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风》小枝绘星

33、第 33 章

　　虽说是艺术节，但周末的作业可是一点没少。打不通陈星的电话孟哲也睡不着，熬夜倒是把作业写了不少，只是隔天一早就被电话铃声轰醒：“喂——孟哲！你人呢！！？”
　　“啊？”彼时的孟哲睡眼惺忪：“你谁啊？”
　　“我是……”电话那头王越气不打一出来：“我是你个头啊！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没睡醒？”
　　“嗯？”孟哲“呼”地一下坐起身：“开始了？”
　　“要不然呢？大哥都已经九点了，陈星都已到了，你这个演男主角连个影儿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和人家解释。”
　　“等我五分钟，”孟哲一骨碌翻身下床，拖鞋找不到索性光着脚踩进洗手间：“最多十分钟。”
　　“赶紧的！”王越说：“我再帮你拖一会儿。”
　　陈星看了一脸楼道那头打电话的王越，女孩今天穿了一袭粉红霞披，浅色的袄裙裹在腰上，轻盈漂亮。王越挂断电话转过身，她还没来及梳发型，一头长发披在身后随之甩动，她朝陈星走过来说：“哲哥说他马上就到。”
　　原来是在给孟哲打电话。陈星点了点头没说话。许扬说艺术节不用穿校服，但陈星还是拿上了那件本属于孟哲的外套。浅蓝色的校服被熨得平平整整，此刻正穿在陈星身上。
　　三班教室里乱哄哄的，大家都在为节目做最后的准备，陈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王越打了个招呼就朝校门口走去。
　　“欸，陈哥？”下楼的时候碰见方圆，问他：“陈哥你干嘛去啊？”
　　“我去接一下孟哲。”陈星路过的时候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接孟哲……”方圆扯扯嘴角，有一种市三中占地千亩且孟哲不认路的错觉。
　　学校门口的大坡孟哲骑了近两年，头一次有要断气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刚萌生要推车上坡的想法，抬头看见校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年过去了，那件校服依旧留在陈星那里，浅蓝色的布料裹在肩头像裹着风，连带着晨风从坡上拂起，从陈星身后吹来，掠过孟哲鬓角沾着的汗珠。
　　孟哲又踩了一脚车蹬，加速驶到陈星面前。
　　“早上好。”
　　“早。”孟哲讪讪地停在他面前，他本来还在想怎么解释联考排名的事，又担心借口有多少被对方看穿的可能，但停在陈星面前，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穿这件校服还挺合适的。”
　　“是吗。”陈星看了看明显偏大的外套下摆，说：“快进去吧，都迟到了。”
　　“艺术节又不上课，哪有迟到不迟到一说。”孟哲轻描淡写地说：“上来，我带你。”
　　这都已经到门口了，离车棚也就几百米吧……陈星在心中默默腹诽，但还是坐了上去。
　　“坐稳了吗？”孟哲问他。
　　陈星没说话，伸出一只手象征性地捏住他的衬衣下摆。
　　“那就走啦。”孟哲的声音带着笑。
　　车棚设置在校园深处，从校门过去要穿越整个操场前端，原本是主席台的位置被高高架起的舞台取而代之，陈星路过时看见王越站在上面，正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布景。
　　见孟哲蹬着车不急不忙，陈星说：“你其实今天不用上场吧。”
　　“本来要上的，后来临时改节目了。”
　　“改节目了？”陈星看不见张继科的表情，说：“原本你演什么啊。”
　　“武松打虎。”
　　“武松打虎……”陈星顿了顿：“你是武松？”
　　“没，我是老虎。”
　　老虎……陈星笑了笑,说：“挺适合你的。”
　　自行车转过一个弯绕开熙熙攘攘，驶入车棚前的空地，孟哲低着头在车棚里锁车，突然冒出一句。
　　“昨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站在车棚外的陈星的听见。
　　“嗯，我看到了。”
　　“……”
　　孟哲没说话也没看他，继续窸窸窣窣地锁车，但更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陈星抿了抿嘴唇：“昨晚我手机没电了，今天早上才看到。”
　　锁舌“喀嗒”一声咬住锁扣，孟哲依旧蹲在地上，转头静静看着他。
　　一时没有人说话，直到陈星退了两步，率先别开目光：“走吧，节目快开始了。”
　　孟哲拾起钥匙，站起身说：“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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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班和五班合作的节目排在中间，理应离上场还有不少时间，但当两人走到候场处，却看见王越直急得团团转。
　　“怎么？把男主角丢了？”孟哲一挑眉毛：“该不会是你把人家吓跑了吧，王大侠。”
