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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周淮吉失踪案已经审转复核,文必正巡按一年的期限已到,手上的公事已完结,差满回京赴都察院接受考核。上官不辞而别,文必正带着刘非和秀秀赶往京都。
      三人落脚东华门外旅馆,时隔两年多,再次回到京师,刘非心中忐忑,自己曾骗少艾,孙小红另嫁他人,其实不过是为了搪塞他,让他不要动不动就提孙小红,大嫂的来信里只说一切都好,至于孙姑娘的近况,他并不清楚,所以他不打算回刘家,可秀秀是一定要回去的,她想回去看看刘大嫂,刘非十分不满:“她是我大嫂,又不是你大嫂,你凑什么热闹。”秀秀自是不解他为何过家门而不入,便只身赶往良乡县。
      已是腊月,家家户户都在为年节准备,秀秀走进刘家小院,黄氏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高兴的起身来迎她,此时的黄氏已经有孕在身,秀秀看到她挺着大肚子,忙上前来:“大嫂,你~”
      黄氏笑道:“你和小非去了这么久,怎么现在才回来,小非呢?”
      “他还有公事,脱不开身。”秀秀看了眼黄氏的肚子笑道:“大嫂,恭喜啊。”
      黄氏将秀秀迎进屋,孙小红在屋里绣花,秀秀看到她心里疑惑,孙小红以为刘非回来了,对秀秀笑了笑,往秀秀的身后寻去,秀秀问她:“孙姑娘一直住在这里吗?”
      黄氏笑道:“那是自然,相公认了小红做义妹。”
      秀秀顿时明白刘非骗了她,黄氏道:“小非什么时候回来?”
      秀秀道:“他早晚得回来,马上年节,大嫂也需要帮忙,他作为叔父,怎么能不回来。”
      黄氏笑道:“那就好,到时候我们就一家团聚了。”
      一到年节,盗窃横生,刘是公务繁忙数月不着家,家里只有小红和王大妈支应,现在秀秀一来,几人又多了个帮手,白天几个女人分工明确,夜晚,围坐在火炉旁取暖谈天说地,日子好不快活,秀秀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是文大人的护院。
      这日黄氏将孙小红给孩子绣的虎头帽和裁制的衣服拿出来给秀秀看:“快到日子了,没想到孩子要生在寒冬腊月,你看小红的手艺,灵巧不灵巧?”
      秀秀拿着仔细端详,这跟她在苏州看的苏绣有过之而不及,没想到孙小红的手艺这么好,她若是开个绣坊,肯定风生水起,秀秀抚摸着刺绣,由心赞美道:“真美啊。”
      孙小红远远看着他,捂嘴笑道:“恕我无礼,我看包大哥倒不像个男子,像个俊秀的姑娘。”
      秀秀慌忙把绣物还给黄氏,黄氏也捂嘴笑道:“我看啊,谁要是嫁给了少艾,那才有福气呢。”
      秀秀皱眉尴尬,转身走向门口,此时外面缓缓飘起了雪花,洁白如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秀秀扶着门框:“大嫂,下雪了,你身体不便,有什么事交代给我吧。”
      黄氏笑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们少艾是最心疼人的,只可惜我们家没这福分,不然这亲是一定要做的。”
      秀秀明白她的意思,难为情地出了门。
      刘是托人捎来了口信,黄氏出门与人答话,不曾想雪天泥滑,竟在院子里摔了一跤,众人将她扶起,黄氏当时并未不妥,还有说有笑,面色红润,可到了傍晚浑身不舒服,养胎之水流出,王大妈便知生产在即。
      众人手忙脚乱将她扶到卧房床上,秀秀和孙小红两个年轻女子从没见过妇人生产,看着床上慢慢痛得面目扭曲的黄氏,都吓傻了,王大妈将两人拍醒:“小红,你去烧热水,少艾你出去。”
      王大妈将秀秀拉出来:“你腿脚快,你去浮莲镇请产婆和大夫,一定要快。”
      秀秀脑子一片空白,紧张地声音颤抖:“浮莲镇在哪里,产婆是谁啊,大夫是哪个?”
