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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赐赠 ...

  •   冬至之后,仁慧皇后着人选出吉日,亲身操办了几位公主的拜师仪式,相形于教习们入宫时的煊赫排场,又是另一番庄重气象。

      要说皇家的公主们到底不是寻常人,冬至夜宴中飞扬跳脱或是温驯乖巧的人到了拜师典仪中全都端谨谦逊起来,一个个随着司仪的引导先拜了夫子像,又向教习们行礼如仪。德琳她们经过宫中这些日子的浸润,对各自的身份早有了更明晰的认定,如何敢真的以“师”自居?一见公主们行礼,纷纷从座中起身,还是皇后娘娘发话请她们不必过谦,教习们才勉强立身受了公主们的半礼。

      当日里出席典仪的除了宫中的皇子皇女们,还有他们各自的母妃,云贵妃、瑜妃、柔妃、淑贵嫔更是单独成席,陪坐于皇后娘娘的凤案之下,及至公主们行了礼,她们这为人母的便各有见面礼赐赠于教习们。因仁慧皇后事先已说了这不过是略表尊师之意,不需争奇斗富,故妃嫔们预备的多是书画典籍之类,唯有瑜妃拿出来的是一串望之即可知名贵的祖母绿挂件儿,不光谭玉君受宠若惊,余人也多有惊异的,倒是瑜妃处之泰然,笑吟吟地对谭玉君道,“这是我从前觉着好的东西,你要是不嫌弃就收着吧——要是不喜爱就直接告诉我,我再换别的给,可别嘴里说着好背后又打别的主意,那你可就把我坑了。”

      谭玉君闻言自然连称“不敢”,由着瑜妃亲把挂件儿与她佩上。众人不知就里,皆以为这徐娘半老的瑜妃不过是言语风趣而已,毫不知她这番话听在徐若媛耳里是怎样的含沙射影,此后每看到谭玉君戴着那挂件儿更像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只是有苦说不出,直等到和徐兴祖谋面的时候才把这一节学给她哥哥听,不无抱怨地道,“我当初都说了这瑜妃在宫中地位并不甚高,求她只怕不中用,你们偏不听,如今倒落得被她羞辱……”

      徐兴祖心道你要就是不想求她,当初又何苦把挂件儿捎出来给家里?那还不是叫娘以此为敲门砖去见瑜妃的意思?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敢这么说,劝慰道,“你也不必跟她一般见识——我听爹娘说,瑜妃是想叫你给她的女儿馨平公主做教习的,娘自然得奉承着她说求之不得,谁知最后你成了乐平公主的教习,她便以为是我们过河拆桥……”

      “她可倒真敢以为!”徐若媛冷哼,“她以为我能留在宫里是得了她的济?真是可笑之至!”还有更尖刻的话,可在舌尖儿上滚了滚,到底还是咽了回去,默然片刻,脸色恢复了些,“此事只需告诉爹,不必叫娘知道。”免得范氏拿捏不住分寸再生出事端。

      “知道了。”徐兴祖答应,乐得见她如此,“你也不需再与她怄气——不管怎么说,你如今也是皇后娘娘的人,她顶多就是拐弯抹角地痛快痛快嘴,还敢真的为难你不成?”见徐若媛只是微微冷笑,也不知她心中是什么计较,故只顺着自个儿的话往下道,“爹叫我告诉你,说你这开局已是一骑绝尘了,能与乐平公主朝夕相处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定要打起精神,万不可懈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要及时告知我们。”拜师之仪后教习们就从各自的临时居处迁至公主们的宫殿同住,故徐兴祖才有朝夕相处的话。

      “这样的话就不需格外嘱咐我了,”徐若媛蹙眉,“我怎么也不能枉费三年在这宫里白走一趟就是了。”

      “那就好。”徐兴祖见她如此也不敢再深说,另起了话头道,“我听芸香丫头说你这些日子得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不少赏赐,果真?”