　　“少在那儿说风凉话了，“王越没功夫和他斗嘴，直接问：“你认不认识咱们学校乐团的人？”
　　“校乐团的人……许扬？”
　　“许扬弹的是吉他，我们这是历史剧，又不是穿越剧。”王越挥挥手：“行了你别在这儿添乱了。”
　　见王越一脸焦躁，陈星主动问：“出什么事了吗？一中有民乐社团，缺什么乐器的话，让孟哲去去一趟就行。”
　　“不是乐器的事，”王越叹了口气，说：“刚有个学妹帮忙搬乐器，不小心被电线绊了一跤，被扶去医务室了。”
　　“啊，人没事吧？”
　　“说是脚崴了一下，不太严重，过几天就能好，但今天肯定是上不了台了。”
　　王越朝不远处的古筝努努嘴：“要是其他乐器还好，但那个学妹是弹古筝的，几乎整场演出都有她要弹奏的部分。”
　　“那怎么办？”孟哲也不禁担心起来：“让许扬他们乐队顶替一下？”
　　”你见过用吉他贝斯顶替古筝的吗？”王越翻了个白眼：“实在不行就放录音呗，效果肯定没有现场演奏那么好，唉，但也没其他办法了。”
　　“嘶……”孟哲想了想：“要不让陈星问问他一中的同学，星？陈星？”
　　孟哲转头扑了个空，扭头一看，陈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教室另一边去了，站在古筝旁边，他伸手抚了一下琴弦，问：“我能试一下吗？”
　　“啊？行啊。”王越说：“陈哥你小心点，应该还挺沉的，”
　　“不是，我是说……”陈星抬起头：“我能试着弹一下吗？”
　　一刻钟后，王越从医务室回来了，手里举着一个小匣子：“给，陈哥，弹琴用的指甲。”
　　“谢了，”陈星接过盒子，取出琥珀色的玳瑁指甲缠上指腹。
　　看着陈星熟练的动作，孟哲不禁有点迟疑：“你……还会弹古筝啊。”
　　“我妈妈以前是音乐老师，我跟着她学过一点。”陈星忙着缠指甲，头也不抬地说：“许扬的吉他也是跟着我妈入门的，我们家还有照片呢，你下次再去我家给你看。”
　　“哟，都已经去过家里啦，”王越立刻抓住了重点，她用手肘捣捣孟哲：“看不出来啊哲哥，兵贵神速。”
　　“一边儿准备你的节目去，”孟哲瞥了陈星一眼，作势要赶人走：“小心等会儿上台忘词了。”
　　“开了句玩笑嘛，这么小气啊。”王越撅起嘴。
　　“没事，我马上就缠好了。”陈星面色如常，说：“戴完试着弹一下，还要麻烦王越同学看行不行，走远了反而耽误时间。”
　　“就是！”王越立刻接着说：“你看看人家陈哥多大方，再看看你。”
　　陈星的左手指甲已经缠好，还剩右手的五个。左手本来就不比右手灵活，眼下缠了的指甲更显得笨拙，连胶布都要绕半天，陈星看了看右手大拇指上缠得歪歪扭扭的指甲，把剩余四个往孟哲怀里一塞。
　　“帮我戴一下。”
　　“啊？我，”孟哲愣愣地接过盒子：“我又不会弹古筝。”
　　陈星像是没听见，一边把手伸给他一边说：“快点，节目都已经开场了。”
　　玳瑁指甲是弹古筝的学妹的，拿在孟哲手里小巧玲珑，孟哲拿起一个放在陈星指腹上，尺寸正好。
　　“之前在麦当劳我就想说了，你的手好小。”孟哲小心避开指甲和皮肤相接的地方，把固定指甲的胶布一圈圈缠好。
　　“有吗？”陈星支着手一动不动：“我觉得还好吧。”
　　“女孩用的指甲你戴着正好，”孟哲拿起下一个指甲：“你说呢？”
　　“那不是刚好。”陈星轻轻笑了一下：“要不然连试着弹都没法试了。”
　　“嗯哼。”孟哲说：“话说你以前弹过桃花扇吗，等会儿就要上台了。”
　　《桃花扇》是古筝六级的必备曲目之一，陈星曾在假期把这首曲子练得烂熟，当时只觉得咿呀婉转，太女孩子气，没想到眼下居然能派上用场。
　　陈星抿了抿嘴唇：“我妈妈以前弹过，我只听过几回，等会儿试试吧。”
　　陈星说用左手不方便戴指甲，没想到孟哲动作更慢，王越在一旁看得牙疼，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好了。”
　　孟哲把最后一个指甲固定好，但没立刻开陈星的手，而是伸出自己的手比了比。
　　“看，我说了吧。”他动了动高出陈星的那部分手指。
　　“是是是。”陈星像是嫌他幼稚，移开了目光却没收回手。
　　孟哲的指腹抵住玳瑁指甲，将后者捂得温热：“哎，你有没有听过你个说法。”
　　“据说手小的人会和手大的人关系很好，”孟哲看着他说：“因为可以互补。”
　　“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互补…怎么不是互为子集呢。”陈星说着就要收回手。
　　“就像这样。”
　　孟哲说着将手掌错开一个角度，手指合起，刚好扣在陈星五指之间。
　　“你，你干嘛。”看见王越的脑袋在教室门口探了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陈星压低声音；“快松开。”
　　“你看，刚好吧。”孟哲像是没听见，抓着陈星的手晃了晃，冲他笑着说。
　　其他人都去隔壁候场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操场那边的乐曲声飘到窗前，若有若无，听不真切。感受到孟哲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陈星轻轻放下手指，让玳瑁指甲在孟哲手背上留下浅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