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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冰心(上) ...

  •   元成的指令下得又快又急,冰霰雪珠一般,炎夏里让人陡生寒意:传太医张时景、詹聿怀,不论在做什么,即刻赴行宫;传虎卫,沿途护送,若有闪失,就都不必再回来;召燕铁八骑,候命,准备夜行。语罢一个转身,待李申反应过来,眼前哪还有太子殿下的影子?

      元成再回来的时候,却是和元信前后脚——今日虎卫营当班值守的恰是这位安王殿下,听到东宫传的命吃一惊,一面通报耿将军派人,一面赶紧到文华堂来了。元成回来时,元信正追问李申缘由。李申原还想遮掩,见随后进来的元成明明听见了他们说什么,却只是瞥了眼便自去了内殿,遂把元沁的手信取了出来。

      “怎么会?!”统共六个字,一眼就看到底,元信对李申扬着纸笺,满脸不敢置信。李申愁眉苦脸地对着他,心道别说是老奴,就连太子殿下只怕都没有头绪……
      两人各怀疑虑,大眼瞪小眼,正一筹莫展,却见元成换了身夜行骑装从内殿出来,元信益加吃惊,“王兄,你……”
      “他们人呢?”元成未理会他,自问李申。
      “属下听命。”

      李申不等答话,殿外有人应声,跟着一个瘦削矫健的中年男子现身,对元成叉手行礼。元信认出是龙隐的副统领霍项、也是实际的发号施令者——龙隐的总统领原是嘉德帝,近些年更替为太子元成——元成一见是他,微怔,“不必你,燕铁八骑跟着我就好。”
      “属下来是问用不用瑾言同行。”
      元成脚步一顿,“她现今能当得起长途……?罢了,现去召她还得耽搁……”
      “她随时可启程。”
      元成的面色自接到行宫来书后第一次缓和,“叫她快些。”
      “属下遵命。”
      霍项领命退下,元信却追了上来,“王兄,你要去行宫?!”

      元成停步,面无表情地看他。
      元信有些气短:元成的惊急,他能明白,可现今的情势……身为储君的他就这么出宫,还要星夜兼程,这……
      “国一日无我,不会亡,可她……”国事再危急他自信会有转圜之策,然她若有事,他怕再无补救之机,一个时辰前的“教习失明”四个字让他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惊惶……即便此时,他的心仍似在往无底的深渊中坠着,一时不见到她,便一时不得安定……归根结底,他冒不起“她有事”的险,“我已禀报过父皇。”此前他便是去了曜华殿——有嘉德帝坐镇,他暂可脱身,“至迟后日我就回来了,你知便自知,不需声张。”

      李申和霍项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凡事分得出轻重,元信悟性虽好,却是初涉政局,多嘱咐一句总是不犯错。
      “后日?”元信置疑:能吗?杜教习看不见了,你那么有把握去了就好了?
      “大不了我带她同回。”
      元成的话中有孤注一掷的决绝,元信无话,退步让路,“王兄一路小心!”元成“嗯”了声,衣摆翻拂处,人已大步出殿,殿外候立的八位龙隐悄然相随,眨眼间,一行人便去得不见踪影。

      元信收回视线,一向明朗的眉目间笼了层肃然,看看李申,也是满脸的世事多艰,实不能指望他来解什么忧。默默拍拍李申的肩,元信一身沉重地踏出文华堂。站在宫道上迟疑了一阵,硬生生扭转了想往内宫去的脚步:前些日子从行宫回来,好容易劝得瑶筝放下了,谁知……今日的事还不知因何起如何了,杜教习的眼睛也……呸,呸,杜教习的眼睛必会无事,那就等无事后再告诉她也不迟,即便到时候她要怪他,那也比这时候白跟着受煎熬强。