      徐若媛闻言略露出些笑,“你听她的。都是我有人家也有的赏:像过节的赏、拜师的赏、帮着筹办赛墨之会的赏,有什么好值得单挑出来说的?不过你既提起来了,我还真想起件事要问你。”

      徐若媛说起的是她把金花投给了太子殿下的事,问徐兴祖这两天可听到东宫那边有什么说法没有。徐兴祖听了原委哂笑不已,连说她是白费功夫,把元成参与赛墨不过是凑趣这一层告诉了妹子,换来徐若媛的冷笑,“哥哥,我真不想说你是什么目什么光——谁还贪图得他的赏不成?我不过是叫他知道我投了他的字而已!”

      徐兴祖眨巴了两下眼,恍然,“你这是想把他们母子兄妹都一块儿笼络到你这边儿?”

      徐若媛哼了一声,未置可否。徐兴祖道,“要这么说,太子殿下一定会知道你——我听说李总管当日把金花箱子拿回去,太子亲自验看的,似乎说只有两个人投了他,他还能记不住都是谁?”

      “两个人?”徐若媛听到他这么说倒是一愣,拧着蛾眉思忖道,“那另一个人是谁?”

      徐兴祖不假思索,“那上哪儿知道?内宫中那么些人……”

      “话不是这么说,”徐若媛打断,“要按你说的,宫里原有的人是不会投太子的,那投他的只能是新进宫的人,说到新进宫的人……韩颖和陆瑶筝投的是骆清远,燕云秋投的是杜昭,这都是明账——伯乐奖她们都拿到手了,剩下的……谭玉君?!”徐若媛猛然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人:与她一样出入过东宫、有机会接触到太子的墨宝,且又明摆着是不肯居于人下的人,除了谭玉君还能有谁?

      徐若媛愈想愈觉有理,脸色便难看起来,徐兴祖倒是不以为然,“你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她,还有杜家的小姐不也……”

      “不会是她,”徐若媛摇头,“我过后旁敲侧击问过陆瑶筝,问杜德琳既向她推荐了骆清远的字,自个儿怎么反没拿到伯乐奖,她说杜德琳投的是一幅她觉着有潜质的字,说是要给写字的人一些勉励。从陆瑶筝描述的那幅字的方位看,与殿下毫无相干。”人家有依恃的小姐到底与她不一样,可以拿着金花去行善举,她无人家的根基,只能时时事事处心积虑。

      “你敢保陆瑶筝跟你说的是实话?我可听说她和杜德琳要好……”

      “要好不要好她也想不到要防我——我在她面前向来能说她的杜姐姐十个好不说一个孬,就她的那副头脑哪能知道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更遑论跟我藏心眼儿了。”

      “你既这么有把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徐兴祖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为了在他妹子跟前表明他并非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而已,徐若媛既那么笃定,他觉着也犯不着再固执己见自讨没趣儿,遂转了话风儿道,“我觉着杜德琳恐怕不会就这么甘心被你盖过了风头去,你是不是该及早做些打算才好?”

      “她暂时不用我去打算,”徐若媛唇边浮出一抹讥诮的笑意,“寿昌公主就能替我把她给‘打算’了。”看徐兴祖一脸困惑,更觉心境大好,把她打听来和所见的寿昌公主元沁的一些所为学给徐兴祖听了,笑意深长地道,“一个是骄纵的公主,一个是被人捧惯了的教习,这样两个人搁到一起,你说谁能给谁低头?那往下的热闹……”她悠悠一叹,无言之中已是不胜心向往之了——此时她并不知元沁和德琳之间已经有了热闹……

      德琳迁往寿昌宫中当日,元沁并未露面,只有她身边的主事女官史姑姑率人把她们主仆接进去,又相帮着在预先已拾掇好了的西殿里安顿下来。中间木槿得到消息曾赶过来,却和德琳说了不上三句话就有宫娥来找,说沁公主在立等着郡主过去有话说。木槿听了还疑疑惑惑的,被德琳催着说那快过去看看吧才跟着宫娥去了,这一去就再未回来,倒是云贵妃不期而至。

      云贵妃是直接驾到西殿的,一看殿中的情形,丽容上就有些不自在,开口处就像是在无声、无奈地叹气,问着史姑姑道,“沁儿呢?”

