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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帛裂(下) ...

  •   功夫不大李申便回来了,元成边批折子边漫不经心,“她怎么样?”
      “还好,笑笑的。只是……”
      元成抬头。李申在他愀然的眼眸下躬腰,“只是看着没什么精神。”
      元成垂眼。片刻后道,“说什么了?”
      “说‘谢殿下千岁千千岁’。”狠了狠心,李申据实以告。
      元成手中的笔一顿,刚打开的折子上洇出一大团墨,细看了眼,所奏之事倒还清楚,却足令人烦乱,随手撇了出去,“还有呢?”
      李申躬腰。再没有了。他问“教习可有话带给殿下?”她只是行礼,又说了一遍“谢殿下千岁千千岁”。他觉得这话比没有更伤人,还是不学的好。

      元成停了一阵,短促笑了声,“她这是恨了我了?”
      李申仍是躬腰,不敢叹气。太子对德琳小姐的情意,他最清楚不过,可德琳小姐这些日子受的煎熬,他也不能装不知道。太子心中的宏图大略,他能窥到的或不足十之三四,德琳小姐在当中的分量几何,他猜不出,可看太子此时神情,分明是伤了心。好好儿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

      李申心中恻然,好一阵才听元成道,“把那个留档吧。”他指被他撇掷在地的折子。
      李申应了声,过去捡起来——污损了的折子,不好再发还臣工,以免被误会成有意轻藐。原样折叠时瞥了眼,是个推举侍郎徐业为户部尚书的联名折子,明白了元成为何有厌烦之色。心下摇头,徐侍郎也是宦海多年的人了,从前光觉得是个谦恭的,如今花样越来越多,还会假众人之名来逼迫上意了。他真以为自个儿是经天纬地的人物?他也不想想,要没有皇家在后头给他撑腰,赋税新法能那么容易推行开、能那么快见成效?得了志便忘形,得了寸还要进尺,他这是在给自家挖坟呐。

      “一吁一叹的你是要开唱?” 知李申看了折子,元成并不在意,文牍难防身边人,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才最是紧要,李申的分寸,他信得过,“把这个送去给陛下过目。”
      “是。”李申答应了声,接了元成递来的名册去了曜华殿。事后他才知道,那是刑部云鹏呈上的赦免名单,要在嘉德帝寿诞之前昭告出去,以示天恩的。
      恩赦名册很快从曜华殿转到了秘书监,几乎同时,内宫中有了消息,说本次赦免是由太子殿下和刑部尚书云鹏大人议定的,对花甲之外、非十恶之罪的犯人予以减罪直至开释,未经宣判者不在此列——换言之,恩赦之事无涉前礼部尚书杜子衡,他依旧要举家待罪狱中。

      消息传开,颇激起些议论,有人怅然若失,有人大喜过望,反是德琳,听了墨莲和绿菱所说,面色微微泛白,片刻后说了句“知道了”,再无别话。墨莲看得心疼心焦心苦,过后忍不住在绿菱面前落泪,“殿下怎么那么狠?举手之劳啊,他都不救大人!他怎么忍心这么对小姐?”绿菱咬着牙叫她小声些,心中却是和墨莲一样的念头。那天太子来看小姐,她还以为事情向好了,谁知……太子,他对小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两个丫头都对元成生出疑虑,却不敢说出来,眼看着德琳的话愈来愈少,发呆的时候愈来愈多,一筹莫展。还好,最愁云惨雾的时候,秦简来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先听哪个?”
      “……好的吧。”德琳苦笑:如今的地步了,再不好又能如何?还是先听听好的吧,她都忘了听到好消息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漏题之事查清了。”秦简说骆清远找了振轩,振轩先还坚执策论是他自己做的,听骆清远分析利害,更直言杜尚书是因此入狱的,才触动振轩说了实话——其实年年科举都有人揣摩考题,事先作文出售的、应试举子间互出题目写作借鉴的,都是常有的事。振轩觉得承认借鉴有损他的才名,故在清远乍问的时候意图狡饰,“还有一样,这假手代文并非他花钱买的,而是旁人给的,他觉得这就相当于看旁人的范文。至于和殿试题目一致,不过是巧合、他运气好,顾并不觉得哪里有错。”