      拿定了主意,元信加快了脚步:虎卫营这些日子也不太平,两员主管募兵、军需的副将被查出收受贿络、克扣军饷等等恶行,最可恨的是连军士的招募、升迁都明码标了价,虎卫营早不是当初的凭本事进,而是凭谁出的价高谁进了——如今要忙着肃清虎卫军里的蠹虫异己,实在不轻松,加上兼任兵部尚书的侍中王晷,前些日子因给杜尚书求情触了龙颜,被削夺了官职,虎卫营上无主官,耿将军虽受命全盘掌理,终知事关重大,凡事格外谨慎,因而就出了桩怪相:论军职,耿将军高,需做决断的事,却往往是他来找元信一块儿定夺。元信知他不过要借己窥察上意,好在嘉德帝和元成事先都交代过他,倒也应付得过来,借此对军中的事务还知道了一二——想不到他逍遥自在了快十七年,有朝一日也能为父兄分点儿忧。

      想至此,元信忍不住自嘲,一抬头,却见紫仪门近在眼前,一乘凉轿正迎面而来。打量了下随轿的人,元信迎上去行礼,“王兄。”
      宁王元俭本屈肘支在轿栏上,扶额闭目养神,听到唤睁开眼来,略略诧异,“信弟?” 兄弟二人彼此打量,都诧异对方怎这个时候入(出)宫。“安王殿下数月之后就要当叔父了。”轿旁侍立的宁王总管费礼海躬身行礼。
      元信直了直眼才明白这话的意思,笑了起来,一边拦着不让元俭下轿,一面忙着行礼,“恭喜王兄!恭喜恭喜!母后此时当也在曜华殿,王兄快去。”元俭无疑是到宫中来报喜的。喜事果真能令人精神一振,连费礼海那么个冰山石块儿似的人都比素日有活气儿。退后一步,元信也交代自个儿的去处,“我需回虎卫营,就不与王兄同去了。”
      宁王了然,嘱了句“天黑了,当心些”,之后吩咐起轿。元信看着他们去得远了,感叹宁王兄终于走出旧伤,再想起那位仓促赶往行宫的太子王兄,英挺的眉目就又垮了下去。

      不提元信这边如何忽忧忽喜,元成那边一行人抄近路快马加鞭,赶到行宫时也早月过中天。龙隐内部自有他们的传讯方式,行宫内的龙隐得了信儿提早做了预备,元成到时有人引领,未耽搁便到了德琳住处。二门上值夜的是秋蒲,听到小黄门报讯,出来一看到元成和瑾言——八骑在外警戒,并未进院——心中叹苦:这杜教习都认得些什么人?昨儿的小姐就那么美又那么招人恨,今儿这小将爷就天神似的又带着煞气,壮着胆子嚷了声,“您,您等着,我去通报。”跟着像想到没人会听她的,转身奔着内院一溜小跑着去了,边跑边还压着嗓子细喊,“墨莲——,墨莲——”那架势即便她拦不住来人,至少要跑在来人前头。

      墨莲刚迷迷瞪瞪地有了些睡意,听到喊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起身听了听,德琳无甚动静,呼吸清浅未乱,是还在睡着,放了心,跟着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捞过外裳披了,急步出卧房,开了中厅屋门出来,当头就喝,“秋蒲,你是要死,五更半夜地你惊着小……见过太子殿下!”
      秋蒲正被她喝得缩脖儿,忽见她跪下去了,想都未想,也跟着“嗵”一声跪下去,“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瑾言看得嘴角一抽,替她的膝盖疼得慌。元成不耐地一挥手,沉声问墨莲,“怎么回事?”若非听出德琳还未醒,他才不管什么礼法,早闯到屋里去了。

      “小姐的眼睛……”一想到那天她和史姑姑扶了公主进门,小姐还是她走时那般抱膝坐在床上,听到声音转过脸来,平静地面朝着她们、清冷冷地说“我眼睛看不见了”,墨莲悲从中来,眼泪簌簌地滚落。
      “我问无端的怎会如此?!”元成低喝。
      “……我家大人的事,小姐知道了。”一横心,墨莲也不流泪了。
      元成头“嗡”的一声,果然……他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被她知道了……“是谁?”喉头间像燃起了一把火,他抿紧了唇,只愿这火不烧到无辜的人。

