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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棋愿 ...

  •   远远看到德琳回来,墨莲诧异“怎这么快”——连去带回加上换弦论曲的,还以为少到家得一两个时辰呢。忽觉出不对,惊疑叫绿菱道,“姐姐,小姐好像……”
      “看出来了。”绿菱口中应着,已向德琳迎过去:和宁王一起走的,此时一个人回来、宁王的侍从倒是有两个跟在后头、不过这不紧要、紧要的是小姐的神态很不对劲,像挟着冰霜之气,峻冷得令人生怖,细一看又觉得并非峻冷,而似悲怒,莫名令人心惊心痛。尽力掩着慌乱和墨莲一块儿迎上去,见墨莲扶着德琳了,她自向元俭的内侍施礼,未等开口,内侍中的一个却先回礼小声道,“姑娘有事请问杜教习吧。殿下只吩咐好好护送教习回来。”

      ——他真不知怎么回事,光见杜教习和御珍库的女官似是旧识,那女官还对她行跪礼来着。两人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杜教习过来向殿下告罪说不能去乐坊了。殿下未怪,要送她回来,她却不许,说要一个人走走,神情决绝得很。殿下的神情从她和那女官说话时便不好看,见她固执,更是冷寂,说了句“杜家可还指望着你”,她才像受了震动,由着殿下吩咐他们送她。
      绿菱听侍从那么说,更知事非小可,对二人道了谢回至房中,见墨莲利落地兑着温水绞湿帕子,预备给德琳拭汗意,遂不插手,自蹲靠到德琳面前,轻声叫“小姐……”

      倚坐在榻边的德琳回过神,直直地看着她,“遇到些事,想不大通,要慢慢顺一顺。”接过墨莲递上的帕子,垂眼净了面、手,递回给墨莲,若有所思地问绿菱,“那天你是不是说让我去求太子?”
      绿菱心中□□,“您不是说不能去?”小姐说不求,他还会有层顾念,求了,可就再没有筹注了。如今却提起这个话,莫非,已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德琳张了张眼,苦笑:当日里不过是那么一说,免得丫头们疑心,谁想冥冥中……会一语成谶吗?“我再想一想吧。”烦乱之时不宜决断,此时她毫不怀疑的唯有这一条了。
      两个丫头见她如此,一向的忐忑之外更添疑虑,可她都说了未想通,问也是徒劳。彼此打着眼色,俱是沉重无言。

      次晨德琳起得比素日迟,两个丫头夜来细听她房中的动静——本要在她房中值夜,被她摇头否了——知她辗转反侧,下半夜才真正入睡。留心看她,倒不似昨日的恍惚,多少安了心。如常洗漱罢,德琳指着案上叠好的纸柬,“替我去跟秦大人告个假,今日不去了。”两个丫头惊异,相顾一眼,绿菱取了纸柬出门。德琳问墨莲,“之前我让你收好的那个叶笛……”
      墨莲转身去开了架上的一个匣子,取出个小小的锦盒。德琳接了启开,看着翠玉雕成的一枚小巧精致的叶笛,怔怔:当时那人说“回宫我不能再去看你,遇到排解不开或急难的事就吹它,自有人听你差遣”,她收下了——只是不想他挂心而已。那时她想不论怎样的苦、难,她都能咬牙捱过去:就算解不了他的忧,至少不必分神惦着她,他能轻松些。而今看,她实在高估了自个儿。又或者,根本是她自以为是了……心中自嘲连连,手里已取了叶笛,鼓足了气凑口吹去,一串鸟鸣应声而出,生动,嘹亮,只太过尖利,听来竟像是受伤的鸟儿了。

      德琳不意竟吹出那么响亮的声音,一时愣住,墨莲更被近似凄厉的鸟鸣声吓了一跳,惊疑地望着德琳手中小小的叶笛,心道太子从哪儿弄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二人正呆着,屋外传进一道恭肃的声音,“教习有何吩咐?”
      墨莲又被唬了一跳,回身望向屋外,隔着珠帘见是个侍卫在躬身行礼。不由纳罕这琅嬛阁周遭还有禁卫?平素竟是未见。正想着,却听德琳冷冷道,“叫瑾言来。”那人应了声“是”,未见如何动作,转瞬就失了踪影。墨莲这回无心惊叹,只悄眼去看德琳,确信她今日真的反常:平素,小姐不会这么冷硬地对人,更不会时时都像要冷笑的样子……