      “旁人给的?”德琳懒得去追究振轩是糊涂还是求名心切。
      “徐兴祖给的。”秦简确信德琳绝对想不到这个。
      德琳张大了眼。
      “振轩说,这徐兴祖待他颇厚,罢了,琐碎的事,谅你也不想听。总之,殿试之前,徐兴祖拿了三篇策论文给振轩,之后的事,就是你知道的了。”
      三篇?德琳瞪着秦简,一些事情串到了一起:魏夫子参与出了三道殿试的题目;有个假手做了三篇策论;徐兴祖给了振轩三篇策论文;振轩殿试时抽的题目是魏夫子所出的三道题之一……
      “徐家与魏夫子来往颇多,徐兴祖在魏夫子家可随意出入。”秦简为德琳扣上她暂想不通的一环。
      “就是说徐兴祖看到了魏夫子出的题,拿给了假手,之后……”尽管与魏夫子有不快的记忆,她却信他的品行,不会做卖题之事。
      秦简点头。
      “原来如此。”德琳长叹了一声,她父亲的冤屈,总算能洗脱一项了。抬眼对上秦简,一怔,“怎么?” 秦简的神情为何不见宽慰?
      “不太好的消息,”秦简看着她,“清远刚查出这些事,有人向官府自首,自承偷题牟利。不是徐兴祖。”他打断德琳的难以置信,“是魏夫子的书童。”
      “书童?被买通了,替徐兴祖顶罪?”
      “应是如此。”
      德琳摇头,“怎么叫应是如此?一查不就知道了吗?问那书童怎么认识的假手、又怎么和振轩……”
      “太子说既有人认罪,就不需再查了。”秦简提高了点儿声音,压过了德琳的。
      德琳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望向秦简。秦简由她盯着,眼对着她的眼,等着她慢慢地意会过来:是,事情就是她想的样子,太子知道了徐兴祖偷题、漏题,但是太子阻拦了往下深查。他在庇护徐兴祖、庇护徐家,事情,就是如此。

      像心中绷得极紧、极紧的一根弦忽然断了,又像长久来倔强地不肯熄灭的一点微渺的火苗,猛被人一口吹灭,德琳茫然地坐于椅中,心胸间一阵阵灼疼,有酸涩的东西奔突着,直冲眼眶。模糊中看到秦简的面上浮现担忧,她仓皇地别眼,“抱歉”,起身向了窗外……
      再转回身的时候,德琳语调平和,“代嫁公主的事,有人应征了么?”

      “暂未听说。”逆着光,秦简看不出她面上是否有泪痕。德琳问的,是近日皇家的难心事:回纥伊布王子求婚,无人肯应——宫中过了及笄的未嫁公主共得三位,乐平公主是皇后所出,自不能纡尊降贵;最长的馨平公主,生母瑜妃听到消息便长跪彤辉宫,道馨平公主生性懦弱头脑蠢笨,若由她和亲,不仅无助国事,反有损天启颜面,请帝、后为国三思;行宫中的华昌公主则是大哭大闹,道“有比我长的,有比我幼的,凭甚主意打到我头上?若要我嫁到异邦,那她们也一样我便……”底下的话被柔妃一巴掌打断了。过后柔妃找云贵妃哭求,定要她安排车驾好回宫陈情。云贵妃好容易安抚住了,不得不把这情形报回宫中——实则不报宫中亦知:柔妃的父兄连日上表,痛陈和亲之策实为治国痼疾,醉翁之意,不言而喻。帝、后权衡之后,欲在皇族宗室中选人,却是有自承恶疾的,有匆忙下嫁的,再找不出一位文成公主来。万般无策,帝、后只得默允效昭君之例,在深宫有品阶的女官中进行招募。怕传扬开了被回纥误成是对他们的轻视,故此事并不曾张表,只在私下里秘密进行。负责的人是容尚仪,进展得并不顺利,昨日容尚仪还叹,说“能看上眼的吧不愿去,愿意去的吧又实在不像样。这要是早个二十来年,我自个儿揭了榜也不用受这罪。”

      “怎想起问……”,忽明白德琳问话的用意,秦简作色,“胡闹!不可!”
      “还有更好的法子么?”德琳无意争辩。
      “……就是不可!”秦简气冲冲地起身,“你休想我帮你!”逃也似地拂袖而去。德琳的声音追着他的背影,“秦大哥,拜托了!”若连你都不帮我,我真就一无所依了……
      秦简头也不回。
      眼见着他去得远了,德琳颓坐于椅中,慢慢地抬手遮住了眉眼……代嫁公主可荫庇宗族,这于而今的她意味着什么,秦简不会不知……

      未到两个时辰,秦简又回来了。步履沉重,面色阴郁,“你想好了?”他立于德琳案前。
      德琳起身,直面向他,“是。”
      “都想好了?”
      “是。”
      “去国离乡,举目无亲,且永无回头的……”
      “是,我都想好了。”
      秦简别开了头,下颌咬得太紧,额上隐隐蹦出青筋。转回头时,他面无表情,“一个条件:随你远嫁的侍从官员,秦简必要忝列其中。”
      “……求之不得。”德琳浅笑,眸中含泪。

