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风》小枝绘星

34、第 34 章

　　陈星不愧有音乐基础，曲子过了两遍没什么问题，孟哲时视线从他手中的简谱移到浅蓝色的袖口，说：“服装呢？你总不是穿这身上场吧。”
　　“王越去拿上台穿的衣服了。”陈星一边记谱一边比划着指法，虽然王越说带谱上台也没事，但陈星追求的是精益求精。
　　孟哲想起原本要上台的学妹那一身霓裳羽衣，不禁有点心虚，说：“那身衣服……你恐怕穿不了吧。”
　　“有什么穿不了的，”陈星头也没抬：“反正也只是在台上穿而已，凑合一下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但……”
　　孟哲一时语塞，他一面没想到陈星能这么坦然地接受要穿女款古装的事实，一面又不禁去想象戏服上身的效果。陈星的皮肤本来就白，那一身霓裳又是艳丽的红色，光线照在布料上反射回来，给皮肤蒙上一层绯红。
　　想到这儿，孟哲不禁咬了咬嘴唇，迫使自己的思绪从脑海中的场景离开，好在王越此刻抱着衣服回来了，说：“这几件都挺合适的，陈哥你自己挑吧。”
　　孟哲循声望去，只见王越手里抱了一叠素色衣服，随手抖开一件说：“这件是唐式的，但应该没人会看那么仔细；这件倒是清式的，但感觉袖子有点短，陈哥要不你穿上试试。”
　　“好，我看看。”陈星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温和地说。
　　“这衣服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啊？”孟哲掂起其中一件的袖子说。
　　“啊？汉服社的啊，他们那儿有好多呢，我们的衣服都是从那里借的。”王越说着拎起一件深蓝色的古装：“这件？”
　　“颜色会不会有点太深了。”陈星歪了歪头，抽出一件浅紫色的：“这件怎么样，和舞台的颜色也能搭调。”
　　”确实……那这件赭红的呢？”
　　“那是宋式的吧，和你们演的历史剧不是一个时代啊。”
　　讨论到最后，陈星转过身：“孟哲？”
　　“嗯？”
　　“这两件，”陈星一手举着一件古装，问：“哪一件比较好？”
　　把身披霓裳羽衣的陈星从脑海中赶出去，孟哲眨眨眼睛，说：“左边那件吧。”
　　“是吗？”陈星转头看了看左边浅紫的长袍，说：“我也觉得这件不错。”
　　“行，既然你俩都喜欢这件，那就这件吧。”
　　王越抱起剩下的衣服说：“我去还衣服，孟哲你动作快点啊，陈哥等会儿还要化妆呢。”
　　“那你给我说干什么。”没等孟哲嘀咕完，王越已经抱着衣服出去了。
　　“孟哲。”
　　就在他转头的档口，陈星已经把衣服换好了，柔和的浅紫与他的气质搭配得恰到好处，金色的细线岁身体的轮廓一路勾勒，随陈星的动作不时折射微光。
　　“有没穿好的地方吗？”陈星问他。
　　“没有了。”孟哲别开眼神，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半天才又挤出一句：“好看。”
　　“说明你眼光好。”陈星笑了笑说：“赶紧走吧，还要去隔壁上妆呢。”
　　艺术节刚开场不久，因此没上场的同学也不少，大多都挤在在被临时充当化妆室的隔壁教室里，一边候场一边为节目做最后的准备，背台词的，调吉他的，无论之前在干什么，当陈星和孟哲走进来时，都齐刷刷停下了动作。
　　就算陈星再优秀，这里毕竟是三中，不认识他也实属正常。但要说不认识孟哲，恐怕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孟哲环顾教室一周，像是被这沉默提醒了般，轻推了陈星一把说“去吧”，然后就开始靠着墙玩手机。
　　见孟哲不再理会，其他同学们这才开始窃窃私语，不时还要瞄孟哲两眼。王越还衣服回来，踏进门发现教室里寂静无声，还以为是老师来了，连忙缩了缩脖子凑到陈星旁边，结果发现沉默的原因竟然是孟哲。
　　校园百花竞芳草，校霸人设不能倒。王越冲对方挤了挤眼睛，不出所料地被孟哲彻底无视，四周同学见状，声音压得更低了，最后只剩下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虽然没人说话，但在场人的心中都出现了相同的疑问。话说这个男生到底是什么来头，三班请来的外援？外援也就罢了，还要孟哲亲自在场。难不成两人有仇，生怕对方跑了？又或者这人有冤，不惜横跨1.3公里来三中。
　　孟哲哪里知道这些心理活动，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关掉相机，把手机揣回口袋，话说陈星那里怎么那么慢，他抓拍了将近几十张，对方的妆还没化完。
　　说是化妆，伴奏的舞台妆比主演简单不少，何况陈星本身底子好，几乎只涂层口红就行。但化妆师显然不愿意浪费这么宝贵的资源，扳着陈星的脸左右看看，最后说：
　　“年轻啊，年轻就是好啊，全是胶原蛋白。”
　　陈星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就被扑了满嘴的粉底。
　　“哎，你怎么突然把嘴张开了。”化妆师连忙停下动作：“水水水，快端杯水过来。”
　　人群里发出一小阵骚动，王越跑去隔壁教室拿水杯，孟哲的动作比脑子快，转了整间教室，最终只找到周煜早上买的还没来得及喝的柠檬茶，转头看见陈星已经在用凉水漱口了。
　　看见他手里的柠檬茶，化妆师说：“我是让他漱漱口吐掉，你这是想让他喝下去啊。”
　　“没事，”陈星用手背擦了擦嘴，把口红抹掉了一半，说：“我刚好也渴了。”
　　于是孟哲端着柠檬茶屁颠屁颠跑过去，眼睁睁看着陈星所剩无几的口红荡然无存。
　　陈星喝了两口突然想起来什么，说；“这是不是你原本准备喝的？”
　　“没有，”孟哲本来想说是周煜的，话到嘴边却变成：“本来就是给你的。”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来？”陈星看他一眼。
　　“没来我就给你送过去。”
　　陈星笑了一下，说：“还是别了吧。”
　　化妆师拿起一支唇彩：“喝完了吗？喝完补口红了。”
　　“喝完了。”陈星把柠檬茶往孟哲手里一塞转过身，孟哲晃了晃，杯子里少说还有大半杯。
　　陈星不是喜欢喝这个吗？口味变了？孟哲将信将疑地嘬了一口，然后两根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酸，太酸了，倘若说糖的甜度乘以百倍后是糖精，那这杯子里装的就是柠檬精。孟哲只知道柠檬在末夏成熟，却不知道在初夏成精。他抬起头收拾好表情，正好对上镜子里陈星的眼睛。
　　“专门给我买的？”陈星的挑了挑眉毛，他的眉毛被眉笔加深过，动作也因此格外明显。
　　“咳……”孟哲莫名有点心虚：“忘记说要加糖了。”
　　教室里的氛围也逐渐活络起来，至少不是每个人都往这边看了，王越也凑过来说：“陈哥不爱吃甜的？”
　　“那倒不是……”见化妆师又拿起粉扑，陈星识趣地闭上嘴。
　　“他不太吃甜的，也就比较喜欢柠檬茶。”孟哲替他补充完整：“大杯三分糖少冰，今天这杯太酸了。”
　　化妆师移开粉扑左右端详一番，说：“好了。”
　　“那就快走，”还没等孟哲说什么，王越率先跳起来：“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