      功夫不大,瑾言来了,多日不见,还是一贯的沉静,“教习?”她也是在屋外扬声。
      “劳你帮我问问殿下,可有雅兴手谈一局。”隔帘传出德琳的淡声,“今日。”
      “是。”瑾言答应。等了一瞬未再听到别的话,试探着道,“那,我回去了?”
      帘内无声。
      瑾言默默躬了躬身,正要退后,却听帘内像是叹息般的一声,“有劳了。”
      “教习客气了。”等了等,只见风吹帘动,再无声息。瑾言心中萧瑟,行礼自去。
      “帮我梳妆吧。”屋内德琳又坐了一阵,才敛回了心神。
      “不用等瑾言……”不用等瑾言回讯儿么?
      德琳顿了顿,未语,自到梳妆台前坐下了——就当她在赌吧,赌她这个筹码在他那里还有些分量……

      “小姐您有主意了?”墨莲实在怕她不言不语的样子,益发后悔昨日未跟着她同往乐坊,到底遇到什么事、小姐整个人都不对了?看着有条有理的,怎么总觉着她是在强镇着心里的翻江倒海?
      “瞎想什么呢?”德琳从镜中瞅她,“有主意没主意的,我还会胡闹不成?”不是没有过疯狂的念头,却在最疯狂的时候也清晰地想到她疯不起、杜家还指望着她——那么一阵子工夫,宁王便都看透了,到底是他们城府太深还是她太轻信、太简单?“总等也不是法子,我去请他……殿下给个明示,总胜过终日胡乱猜想不是?”
      “是这样子?”
      “不然呢?”德琳好气好笑的模样,“休絮叨了,梳头吧。”抬眼见绿菱挑帘子进来,因道“要不叫绿菱来,你去给我挑套衣裳。”

      墨莲答应,和绿菱换了手,去开德琳的衣箱,顺带着挑了配套的钗环首饰,一并捧来让德琳过目。德琳仔细看了一遍,伸手指了套雨过天蓝的衫裙,未要臂钏,让墨莲取了日常的白玉镯。墨莲放到一处比给德琳看,不甚中意,“虽看着舒适,可太素净了些……”
      “是去下棋,怎么还要蝴蝶似的?”德琳嗔她,“妆面上好好找找就有了。”说着自个儿开了妆奁,敷脂描眉抹鬓地一样样来。
      她许久不曾如此用心地理妆,间中嫌眉画得不好,又洗了重来。待瑾言再来时,她还剩了唇上的胭脂没点。

      瑾言拿着元成的手书回来的,拆开来,仿佛那个人神采飞扬地站在面前,“不胜荣幸。恭候芳驾。”德琳低眉慢慢折好,忍过去了心中的酸疼,“稍等,待我换了衣裳便走。”她告诉瑾言。从时刻上推算,他是听到讯儿便允了,并不曾思前想后意图推却。这一步,她总算未输。

      文华堂书斋里,元成在批阅奏折,听到窸窣的脚步声抬头,眼神微晃,“来了?稍坐,我把折子批完。”
      德琳迎着他炙热缱绻的视线,浅笑——她的容貌,她一向自知,何况是今日。方才出门瑾言看到她时,也是眼眸微张,只未像他一般绽开激赏的笑意。
      书斋中的格局与从前无大的变化,迎门上方的泼墨山水还是乍见的样子,看不出墨淡,看不出纸黄,想来是材质好、不见日光晒的原因。可就算这样,眼前山已非当日山,画中水亦非旧时水,其实细想想,世间又哪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呢……
      “看来你是真的爱这幅画。”
      身后有人欺身近前环抱了她,打断了她不着边际的漫想。

      “是感叹偌大的江山,执掌不易啊。”
      “你有心思感叹江山,还不如好好看看我。”身后人低笑,揽着意图闪避的德琳在怀中转了个身,“受命监国的一样不易啊。”向德琳俯过头去。
      “尊重些。”德琳伸指抵在他的唇上,美目娇嗔,“有胭脂。”
      “不管。”元成眼睛微红,执拗地低头寻她的唇,哑声,“我都多久未见你了。”
      “殿下!”德琳不得不用两手推住了他发烫的脸颊,“过后你让我怎么见人?!”眼对着他的情意脉脉,压抑着的酸苦突然泛涌而出,不觉就颤了声音。
      元成一见她眸泛泪意,旖旎的心思顿散,“别哭!”心疼地以唇轻触她额,低声,“我的错……不哭。”她这一向过得多难,想亦能知,他却……

      “谁哭了?”德琳不自在地推了推他,心中发涩:他是在意她的,只是,在他的江山社稷面前,这份在意何足轻重?“您说‘错’,我怎不知什么‘错’?您哪儿错了?”
      “我不该不体谅你。”元成老实作答,“这些日子,一再地让你受磨难,前朝后宫一件件事……,我只能看着……,有些,甚至还是我一手所为……”
      “是您预谋已久的吗”