      “徐教习。昨儿她来了,告诉小姐寿昌宫西殿檐下的燕巢覆了,无有完卵,杜大人被……”
      “好贱婢!”元成勃然大怒,“瑾言!你……”未等说出下句,卧房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唤,“墨莲。”
      小姐?她醒了?墨莲惊回头,却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越过她直奔中厅。墨莲想都未想便跟了上去,秋蒲刚跟着一动,瑾言抬手,“你到外院候着,过后有太医到,你带进来。”
      “哦。”秋蒲呆呆地应了声,走出两步又回头,“过后是什么时候?”
      “等着不会?”瑾言瞪眼,把秋蒲吓了出去——太医们乘车,又走的官道,纵然启程得早也比不得他们快,不过再怎么慢,顶多个把时辰后也该到了。回看了眼身后亮起了灯的卧房,瑾言无声叹气,自到院中小亭坐了,警戒外加调息了。

      卧房里墨莲方把灯点着,元成便似被人当胸捶了一拳:借着月色他已看出德琳倚在床头坐着,灯一亮,看出她自个儿穿好了罩衫,罩衫却是……穿反了,更令他心悸的,是她由来神采夺人的一双美目,此时散漫地、寂寂无波地睁着,对乍然亮起的光毫无反应……

      压下心头层层迭起的恐和痛,元成稳步走到床榻边——他不能慌,混沌的念头里唯有这一条清明,他若慌了,她怎么办?!执起德琳的手,他温责,“怎么把自个儿搞成这样子?”
      德琳向他抬起了头,元成恍悟他说了句错话:她这样子岂是她自个儿搞的?心沉,语气也跟着沉了,“放心,我不会放过她。”
      “……她?”德琳对着他,微蹙了眉。
      “徐……”想不起徐兴祖的妹子叫什么,只能从权,“徐教习。”
      “她说家父被弹劾、被革职、被查办入狱了,可是真的?”
      “……是。”
      “那不放过她什么呢?”她垂了睫,“说起来反而是我该感谢她道破天机,不是么?”
      “德琳,”元成一惊,为她隐隐的疏离和嘲讽,“你,是在怪我?”

      “……怎会?您是为我好。”放开心头莫名的怨气,她明白,他是为了她好:那天去问史姑姑,她只知杜尚书被弹劾,之后的全无所闻,显然那些是她们到行宫之后的事了。回头再去想仓促的避暑之行,且仅有她和云贵妃母女,谁有这样的权势、又为了谁做这样的安排,还用再说吗?史姑姑说当时听到些风声,瑾言专找过她,要她看好寿昌宫的人,连沁公主跟前都一个字不许漏,怕公主知道了发急闹事就瞒不住她了。再怎么介怀被瞒得像个傻子、要被徐若媛那样的羞辱,他的这份苦心,她都不能冤屈,“家父……徇私舞弊?”一天两夜,她怎么也不能信、也想不通这一条,她的父亲,那般光风霁月的一个人,从来所见所闻都是他的光明磊落,怎会落入这样的泥潭,且是多大的私、怎样的弊,竟至于将嘉德帝气晕?!

      终于有个人,能让她问出这句话,心中的积郁翻涌,气息不稳,苍白的脸上泛出潮红。元成紧揽了她在怀中,“德琳!尚无定论的事,你休自苦……”
      “无定论怎会被下狱?”猛听到一丝希望,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疑虑,揪着元成胸前的衣服,她急切地寻往他的面上,却只能徒劳地痛恨她什么也看不见。
      眼看着她面上神情灼热,眸中却是一片死灰,元成被激得眼眶通红,强忍着不叫声音发哽,他抚着她的发,力持镇定,“因此事闹得太大,不及时平息,恐有后患。尚书大人是春试的主考官,既有差错……”

