非笑：“那倒也不绝对，你要是再邀请我一次，说不定我就跟你一块走了。”

　　“去试试？”向定问。

　　“好。”尚远答。

　　尚远什么都不在乎，但他足够无聊。

　　向定抓住了他的弱点。

　　*

　　“外面风刮的是不是有点大？”

　　尚远不敢将车窗放下来了，那风从缝隙里灌进来的声音刺的耳朵难受。

　　“很正常。”向定非常淡定，他早有预料，“两个特殊的家伙组团，阻力只会比我一个人的时候更大。”

　　“迷路更严重？”尚远随口猜测。

　　“不止。”向定操着方向盘，“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尚远闭眼，“风越来越大了，我担心会出事儿。”

　　“好巧，我也担心。”向定比他看的更为清晰。

　　车内和车外是两个世界，车外飞沙走石，细小的沙石正好打在车前玻璃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向定沉默着又开了一会儿。

　　“堵车了。”他停在一辆黑车后面，前方是望不到头的长龙。

　　“风小了。”尚远睁眼观察。

　　“前面出事儿了！”两人异口同声。

　　向定表情凝重，他开始转弯，“没关系，这个情况有过几次，我们走另一条路就好......”

　　“咔嚓——”

　　像是一场默剧，前方一棵树拦腰折断，树干砸落在地。

　　向定猛踩刹车。

　　“这个情况有过吗？”尚远问他。

　　向定手掌微颤，声音紧绷：“第一次。”

　　“还继续换路吗？”尚远再次问他。

　　“嗯。”

　　向定勾起嘴角，“我再试一次，放心，根据我的经验，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来电啦！来电啦！——”

　　“你的手机。”尚远提醒。

　　向定将车停在路边，不耐烦的接通电话：“喂？谁啊？”

　　“......”

　　尚远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表情越来越阴沉，最后漠然道：“谢谢，我知道了，好的，麻烦您了，我这就过去。”

　　他挂断电话。

　　“去不了了吧。”尚远遗憾道，“事情赶到一起了。”

　　向定没有反驳，说道：“我先将你送回去。”

　　“好哦。”

　　尚远僵硬的瘫在后座，面无表情。

　　幸好今儿外套穿得厚，看不出来他流了一身冷汗，后背全湿了。

　　作者此刻仿若劫后余生，心脏跳的飞快，沉浸式演戏这活儿太特娘的挑战神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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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前。】

　　【“警察叔叔您好，我要报警。”】

　　【“我爸已经超过三个月没联系我了，所有联系方式均无法取得联系，他可能失踪了。”】

　　【“我爸在外地工作，具体地点他没告诉过我，但每月会给我打生活费。”】

　　【“他叫向兴国，长相我记不清了，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好的，我的身份证号是******************，电话号码是***********，姓名向定。”】

　　【“好的，麻烦您了。”】

　　——《无名之书·第三章》（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