      “胡说什么?”元成被她突来的一句打乱了思绪,直觉以为她是故意如此、不愿他自责的,心中酸暖,握了她抵在他胸膛的手指,苦笑,“我若是有预谋的,这时候你怕早用刀抵着我了。”
      “我哪有那个胆魄?”德琳在他掌中蜷缩了手指,仰头直望着他的眼,“您,也是身不由己,是么?”
      “……有时候,是要做些妥协。”默了一瞬,元成还是答了,“还好你明白我,不然……”
      “您让我信您,我自然就信。”偏头望着元成,德琳眸光微转,“还是,您其实并不足信?”
      她似真似假,如嗔如怨,元成终起了一点儿疑心,“德琳,你怎了?怎么像是话中有话?莫非……”

      ““什么话中有话啊?”德琳叹息,“不过是来找您下盘棋,倒惹出您的疑心。要不,我回去好了。”
      “敢!”元成一把拽住了作势要走的她,“跟谁学得这么撒泼无赖的?你今日果真只是来找我下棋的?”他此时若还看不出她的反常,可就真该自戳双目了——留着也是睁眼瞎。
      “不然呢?”德琳瞪他。
      元成笃定地望着她。
      德琳泄气,“好吧。其实是想跟您赌个心愿。”
      “什么心愿?说出来我……”
      “不能说。”德琳拉他,“待下了棋再说。”

      元成被她拉着走,忍不住笑,“不如老实说出来吧,像你能赢了我似的。或者三局,你赢一局便算……”
      “您日理万机,谁敢耽误您恁些功夫?”自顾先在棋榻边落了座,拈了棋子,像怕被谁抢似的道,“我先!”
      元成惯常多见的是她端庄持重的一面,难得今日这般跳脱娇嗔,本就疼惜,因此更形纵容,“好,你先。” 他看得出她有心事,可更清楚她的性子多骄傲,生怕一味逼问惹恼了她,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她既来找他,本意自是想要说的,那慢慢哄着,待她顺过心劲儿自然就说了。遂在她对面就坐。

      德琳落子颇快,五、六手后,元成“咦”了声,“学到新招儿了?”德琳信手落子,全无章法,他很有些不适应。
      德琳只注目棋枰,“下着不就知道了?”
      元成笑,“你这样子莫测高深的,我还真有些怕。”口中如此,手下却不停顿,步步贴住黑棋。黑棋却显然不愿被缠住,只是闪躲——这却失了先行之利:方寸之间,非此即彼,闪躲焉是良策?不过并非一无是处:元成看不透她的用意,便不能不谨慎,如此一来,倒把他限制住了。然就像图终会穷、匕终会见,再如何迁延,一来一往间,棋还是渐入中局,元成的棋由试探转为锋芒尽出,德琳一防再防,终是防不胜防,颓势渐显,眼见着黑棋被逼得困守一隅,无从转圜,不由叹了一声,“这棋竟似如今的杜家了。”

      元成一震,惊望向她:原来真有醉翁之意,难怪她的棋不成棋,“德……”
      德琳却一指棋盘,“该您了。”
      元成迟疑片刻,一看德琳隐隐倔强的面容,心道罢了,待收了棋再好好跟她说。这么想着,棋便一手紧似一手。德琳依然只是退守——通盘棋,她几乎就不曾出击过——眼见着黑子一颗颗失了气,德琳停棋,苦笑,“殿下,德琳已经无路可走了。”
      元成拈子的手悬在半空……,顿了一顿,他缓缓落子。
      德琳看着棋盘上新增的白子……,好一瞬,浅浅地笑了——他并未容情,落子正在棋眼,恰好断了她的生机。雍然离座,她行礼如仪,“德琳认输。不自量力,让殿下见笑了。”还要再拜,已被元成握着手腕揽到身前,“你到底还是胡思乱想了!不过是一局棋……”

      “可对德琳而言这不止是一局棋。”德琳手抵着他的臂肘,笑意嫣然,“我也说了是想赌个心愿的。”智若元成,在她刻意提起杜家之后,不会看不懂她借着棋在说什么:她、她们杜家,从无设局之心,亦无对抗之念,即便被咄咄相逼,也是全然的顺从和退让,这样,该能求一条生路吧,可……
      “什么心愿你说,我听!”元成急切。

      他眼中难掩的是慌乱吗?“第一愿,是家父忠心为国,愿天理昭昭,早日还他清誉——德琳亦知此事不易,是已不敢奢求了;第二愿,愿杜氏能脱离无妄之灾,落籍为民也好、避居山野也好,至少能有个自由之身,平安度日,今日看来,”她盯着元成,“也是妄想了。如此,德琳便只剩下第三个愿望,”清冷的眼神阻住意图打断的元成,她平静道,“墨莲和绿菱随我入宫已久,与杜氏早无牵连,望日后能许她二人平安自去……”