      黄氏突然“啊”一声,秀秀立刻掉下眼泪,王大妈喝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出息。”随即叫了邻佑一个小男孩,陪着秀秀去寻人。
      秀秀出门时,邻佑三五个妇人已经赶来帮忙,秀秀骑马带着少年去了浮莲镇。一个时辰后,产婆和大夫相继赶来,而此时,黄氏已经顺利诞下一个儿子,秀秀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来。
      孩子躺在黄氏身边,安详地睡着,黄氏看到秀秀站在卧房门口,招手叫她进来。
      秀秀:“老天保佑,刚刚吓得我腿都软了。”
      黄氏:“这孩子在我肚子里就不安分,产婆看过说胎位不正,没想到这一跤竟然将孩子胎位摔正了,没费什么事,就落地了。”
      秀秀笑道:“大嫂是有福之人,小宝是个孝子。”
      黄氏:“秀秀啊,你才是有福之人,你救了我的命,又给我和小宝带来了好运,我倒觉得是你跟刘家有缘。”
      “大嫂,你现在还有体力跟我玩笑,歇歇吧。”秀秀看着床上这个又小又皱的小猴子,竟不知孩子刚出生这般丑,用自己的手指点了点小宝的拳头,笑道:“快点长大吧。”
      王大妈看到少艾笑嘻嘻从刘是房中走出,心中早有的疑惑又重了三分,早就察觉黄氏和这包公子有些亲昵,现下黄氏刚刚生产完,就是自家兄弟也要避嫌,更何况是外男,怎么他开心地像是看见自己的儿子一样,联想到黄氏生产时,他竟然掉眼泪,更是觉得俩人关系不一般。
      秀秀马不停蹄跑了一路,提心吊胆了一路,寒冬腊月里,自己的内衣竟全湿透了,这会才觉得衣服坚冷,只是自己赶来刘家,只穿了这一身衣服,没有换洗的衣物,这可怎么好,自己去厨房端了盆炭火,回到刘非房间,看见王大妈在房里收拾床铺,秀秀愣了一下,放下炭盆:“大妈,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去照顾大嫂吧。”
      王大妈笑道:“跑了一路,衣服应该湿透了吧,我拿了两件小非的衣物,你换上吧,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不必,不必,衣服我烤一烤就好。”
      “你和小是,小非在大妈这里都一样,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脱下来的衣服放在外面,我先出去了,你换衣服吧。”
      这天气,衣服洗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干,刘非的衣服她怎么能穿呢,不管王大妈的嘱咐,秀秀将门栓好,脱下衣服来烘烤,烘了两个时辰,换了一盆炭,衣服终于变得温暖干爽,换上衣服,又去看了眼大嫂,只见小红在陪侍,自己便放心回房睡觉了。
      翌日刘是回家,看到儿子,喜不自胜,一一谢过了几人,提着王大妈备好的红鸡蛋往村里报喜去了,刘是托人给刘非捎带口信,要他尽快回家团聚。
      刘非回到家已是傍晚,寒暄过后,拿出自己和文大人备的礼物送给侄子,一家人时隔两年多终于吃上团圆饭,只是因为孙小红的原因,刘非始终觉得不自在,借着进京给黄家报喜的理由得以离开。
      清晨,刘非提着红鸡蛋,秀秀由于要回旅馆换衣服,便跟着刘非一起进京,离开前,王大妈私下里嘱咐刘非,要他问问黄家认不认得包少艾,跟包少艾是什么关系,刘非自觉有些内情,不便多问,心存疑惑跟秀秀进京,路上刘非多番试探她与大嫂的关系,秀秀只以“受黄家所托”“是黄家公子的朋友”搪塞。
      刘非失魂落魄混到旅馆,心中疑虑难消,他去黄家报喜,结果不出王大妈所料,黄家上下根本不认识包少艾这个人,刘非独坐旅馆,为什么大嫂会认识他,还说是旧相识,难道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是转念一想,苏浅浅这样的女子,包少艾都没有动心,极力摆脱她,大嫂亦不是那样轻浮的女子,又想到少艾虽不喜欢苏浅浅,但仍想借钱帮她买下染坊,心下感到欣慰,或许是因为他心善侠义,曾经有助于大嫂?便想找个时机提醒下他,男女有别,以防行为有失。
      秀秀回到旅馆,换了衣服,跟着文大人出门游逛,快到除夕,整个京师到处一派热闹景象,秀秀不管走到哪里,看到小孩的玩具衣物都要买一件,文必正笑道:“你这么喜欢孩子,还不快成家,你和刘师爷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若有合适的人选,我替你们做主。”秀秀满面春色,倒十分不好意思,看着文必正的身影,她心里甜甜的。
      回到旅馆,刘非看到少艾买了一堆拨浪鼓,布老虎,泥人,木偶,小花灯,还有几件幼儿衣兜,甚至还有几本小人书,竹马,刘非问道:“这不会是给小宝的吧?”