      当日,秦简去找了容尚仪。次日,骆清远听说他要了应征表册给德琳,且已填罢呈上去了,惊急,“秦兄,你疯了,你怎能……”
      “没有别的路了。”若有一丝余地,他怎会不全力拦着她?“‘尚书不倒,吏治难调’的话,想必你也听说了。太子既是如此打算,你以为……”
      “未见得是太子的话吧?朝中有人欲借大人蒙难之事取而代之,或许是那些人假借太子名义造势……”
      “话是从文华堂里传出来的毋庸置疑。即便不是太子的原话,至少,得他首肯了。之前的不说,单看漏题这一件事……”
      这一件,骆清远也无话可说,“那也不能眼看着她……”
      “清远,你我都无能为力。”或许他们能想办法护她一个人,可要救杜氏一族,他们,真没有那个力量,“德琳说,令姊与她姐姐要好,希望令姊能去大司徒家看看她姐姐的景况。若是她姐姐有什么打算,请你们姐弟……”
      “告诉德琳,凡她所托,必不敢负。我去找安王。”骆清远交代了一声:秦简显已被德琳说服,他此时再去找德琳,已不能改变什么,还是从安王元信那里着手,看能否有转机。

      骆清远心急如焚地离宫,彼时元成正翻阅着霍项呈上来的各处密报,看完其中一页,扶额,“天!”霍项无言看去,元成手边的信札外封上是平卢的印记。正想莫非边关出了什么事,却听元成道,“瑾言那边如何了?”
      “跟了这些日子,未见异常。无论在宫内宫外,所去之处都是徐教习提议的。不曾去过荷露轩,也不曾私下里见什么人。唯一和陈地能牵连上的,是徐编修前些日子与皇商林清河家的小姐订婚,她随礼了一对儿钗子,舜娘鉴定了纹饰和做工,说九成是陈地之物。”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元成沉吟了片刻,“你换个人接替瑾言,过两天我要用她。”威远将军夫人弃家返京,与回纥使团同行,威远将军“拜请”他加以照拂,他自家则不日单身赴京,当面向他这太子请罪。

      李昊琛词句简单有礼,元成却读出咬牙切齿的味道,心知必是杜尚书的事被容琳知道了,至于容琳和昊琛之间起了什么龃龉……元成苦笑,该来的早晚躲不过,他至少得先派人保了容琳的安全,否则便不是日后被人抱怨那么简单了。
      元成正和霍项交代着,李申却领进了彤辉宫的内侍,“殿、殿下,皇、皇后娘娘请您速、速去!”那内侍大约是跑着来的,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元成惊异地与霍项对望了一眼,霍项摇头,示意并未听说彤辉宫有异常。元成起身出殿,李申已叫了步辇,元成未停滞,健步登辇——仁慧皇后如此急召,必是有突发的大事或难事,他不敢耽搁。

      这日,许多人都看到太子殿下匆匆进了彤辉宫,未几,又匆匆而出,手里似是掐着个绢纸轴子,往琅嬛阁的方向疾步而去。抬辇的内侍们先还在后头追,眼见着被他落得愈来愈远,东宫的李总管只得叫了停,几个人在道边拄膝匀着气,李总管那神情,除了担忧,还是担忧……
      彼时,琅嬛阁的居处里,德琳正散淡地整理着行宫带回来的些画稿,听到帘子响,讶然,“你们怎回……”,绿菱和墨莲说天气好,去后头水井边浆洗衣物了,怎回得这么快?转过身来看到门边的人,停口,顿了下,整衣行礼,“杜德琳参见太子殿下。”
      元成好好看了她一瞬,伸出了手,“这是什么?”
      德琳瞥了眼他手中的绢轴,“……如殿下所见。”
      “缘由呢?”
      “殿下应知。”
      “你!”元成被噎得吸了口气,是,他知,这是应征代嫁公主的表册,她恼了他、恨了他,故而递表求嫁,“我知你有气……有些事,我一时是不能给你个交代,你恼我恨我都是应当的……可再怎么,你也不能用这个法子将我的军,你想未想过一旦被人……”
      “殿下想多了,”德琳打断,他未叫起,她便依旧蹲跪着,“德琳求嫁,不过是自救而已。”

      自救?元成晃了一下,这是说她并非赌气代嫁、而是铁了心与他决裂?“那么我呢?你置我于何地?”他强压着心火。
      “殿下是天启王朝的储君……”
      “我问的是‘你’!你如此……,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德琳垂眸,避开了他咄咄的眼。她的沉默令他略觉安定,这才发觉她还跪着,正要叫她起身,却未等上前相扶,德琳已然抬眼,轻叹,“殿下不问也罢。”
      “为何不能问?!”元成停下了前倾的身形,声冷——直觉她神情有异,亦直觉怕不是什么好事,却还是忍不住问、提着心也要问。
      “不过是阴错阳差的牵扯,如今回归正途而已……”
      “阴错阳差?!”元成像被人当头一棒,“你说阴……”
      “殿下可记得德琳何时起改了初衷的?”