      “既有差错?”德琳敏锐地听出了元成的用词,“就是说我父亲果真……”
      “德琳……”你就不能愚钝些吗?“春试走水的事你还记得?如今查知是有人用银盐在衣衫上做夹带、以灯烛烘烤引致失火(古代作弊术,以银盐或卤水在纸帛上写字,干后无形,烘之立显),而杜大人未加彻查便如期开试……,还有殿试的策论题目,是由父皇和几位大儒各自拟定交到杜大人手里、殿试时再现场抽取,论理只有他一人知道,而今却发现殿试之前市面上就有题目流出,且,今岁的榜眼是尚书府中人……”

      振轩。曾经她和秦简说起过此事,秦简还道三甲是御笔钦点,与杜尚书无关,纵有人要生事,也无从置喙,然有漏题在先,便如瓜田李下,何证清白?“家父怎么说?”若说失职,她无从强辩,若说漏题,她绝不信她父亲会做这样的事。等了一瞬未听到元成说话,揽抱着她的臂膀却是收得紧了,心,顿时一点点儿凉了,“罪证确凿?”想起了徐若媛说的话。
      “不是!”元成脱口,跟着却是无言,德琳所受的折磨,他感同身受,可今日今时,他如何能说杜尚书无辜?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已身不由己,“德琳,我信这些事必有蹊跷,只是如今国事繁杂,当务之急是平息民怨,如今……如今只是权宜之计,待风头缓和,我必会给尚书大人一个公道!”

      “……能么?”
      “你不信我?!”她向来多思,每每令他激赏,如今竟成了他最怕面对的,“即便你不信我,尚书大人你总是信得过的吧?身正不怕影斜,此时的一点儿风云,你以为……”
      “我不是不信你,”听出他是恼了,德琳的心反而定了几分,反揽了他的腰,在他怀里闭了眼,“我,是害怕……”她怕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经历过当初魏夫子的事,她再不会天真地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如她们姊妹一般对她父亲充满景仰。她不怕旁人的针砭,自信清者自清,可她太怕圣意会被蒙蔽,她父亲会百口莫辩——只是元成都说了他会还杜尚书一个公道,她还要担这样的心,委实像是不信他的了。这个“害怕”不能说,她只能说另一样“害怕”,“睁开眼的时候,分不清是天黑还是天亮,想下地,却觉得一抬脚就能坠进深坑,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觉得四面都是墙,伸手便会触动,一触便会倒塌,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傻瓜,”元成额头紧抵着她的发顶,“你就是心思太重才吃这样的苦头……”
      “我在想,若我一辈子就这样……”
      “胡说什么?才多大,就一辈子?”元成无法再与她这么说下去,好在眼中的湿意已在她发顶印干了,他抬头对院中唤人,“瑾言?!”张时景他们怎么还未到?!
      “殿下。”瑾言应声到门前答话,身后还跟着两位太医——他们到的时机刚刚好,再晚片刻,太子殿下怕又要怒了。若一夜之间能看到太子殿下一怒再怒,旁的龙隐不知会不会对她顶礼膜拜:那可是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之誉的人,竟然也会心浮气躁落了人眼!“太医们到了。”能进去吗?
      “进来。”

      隔了片刻听到元成发话——这功夫墨莲为德琳换了衣衫,简单地挽了发——瑾言带了太医们入内,见德琳端坐在案前,略感意外:想到了德琳不会萎靡不振,可这么镇定闲适,若非事先知情,恐怕她也看不出更想不到她正经历什么,“殿下。”她向立于德琳身侧的元成行礼。
      元成点了点头,“请。”他示意两位太医,别无多话。
      两位太医想是事先商量过了,未虚做谦让,距德琳稍近的一人便上前,搭了脉,问了饮食睡眠,德琳听到他声音,略略凝神,“詹太医?”