      “对啊。”
      “这些一共多少钱。”
      秀秀整理着这些衣物,听到刘非如此问,不解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侄子,不是你侄子,你怎么这么上心啊?啊?”
      秀秀转了转眼珠,看向刘非,知道自己的行为容易被误会,太高兴了,竟然忘了自己是个男子,实不应该和大嫂走得太近:“哎呀,这些的确有你的份,钱不必给我,我是为了谢你几次三番帮我出主意,想办法,明日是小宝的洗三,你作为叔父,是要送礼物的,我帮你选好了。”
      “我可提醒你啊,你来到京城,转头去我家,跟一群女人,一住好几天,你知不知道避嫌啊,大哥不在家,我都不回去,你这个外人倒上赶着去,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去了,省得名声有失。”
      秀秀嘟着嘴,心中不满,可也无可奈何,一个外男,跟一群妇人住一起,况且还有个哺乳中的妇人,确实不妥,嘟囔着:“大嫂说,让我在刘家过年,不去就不去,我跟文大人在一起过年。”
      刘非犹豫了一下道:“除夕再说。”
      十二月中下旬,文必正携册簿赴都察院,由都察院、吏部堂上官考核功过职称,都察院与吏部拿到咨访文书,在开写考语时犯了难,因文必正在巡按松江府时,负责的一件案子还未审结,虽案子已经审转三法司复核,但由于其中一个犯妇徐苏氏在狱中喊冤自裁,又涉及到子弑父之恶逆,部院堂上官,认为文必正在审录罪囚方式以及办案程序上有瑕疵,甚至可以说是失误,但此时皇上还未表态,皇上对此案的态度才是文必正此次考核是否称职的关键。
      文必正已料到此案可能会牵连自己,苏柳青狱中烈死,虽然她系属从犯,作伪证顶罪,但是慈母之心,怎能不叫人动容,况她从无害人之心,自己也只有将案件始末,事无巨细全部上呈,至于圣上如何断案,自己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若是此案影响了自己的前途,还耕田园,焉知非福。时至年下,想到还未寻到的母亲和妻子,心里不免伤痛,越是热闹,心中越是空虚。
      年节快到了,文必正与秀秀被邀请去刘家过年,秀秀知道大嫂一定不舍得自己孤单守岁,如今能和文大人,刘大嫂一起过年,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秀秀心中自是欢喜。去良乡县前,秀秀特地跟文必正咬了个耳朵:“大人,刘家的孙小红可是刘非的未婚妻~”
      文必正听到此话,甚是高兴:“怎么没听刘师爷说过,他有婚约?”
      秀秀笑道:“刘师爷面子薄,大人,何不成人之美呢?呵呵呵呵~”
      文必正和秀秀两人对笑。
      三人来到刘宅,刘是携家人见礼,彼此一阵寒暄,刘是便安排房间,文大人自是单独享用刘非的房间,刘非与少艾住一个房间,秀秀听到此,挑眉瞪大眼睛看向大嫂,大嫂低声对秀秀说道:“本来王大妈是要回儿子家过年的,但是我刚刚生产,家里只有小红一个人支应,定是忙不过来的,王大妈要求留下,这样,家里一共五间房,咱们六口人,你先委屈一下,不要让文大人为难,房间的事情,我们私下里商量。”
      秀秀跟着刘非进房将行囊放下,看着刘非犹豫道:“嗳~你能不能跟你大哥挤一挤,让王大妈跟大嫂挤一挤,我去睡王大妈的房间啊?”
      刘非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看向秀秀:“为什么啊?”
      秀秀为难道:“我来你家,好歹也是客人,总不能让客人睡地上吧。”
      刘非皱眉道:“这不有床吗?”
