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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冰心(中) ...

  •   云贵妃一大早便听到太子夜至行宫,一番查问,这才知道德琳的事,顿时立足不稳:帝、后虽不曾明言,可她心知肚明为何要她带同德琳到行宫,如今人在她眼皮底下出了事,她如何交代?还有德琳,好好儿的怎么会……不由又要恨元沁,这孩子不知轻重,出了事不早来告诉她吗?竟然还瞒着!正头脑发晕,万姑姑领着瑾言进来,说太子殿下求见。云贵妃又愧又慌,忙扶了史姑姑胳臂出来。未等开口,元成开门见山,“娘娘,敢问徐教习前日为何到行宫?”

      “受华尚食所托,监送食材并清点行宫膳房余存,不足的好增补——余下避暑的人这两日就该来了。”言毕才觉诧异:不是该问杜教习吗?他怎么问起了徐教习?
      元成面上的恨怒一闪即逝,云贵妃却是未错过,心念电闪:杜教习这回的劫莫非是因徐教习而起?“殿下……”
      “无事。我不能在此久居,往下来的闲人多了,杜教习那里,还要请娘娘多费心。”
      “殿下言重了。德琳的事,我方才得知,实在惭愧……”

      元成摇头,不愿再提,“我把瑾言留给她,若有事,瑾言会来向娘娘求助。此外,詹聿怀和张时景也暂留,他们回程的车驾护卫,我过后交代行宫的虎卫,娘娘只需知晓即可。”
      “好。”元成这是不想德琳被人打扰,她听得出来,可要装聋作哑什么都不做实在心里难安,“殿下,德琳这一阵连遭不测,女儿家……是否还是有人从旁开解些好?”
      “多谢娘娘好意。杜教习她……有沁儿与她为伴就足够了。”心思通透的人,何需旁人开解?而不得其法的开解不过白累了她费神敷衍。

      “谨遵殿下之意。”元成信得过元沁,云贵妃也就放心了。“对了,徐教习送来的避暑名册上未含皇后娘娘,不知娘娘的日程如何安排?”见元成一听到“徐教习”三字又冷颜,云贵妃有数了。却听元成道,“母后恐一时难来。父皇近日龙体不适,母后和长姊在曜华殿随侍。”他口中的长姊是安国公主。觉出这话令云贵妃惊忧,因又说道,“并非重疾,只是操劳过度精神不济,需格外静养。”

      云贵妃明白了:有皇后娘娘或安国公主在,才拦得住瑜妃和李嫔那些人,“既圣躬违和,这避暑……”
      “无碍。已说了并非重疾,父皇亦口谕他只需静养,诸事按部就班即可,无需惶惶。”元成重复了一遍先的话,并不欲多说,“只母后不来,行宫这边就需娘娘多操劳了。”

      云贵妃自是说不敢,定尽心力,不负娘娘所托。元成遂无他话,别了出来,又回了德琳处。候到德琳醒了,亲眼看着她喝了药,又要看着张时景给她用针。德琳阻拦未成,只得低声对他道,“您在旁看着,什么人能放开手脚?太医要一个失手……”元成起身去了外廊。

      过了多半个时辰,张时景收了药箱出去,元成跟着就进来,见德琳靠坐在床头,面色惨白,由着墨莲细细地替她拭着额上的汗,不由别过了头——他实在是看不得……等墨莲退到一旁,他过去坐在榻前握了她手,只做随意地问,“觉着如何?”
      德琳轻叹,“刚用了药用的针,哪能那么快?”
      “疼么?”
      “……不疼。”实则,有些穴位还是疼的,头、面、手,不知被下了多少根针,即便此时,想到那种涩胀酸麻心头还不由瑟缩,只是,她不会说——不想他揪心,况且她自问承受得了。
      “撒谎。”他低哼,低眉抚着她虎口处几不可见的针眼,“疼,也忍着点儿……他二人既那么说,你这眼睛必是治得了的,自个儿别胡想。”
      “嗯。”德琳答应,“您也……别挂心。”
      元成俯唇触了触她额,未出声。眉眼半阖,无人能看出他的心绪。

      德琳服的药里有熟枣仁,与元成略说了阵话便觉困倦,迷迷蒙蒙中想起件事,呢哝着叫元成,“你……去歇息……”
      元成心中叹息,柔声应了,却是看着她睡熟了才起身。墨莲和瑾言都跟着他出来,墨莲有些为难,“殿下……”该请他到哪儿歇息呢?
      元成摇头,叫她自去陪着德琳。跟着看瑾言——她中途进来的,不问亦可知是有事。瑾言垂眸,“萧先生有信至宫中。”元成此时的心愿她明白得很,可再明白,这话也不敢不回。

      元成顿在原地。
      “他们几个呢?”顿了一阵他开口。
      “院外候命。”
      又顿了一瞬,元成淡淡吩咐,“备车吧。”昨夜至今不曾合眼,接下来还有数百里路,他不逞强。