　　演出进行得很顺利，似乎根本没有不受临时换人的影响。台上的演员咿咿呀呀唱得不亦乐乎，孟哲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听了整场，方圆见状凑过来说：“哟，哥，陶冶情操呢。”
　　“你小点声，”孟哲说：“我都听不见了。”
　　这不是舞台剧吗，您老不看着舞台难道只为了听个响？方圆百思不得其解，嘀咕着走开了。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其间还夹杂着观众的议论声。
　　“哎，台上弹琴的人是谁啊？好像没见过。”
　　”不知道，可能和咱们不是一个年级的吧。”
　　孟哲顾不上这些纷纷议论，挤开人群凑到台前，看见陈星正帮忙把古筝搬下舞台。
　　“陈星。”
　　确认台下的人抓稳后，陈星才松开扶琴身的手，他转过身额头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演出服太热，还是因紧张出的汗。
　　“孟哲。”
　　被钢筋支起起的舞台不算低，演员要依靠楼梯才能上下通行，陈星站在舞台边向下看：“演出怎么样？”
　　孟哲脱口而出：“很好听。”
　　这是舞台剧，他理应说很好看才对，但陈星笑了笑，说：“那就好。”
　　下一个节目就要开始，有人吆喝着尽快清唱，陈星左顾右盼却不见梯子，八成是被搬到舞台另一侧供演员上场了。
　　见陈星左顾右盼，孟哲问：“怎么了？”
　　“梯子不见了，没办法，看来只能跳下去了。”陈星提了衣服下摆，对孟哲说：“你让一下，小心撞到你。”
　　“没事，你跳下来吧，”孟哲仰着头对他说：“我接着你。”
　　“啊？”陈星已经往后退了半步，闻言愣了愣。
　　“我接着你，”孟哲冲他拍了拍手：“来吧。”
　　“可是……”
　　“下一个节目即将开始，请无关人员快速离场——”
　　催促声从身后传来，没有犹豫的时间了，陈星咬了咬嘴唇，一脚踏在舞台边缘。
　　回应他的是孟哲有力的手臂，将他稳稳接住揽在怀里，紧接着是声音传来：“接住你啦。”
　　陈星把头从孟哲肩膀上抬起来，即使是短暂的一个瞬间，他也能听见孟哲沉稳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