      史姑姑似早预备着会有人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恭敬回禀,说是沁公主突感了风寒,因怕“过”给杜教习,故只在后殿歇着而未到前面来,可已专吩咐过,要她代为仔细照顾杜教习。云贵妃听她这么说面色才好看了些,口中道“既是风寒,确是不便随意走动的”,就着这话转而请德琳勿要嫌公主怠慢。

      她身为贵妃却毫无骄矜之气,言语间又那般柔和,德琳自然更加谦谨,连称“娘娘言重了”,说公主既贵体有恙,那理当她去拜问才是,却是话不等说完就被云贵妃拦下了,说元沁脾气古怪,越是闹病的时候越是不喜有人在跟前儿,还是让她自个儿静养好了,史姑姑在一旁也连连附和,德琳便不再坚持。

      云贵妃于是又细细看了殿中的摆设用物,问德琳可合心意,末了叫着史姑姑上前,说西殿久不住人,失于阴寒,地炉里的火要大烧一烧,把屋子里暖透了才行,薪炭的份例不必拘泥,若是不足大可到她那儿要去,史姑姑答应着,立马儿把话传下去了。

      听到外头的内侍诺声连连了,云贵妃才又回过头来嘱咐德琳,说公主年少,有许多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请德琳多担待,有什么需增补的只管告诉史姑姑去办,万勿客套,德琳少不得再三道谢。又说了一些家常话,云贵妃才起身,定不肯要德琳送,只叫史姑姑引着出了门往元沁的寝殿去了。想是去省视沁公主的病况了。

      元沁公主的病想是不轻——徳琳她们搬来能有两、三日了,还不见她在宫中走动,德琳每日里问起史姑姑,她都道“公主还在静养”,德琳便日渐露出忧色,说论情论理她这做教习的都该去探望才对,烦请史姑姑予以通传。

      对德琳的请求,史姑姑无一例外都婉辞了,好在德琳并不强求,史姑姑怎么说她便怎么听,饶是如此,史姑姑的神色还是日见尴尬,绿菱和墨莲都看出异样,这一日等她走了就悄悄问德琳,“小姐,您说沁公主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德琳听到问微微地笑,放下这些天得闲就在翻看的《二十四孝图》,反问她二人道,“你们可看到有太医来?”

      墨莲一骨碌眼,明白了,好气又好笑,“这位公主莫不是怕你督促她读书才装病?”她可听说宫中的书院这个月根儿下就要复学了——为了冬至节书院停了能有大半个月,就这样有人还没玩够,提议过了上元节再复学,被嘉德帝给否了,说“元夕之后有寒食,端午龙舟鼓喧天,中秋重阳接踵至,何日方为读书时?”意即要把节日都过完了再复学那可就没有一天是合适读书的了。

      墨莲会如此揣测是因宫中人都说那不想复学的人中领头的就是沁公主,德琳听了未加置评,对一旁有不豫之色的绿菱道,“你呢?你怎么以为?”

      绿菱直望着她,轻声,“小姐,她是在躲着您?”

      德琳一愣,继而赞赏地笑了,亦轻声道,“不是躲、不过是在冷落我而已。”霸着木槿不让她到西殿来不用说也是出于此意。

      “小姐?!”墨莲和绿菱异口同声:沁公主冷落小姐?为什么?小姐做错了什么?

      德琳自嘲地笑,摇了摇头——她也想不出那位沁公主为何如此待她,只是既来之则安之,她总不能叫个十二岁的女娃儿给辖制住了,“好了,你们两个别把那眉头拧得什么似的,当心再也展不开!”

      到底墨莲和德琳更熟悉些,一听她的笑谑,眼睛便亮了,“小姐,您早有主意了?”

      德琳淡笑着拾起了书,边闲闲地看着边道,“哪有什么主意?静观其变就是了。”身为公主,又是此间的主人,不管从哪而言,元沁都占了先机,那她杜德琳只好委屈些,试着看能不能把以静制动的法子用到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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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赐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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