      何时改了初衷?她是说最初她抵触入宫、抵触他……后来,她探家回来,他堵在半路要她的信诺,亲了她,为这个,她羞恼得好些天不理他……末了他通过元沁把她强邀到文华堂书斋,两人把话都说开了、说透了,之后二人就情投……
      “是德琳元夕探家回来之后。”德琳答了自个儿的问,“那么殿下可知德琳为何在那之后改了主意?”她直视着元成,并不需他反应,再一次自问自答,“因为那时候德琳听到了永安王妃入宫的事!殿下亦清楚那回的因果吧?永安王府圣宠殊隆,并非杜家可以抗衡的,德琳深知这一点,忧心如焚。恰在那时,遇到殿下说要一个信诺……两个人,一个恶名远播,一个众人景仰,且这众人景仰的还是一国储君,手握着足以倾覆天下的权利,德琳会如何取舍,还用……”
      “你的意思是两害相较取其轻才选了我?”见德琳抬头似要说“是”,元成摇头,“别诓我,德琳!你不过是恨我,才怎么伤我便怎么说……”

      “殿下您真的想太多了。”德琳叹息,“其实还有件事……那日之后德琳对您的态度您该记得的,后来为何认了命?是因为乐平公主的笄礼之后,德琳在紫仪门看到永安王妃与家母热络攀谈,误以为她是为顾世子的事纠缠——日后德琳才知她确实是为顾世子,不过并非求亲、而是求情,她是想让家父免了顾世子的守陵之惩。可惜阴错阳差,彼时德琳正如惊弓之鸟,那一幕促使德琳……是了,殿下您问在我心中您算什么,我想应该算是救命的浮木或稻草……”
      “不可能!”元成断喝,目中染上了赤色,却想起把话说开的那次,她说的是“我与你都那样子了,还能怎么样”,想起那回顾彧走后,她面上似惊似惑似叹的神情,那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是在后悔答应了他?“不管当初如何,最终你的心放到我身上便够了!你能亲手做扇子……”

      “殿下,”德琳像在头疼怎么遇到了说不通的人,“那只是举手之劳。您该知道,德琳是识时务的人,如果余生不得不在宫里,自然要尽力讨您的欢心……”
      “我不信!”元成挥袖,不自主地后退,他以为的情投意合原来只是他的自以为是,他眼中的柔情蜜意,其实只是她的虚与委蛇,怎么可能?怎会如此?!“我不信!”
      德琳怜悯地看着他,无奈苦笑,是说言已至此,信或不信悉听尊便了。
      她轻飘的笑意刺痛了元成,看着平静坦然无辜无惧望着他的女子,愤怒、悲凉、屈辱一涌而上,“既然如此,你便一直瞒下去,我自然会被你瞒得很好……”为何要说破?!

      “瞒不下去了,殿下。逢场作戏实在很累人的。有此机缘,德琳总算可以解脱了。”
      元成晕眩,心腑仿被至锋至厉的刀刃劈开,不见伤口,不见血迹,只觉嗖嗖的凉风,寒意瞬间彻骨。他一直所怕的,怕得不到、怕失去、怕是一厢情愿、怕被视而不见,原来从不是他多虑了,而是如凶兽蛰伏,此时劈头盖脸地反噬而来,他惊慌失措,无力招架,“好,好,杜德琳,你好样的!”他指着她,这才发觉手中还捏着绢纸轴,如烧红的烙铁,灼烫着掌心,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张手一撕,柔韧的绢纸应声裂为两半,要再撕,却是失了卷轴的绷力,已无可着力处,心火难捺,恨恨地撇出去,残破的绢轴挟着风声向德琳直飞而去……
      “小姐!”
      “小姐!”
      门外传来两声惊呼,墨莲和绿菱抢进屋来,扑跪到德琳身前——绢轴擦着德琳的胳臂击在她身后的案柱上,弹了一下落在地上,萎顿散开,像被风雨摧落的蝴蝶。“小姐,您这又是何苦……”绿菱哭着去搀德琳。
      德琳跪坐在地,揪着胸口的衣襟,“这儿,太疼……总要有人跟我一样受着。”两个丫头冲进来的时候,他甩头而去了,那么,她是如愿了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4章 帛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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