      瑾言传了命回来,见元成还在院中站着,不免诧异:她以为元成会再去看德琳。元成却不管她如何想,吩咐她领路去了詹聿怀和张时景的下处。两位太医一见他来,精觉,不待他问,便把德琳的情形和往下如何诊疗都说了一遍。元成听得点头,只说了句“有劳”,把两位太医唬得诚惶诚恐行礼不提。

      二人再出来,燕铁八骑都已整装待发,元成看了瑾言一眼,自举步往居中的车驾行去。瑾言看得一愣,脱口叫,“殿下?”您不去跟杜教习告别?
      “她就交给你了。待她醒了,跟她说一声。”元成深看了瑾言一眼,相信这女卫比两位太医更明白他的意思。言毕,元成上车,未及坐稳便一蹬厢板,驭手应声喊“驾”,车辚辚而动。眼看着车驾渐行渐快,瑾言忽醒悟:殿下不去见杜教习,是怕一旦见了会狠不下心走吧?想到自来所见,不由摇头,但愿那位长了副聪明面孔的徐教习好命,不会为她前日所为后悔。

      瑾言想着徐若媛要自求多福的时候,宫中的徐若媛确乎不太好过——不光是她,连芸香和兰慧在内,都像是被毒日头晒脱了水,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也难怪,两天一夜,在京城和行宫之间跑了个来回,别的都不说,光坐十几个时辰的车,就险把浑身的骨头颠散架。回来还一点儿不得闲,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就普通壮汉都受不了,何况她们几个弱女子?这日好容易熬到晚间,服侍徐若媛睡下后,芸香和兰慧回了下房一头栽倒,哼哼呀呀地直叹气,“小姐这回怎么想的啊,讨了这么个出力不见得讨好的差事。”

      “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兰慧冷笑,“咱们被那位的风光压成什么样儿了?如今总算翻了身,不去打她的脸哪能出得了气?”
      “可看小姐的样子,也不像十分痛快。”芸香不解的其实是这个。
      “……这个,就要怪那一位了,”从回来便累得嘴都不愿张,今日总算恢复些元气,兰慧也乐得跟芸香多说几句——别看你整天围前围后,真正明白小姐的还是我兰慧——“那一位的架子实在端得太足,你能看出她一点儿惊慌不?尤其可恨的是她说什么‘多谢徐教习专程来告诉我这些’,合着咱们小姐是给她跑腿送讯儿的?还有后头那几句,不是撵人一样吗?要你是小姐,你能痛快?”

      原来如此!芸香明白了,“那位惯会作势,小姐还跟她计较这个?不管怎么说,她杜家都倒了……”
      “倒了还有人帮她——小姐恼的该是这个!你去了也知道,行宫多好的地方,哪像这里热得要人命?偏偏好人在这儿熬着,她一个罪臣家的倒能跑去避暑。也不知怎么就拿住了云贵妃,听说那位娘娘是第一不爱揽事儿的,这回竟出头把她护在身边儿。”
      “这个倒不难猜,别忘了人家是寿昌公主的教习,俩人好得什么似的——哪个教习敢教训公主的?不就那位敢吗?寿昌公主要张口了,贵妃还能驳她吗?”
      “这倒也是。”兰慧觉得有理,“不过小姐今儿说要找公子来,看那神情,我估摸和这回的事有关。那位就算躲在行宫,往下怕也不能安生了。”

      “保不齐。”芸香笑,“如今徐家可不是从前了,就小姐的脾气,她还能让着谁?”跟着低笑一声道,“连你我二人,往后不也——”她拖着长声儿。
      兰慧笑骂了一声,“快睡你的吧。听着活像小人得志的!”
      芸香笑道,“管他小人大人,能得志就是好人。”

      两个丫头笑说了一回,这一夜都睡得颇好。次日起来见了徐若媛,芸香有意说起去行宫的事,对德琳明嘲暗贬,说“惯听说倒驴不倒架、死鸭子肉烂嘴不烂的话,见了她可算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插科打诨的,到底把徐若媛哽在心口的郁气给化开了,连声嗔她“太刻薄了”,说人家好赖还是教习呢,哪能拿一些四脚的、扁毛的畜生来比。口中这么说,面上却是桃李般绚丽了。正这般高兴着,华尚食身边的人来找,“教习,姑姑有事,立等着您过去。”

      徐若媛眉尖一蹙,芸香看出她这是不耐烦的前兆,刚提了心想着怎么遮掩,徐若媛却已抬眼,面上笑容可掬,说“这就去。劳烦先回去告诉姑姑稍等片刻。”待那人走了,才绢扇一掷,没好气道,“既能打发人来,就直说什么事得了,下火的天儿何苦非得我跑一趟?!再说我是副使吗,相干不相干的事都找我?烦不烦?!”口中抱怨,却是不敢怠慢,起来简单拾掇了自个儿,领着芸香去往华尚食处。

      “姑姑您找我?”徐若媛自恃在华尚食跟前有脸面,未等人通报,便甜笑着进得室中。华尚食坐在条案旁不知想什么,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面色顿沉,劈头就问,“你到行宫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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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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