      须发泛白的詹聿怀颔首,“是老朽。”
      德琳在座中敛衽,“有劳太医了。”
      “教习不必客气。教习可看得见什么?”他擎了支蜡烛在德琳面前晃动。
      “……模糊有团红影在动。”
      “唔。”詹聿怀又问了德琳些症状,起身退后了。张时景跟着上前,大约是该问的詹太医都问过了,他便只是诊脉。闭目静气地诊了好一回方收手,细看了看德琳,未说什么也起身退后。元成一直细看着二人的神情,却实未看出所以,见二人都诊查罢了,便欲带他们到外厅细问。身形甫动,德琳却拉了他的袖摆,“殿下,就在这里说好么?”
      她声音很轻,可掩不住执拗,元成迟疑了一瞬,停步,“好吧。你们就当着杜教习的面说好了。”他和颜悦色地对着两位太医: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不用我教吧?

      两位太医互看了眼,都看明白了对方的结论,竟是所见略同。詹聿怀于是回话,“杜教习的眼疾属急症,忧怒太过,肝火亢盛,导致气血瘀阻,不能视物……”
      “可治得?”德琳一听他说的十分契合,不由急切。
      “这个自……”
      “这个因人而异,”张时景刚接口,詹聿怀咳了一声,打断了他,“药石之功历来不是全能,还要看疾患本身能否融受……”
      “疾患者要如何做?”元成听出了端倪,“或说杜教习要如何?”
      “宽心,顺气,平忧,吃苦。”
      元成深看了看詹聿怀,记着过后要赏他,“‘吃苦’怎么说?”前三条深得他心,这最后一条何意?
      “良药苦口利于病。”
      “德琳会谨遵医嘱。”不再被把着脉,德琳起身施礼。只要能重见光明,苦胆黄连又算得了什么?
      “恐怕还要辅以针灸。”张时景在旁补了一句。

      元成看向德琳,见她毫无惧意,不由握了她的手,对太医道,“如此,就请二位拟方子吧。行宫的药局里不全的,过后我叫人送来。”
      两位太医诺声答应着退到外厅,彼此参详着开了方子。瑾言接过去给元成过完目,送到外头让龙隐们去抓药了。
      见眼前暂时无人,张时景问出心头的疑惑,“詹太医识得这位教习?”
      “冬日里给她号过几回平安脉。太子殿下叫给她配养荣丸来着。”
      张时景大睁了眼:平安脉?詹太医?整个后宫,能劳动得起他出平安诊的,除了太后、皇后娘娘,便只有这位教习了吧?那是说……那是说……,难怪太子殿下急三火四把他们连夜调配到这里……“这位教习怎么那么大的肝火?”那般激烈的脉象实在少见,他比平素多诊了好一会儿。
      詹聿怀看了他一眼,“你可知她是谁?”见张时景茫然,体谅他平素只在医术上用心,不难为他,“寿昌公主的教习。礼部尚书、曾经的礼部尚书,杜大人之女。”
      张时景的眼瞪得更大了,明白德琳问“可治得”的时候,詹聿怀为何要拦他的话了,原来这位杜教习的眼疾是这么来的,那他确乎不敢保证定能治得了了,古来心病最难医……

      张时景心里乍忧乍疑,元成却又叫了他们进去,问起针灸的事。詹聿怀道教习两夜未曾安睡,气虚血亏,此时不宜施针,还是先养足精神的好。元成听罢柔声对德琳道,“你看太医都这么说了……”
      德琳轻吁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
      元成道,“那你先睡一阵。天亮了,我去跟贵妃娘娘打个招呼,过后再来看你。”德琳“嗯”了声,又对詹聿怀和张时景道了谢。二人自然连道“教习客气了”,退出去后不敢擅离,不一会儿见元成带着瑾言出来,盯问了一遍他们在德琳面前说的可是实情,詹聿怀还是那套话。元成沉默了片刻,叫他们也先去歇息,自随着瑾言带路往云贵妃的住处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冰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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