      “那么你呢?你为你自个儿许的什么?” 元成的脸色难看。
      “我?”德琳淡笑,笑意亦是清冷,“殿下忘了德琳姓什么了吗?”杜氏不存,她又何在?!
      “你!”元成面涌怒意,“你这是在威胁我?”她怎么了?!怎会有这许多灰心至极的言辞?而且隐隐约约竟似针对着他的?
      “岂敢?”从昨日到此时,惊、怒、忧、悲不一而足,不能多说一个字,怕横亘心腑的怨苦会脱口而出,一直以来的情意的面纱会被撕破,现实会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她,不敢面对……

      “为何不敢?”元成攥着她的膀臂,惊痛于触手的不盈一握,“如今的情势,你父亲确是不能……”
      “殿下,徐侍郎大人候见。”
      书斋外突来内侍的通传,依稀是那个叫陈升的内官。元成分神的瞬间,德琳脱开了他的手,“德琳告退。”深看了他一眼,她低首退步向后。曾经,李申说这书斋只有威远将军和萧先生进来过,言犹在耳,座中平添新客,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德琳!”元成伸手欲拉她——他的话还未说完,他不能让她满腹心事地走。然差了两三分,他触不到她,待要上前,德琳却已又向后了几步,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远了,门外陈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殿下,您在吗?”
      想怒喝一声“不在”,德琳却已要推开后门,犹豫之间,只来得及急唤出声,“不过是一局棋,你休挂心。”德琳身形微顿,随即开门。户外的光亮乍然涌进,她在光影里回眸,是个绝美的浅笑,通透清冽得宛似虚幻,“谢殿下赐教。”

      元成一窒,恍惚觉得这个笑容似曾见过,莫名就慌惶起来,待说什么,门扉一合,光亮湮灭,伸出的手只抓得住一片虚空。嗒然片刻,他出了书斋的门,未理会候着的陈升,自往前殿去见徐侍郎。
      而从后门出了书斋的德琳,却似虚脱般地靠在游廊尽头的廊柱上,闭了眼——若光阴能改,可否把昨日、或者仅仅把御珍库前的片刻消除,她不曾见到舜娘,不曾问过她话,她依旧可以全然地信赖书斋里的那个人?
      可惜,一切,历历在目……

      舜娘,那本该同杜家上下共囚于天牢中的人,突兀地出现在了宫中,并且,玄青官服,那是四品,女官中颇高的品阶。或许,她该愚钝些,不该瞬间想到两种可能,“卖主还是回来复命?”昨日的她冷冷地问舜娘。
      当时,她若再次失明或突然失聪该多好,就看不到、听不到曾与她半师半友的人的忍辱抗声,“舜娘不曾卖主!”
      舜娘不曾卖主,她信,因了这信,一颗心坠往深崖,“那么,就是回宫复命来了?”
      舜娘跪到她的脚下。她灵台从未那般清明过,字字清晰,“曜华殿?还是、东宫?!”你效命于谁?!
      舜娘头伏于地,哀恳低叫,“小姐,别问了。”

      其实舜娘说曜华殿不就好了吗?她不会去想嘉德帝抱病深宫,内政外务都是太子在管,也不会因太熟悉她而看出什么破绽,但是,她一味闪避,反叫她想装糊涂也装不了了……真是难为她了,七年还是八年?深潜于尚书府,充当储君与重臣之间博弈的眼线……原来,太子那么多年前就在防范杜氏,并对杜氏张网,他们却一无所知……这一回,她、甚而她父亲,满心以为他们是在共承国难,岂不知,他们只是心甘情愿地投进请君入瓮的陷阱……
      而她过后才发觉,她真正的悲哀,是明知真相,却,无能为力,如同片刻之前,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不敢问“您是否从未信过家父”、“今日种种是否都是您的筹谋”,他若说“是”呢?

      “教习?!”看到她出来才近前的瑾言,一见她的样子,吃惊。
      “光晃得头晕了下。”德琳睁开眼。
      回琅嬛阁这一路,她再未出声。
      方回文华堂,瑾言便被元成找了去,“四小姐的事,是否走漏了风声?”德琳知道了?他劈头便问。
      瑾言一怔一想,断然,“不能。”
      元成蹙眉,若非淑琳的事引她忧心,那又是因了什么?她今日哪是棋愿,分明就是棋怨,“这两日可有反常处?”
      “……并无。”瑾言想过了才答。“也不曾见过外人。”前两日的骆少师之后,每日所见的就是秦少监,寿昌宫的两个侍女这两日亦都未过去,不过……
      “什么事?!”元成未错过瑾言瞬间的迟疑。
      “昨日宁王去过。教习与他一同离开过琅嬛阁,多半个时辰后回来的,殿下未与她同回。”
      “查!”
      “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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