      秀秀走出房间,看到王大妈正在收拾东西:“包公子,我的房间腾出来给你睡。”
      秀秀高兴道:“大妈,劳烦你了,我来帮你收拾。”
      刘非带着文必正游逛良乡县,秀秀留在家里贴窗花,孙小红剪得窗花栩栩如生,简单如鱼,鸟,花,蝙蝠,虎之兽形图案,复杂如整幅的百鸟朝凤,凤穿牡丹,龙凤呈祥,她都会剪,秀秀不知道这么复杂不对称的图案,她是怎么剪的,感叹她心灵手巧,埋怨刘非有眼无珠。窗花贴好,秀秀踩着梯子将两盏刘非画的四面鱼蟹绢纱灯悬挂于刘宅大门檐椽上,笑道:“人家挂彩灯,画的是仕女,山水,花鸟,哦~这个刘非哦,偏偏画什么鱼蟹。”孙小红捂嘴笑而不语。
      刘非带着文必正在良乡县城游逛了一圈,年节一到,到处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文必正笑道:“师爷啊,这一年多辛苦你了,离开京师这繁阜之地跟我去巡按地方,四处奔波,倒是耽误了正经事。”
      刘非听着话茬不对,笑道:“大人严重了,若没有大人,刘非恐怕早不知浑到哪里去了,何谈前途抱负。”
      文必正:“古人言'成家立业,立业成家',你两年内便可参加科考,立业不在话下,现在既有婚约,为何不成婚,这样双双等下去要耽误到何时?是不是因为公事不便,那我今天便做主,将你和孙姑娘的婚事坐定,你看怎么样?”
      刘非惊道:“大人,我与孙姑娘并无婚约,我与包家倒是有婚约。”
      文必正转头看向身后的刘非,愣了一下道:“包家?包少艾家?”
      “是。”
      “原来你们还有这段渊源。但他家不是只剩他一人了吗?”
      “是,我曾祖曾与他的曾祖定下婚约,两家三代内择一完婚,只可惜,现在只剩我们两个大男人了。”
      “那孙姑娘是?”
      “只是兄长戏言,不当真的。”
      “刘非啊,既然包刘两家婚事作罢,长兄为父,怎是戏言,怎好拿人名节作戏言?”
      “大人,君子一诺千金,祖上既然定了婚约,包刘两家后人应践行诺言,方为孝道,兄长已经娶妻生子,那包刘两家的婚事自是刘非来承应,若一定要刘非另娶她人,那自当与包秀秀完婚后再娶。”
      文必正惊异道:“这怎么行,包氏已死,你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怎么能配阴婚?”
      刘飞躬身道:“我已下定决心,否则终生不娶。”
      文必正面色凝重不再讲话,转身离开。刘非一路上愠怒难消,这个包少艾,真是多管闲事,好不容易才将孙小红的婚事按下,他转身就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个媒人,回去一定要教训他。
      刘非回到家中,笑容满面地请秀秀进入卧房,关上房门,刘非冷漠地坐在椅子上,提起茶壶倒茶:“苏浅浅的事,我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秀秀看他似乎有些生气,问道:“怎么了?”
      “今日要多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对你妹妹是如此痴情。”
      秀秀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
      “你给我找了这么大个媒人,我有的忙了,哪有时间管你的事。”
      秀秀明白文大人一定提他跟孙小红的婚事了,忘了自己还有求于他,颔首低眉道:“刘师爷,不要这样啊,知道你婚事的又不只有我一个人,你怎么能确定就是我提的呢,再说,孙姑娘心灵手巧,人又和善正直,长得又漂亮,娶她有什么不好,难道你心里有别人?还是你···”
      秀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立马将眼睛看向别处,刘非看着他,知道他不怀好意,起身开门,请他出去。
      “刘师爷,我错了,行不行,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我年幼无知,唐突冒犯。”秀秀将手握在胸前,躬身讨好刘非。
      刘非指着门外,烦躁地点点头,秀秀被请了出去。
      这个年秀秀过得可以说的是低眉顺眼,低三下四,吃饭时看刘非眼色夹菜,饭后给刘非端茶递水,刘非拿笔时秀秀立马铺纸磨墨,刘非出门时秀秀忙斗篷披身,不论自己怎么讨好刘非,刘非都不理他,绝口不提帮忙的事,秀秀知道这次自己真的得罪了刘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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