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一把伞》如意桔子

60、烂尾楼

　　以一对多，终究是寡不敌众的下场。

　　别墅大门前，周烬嘭地一声砸到灌木丛上，如同粉身碎骨般的痛袭过全身，他急促地呼吸着，生死追逐的快感让他心率直线飙升。

　　在他对面，几个保镖同样倒在地上，勉强站立在地的为首之人猛喘着气，几秒过后，朝他大声讥笑道：“服不服？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是么。”周烬嗤笑出声，忽地，他偏过头，咳出几口血沫来。

　　他毫不在意地一抹嘴角，如同桀骜难驯的野狼般的目光精准捕捉到那人身上，带着恶狠狠的劲儿，那人皱眉，还未及说话，他挑衅一笑：“就凭你？”

　　噌地一股火冒了出来，那人冷声：“冥顽不灵。”

　　说罢，保镖头子大跨两步近前，抓住他衣领提了起来。

　　他想给个教训，亦是终身忠告，年轻人还是夹起尾巴做人比较好，可谁知他手里的人毫无惧色，黑眸沉沉紧盯着他，平静宛如一潭死水。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乌拉乌拉乌拉……

　　响亮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如同一道道闪电，穿过所有人的耳膜轰隆作响！

　　在场的人震惊瞪大眼，保镖头子不可思议地看向周烬背后，一辆接一辆的警车开进别墅区，迅速朝众人包围。

　　“你！——”他反应过来是谁搞的鬼。

　　周烬一口血汽喷他脸上，说话的气息里还卷携着血腥气。

　　他缓声道：“你输了。”

　　在他们身后，段建安带着众多警察及时赶到，厉声喝止在场人：“不许动！警察！——我局接到群众报案此处有人聚众斗殴，所有人立刻停止违法行为，否则将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局势已定，保镖头子恼怒盯了周烬两眼，终是无可奈何，慢慢松开揪住他衣领的手，跟在场其他人一样抱头蹲下。

　　卸力后，周烬倒在地上，由两名警员搀扶着往最边上一辆警车而去。

　　剩下的就交给段建安解决，周烬力竭，闭眼在后座暂歇。

　　过了一阵儿，有人坐上驾驶位，车子发动，开出一段距离后又停在某处，随即，周烬感受到有道视线落到他身上。

　　他刚一睁眼，那人开口就骂：“你个臭小子！喊你打不过就跑，搁那儿逞强干啥呢？啊?！瞧瞧，瞧瞧，脸都破皮了，小心毁容后可没小姑娘要你了！！！”

　　闻言，周烬抬手摸了下脸颊被划出的一道伤，不以为意，至少比他预想的好多了。

　　“没事。”周烬含糊咕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倒在后座。

　　“那可不行，”段建安把他脸左右掰来掰去瞧，语气痛惜，“你叔母最疼惜的就是你这张脸，要是被她发现你在我这里毁容了，非得把我的皮扒了不可。”

　　“…………”周烬默然。

　　段建安在车里翻找了会儿：“诶怎么回事啊，啥也没有……等着，我去其他人那里找有没有药膏什么的。”

　　“我十分钟后回来。”段建安推开驾驶座的车门。

　　在下车之前，他仿佛不经意般，又加重语气强调一遍：“十分钟。”

　　周烬嗯了一声：“去吧。”

　　段建安身影消失在路尽头，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影。

　　周烬毫不犹豫打开后座门，下了车。

　　回到刚才的别墅前，已经清场过了，完全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周烬绕到房子后面，踩着水管往上爬，动作利落迅速地翻进二楼露台，好似早已熟悉内部构局一般，他一步不停直奔书房的方向去。

　　别墅清寂无声，只余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周烬猛地踹开书房的门。

　　季斐礼不在。

　　乌云堆积，光线暗淡，唯有书桌上正在运作的笔记本电脑散发出微光。

　　周烬微眯着眸，朝书桌一步一步走去。

　　离得越近，电脑上播放的内容越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眼底。

　　直至完全看清。

　　他蓦地停下步子，瞳孔紧缩。

　　隐蔽的监控视角能将大部分场景一览无余，即使是阴沉的天气也可以依稀辨出这是一栋烂尾楼，空荡的只剩下水泥钢筋，而有个女孩的身影闯进画面内，与周围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女孩身影纤细清瘦，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飞舞，似有所觉，她骤然回头望向墙角闪着红点的监控摄像头。

　　她张了张唇，似在说些什么。

　　周烬听不清，万籁寂静，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比之前和人打架还急促的心跳声。

　　事态如同一只猛兽，以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气势横冲直撞奔向了未知，谁能驯服它，谁就能亲手写下命运的结局。

　　监控视频的反光在少年眸里如同坠入暗夜的一滴光点，而这点光，愈燃愈亮，到最后少年的眸子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黑曜石在熊熊燃烧，不管不顾焚尽一切。

　　少年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段建安走之前，忘记拔下车钥匙。

　　周烬坐在驾驶位上，一轰油门，整个车如同一支利箭冲进磅礴暴雨中。

　　……

　　“季斐礼，我已经到了。你不现身，还要跟我玩什么把戏？”许蓁朝着监控抬眸，冷言道。

　　没人回答。

　　许蓁耐心原地等待，过了半晌，她的手机震动两声。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到顶楼来。】

　　“……”许蓁熄灭屏幕，进入楼梯间。

　　一直走到尽头，狭窄的视线蓦然敞阔，一片几乎毫无遮拦的水泥地面上，正中心摆放的椅子坐着一个人，季斐礼双腿交叠，气定神闲看着来人。

　　甚至，他还温和地打了声招呼：“嗨，好久不见。”

　　明明两个小时前，他还在深情脉脉跟人告白。

　　许蓁站定他面前：“说吧，你想跟我聊什么？”

　　“嗯……从哪儿讲起比较好呢？”季斐礼微皱起眉毛，清俊的脸上带了点苦恼，单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切的幕后凶手。

　　他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许蓁说：“知道，是周氏地产的项目，本意是打造市中心公园，因资金断裂问题无限期拖延，这栋……是没修缮好的烂尾阁楼。”

　　阁楼总体四层，一半建于人工湖泊之上，远可俯瞰纵览公园全景，近可听脚底粼粼水声。

　　其大体框架用水泥建构后，在装修木制部分时出了问题被迫搁置，没人看管，木头被风吹日晒腐蚀本就脆弱，在此刻狂风暴雨中，更是摇摇欲坠。

　　整栋阁楼都回荡着咯吱咯吱的木板声响。

　　“你只说了一半，”季斐礼帮她补充道，“这也是周氏地产和季氏集团争夺的项目之一，当年周氏险胜一筹，在领域里站稳脚跟。当年那场交流会上，周氏地产的老板周弘铭遇见了我的母亲，姚曼。”

　　许蓁从周烬口中知道过一些他父亲和姚曼的事。

　　没想到，阴差阳错，两人竟然以这种方式久别重逢的。

　　“明明是注定无缘的人，为什么还要出现？害她重燃希望。可笑的是，她还爱着他，他心上早已另有其人。”

　　自那日起，姚曼开始疯狂纠缠周弘铭，重续旧缘，季斐礼无论装的如何乖巧懂事，都只能得到她敷衍了事般的夸赞。

　　再到后面，姚曼不再看他一眼，满心满意是那个男的。

　　季斐礼心思单纯，不过是想纠正错误，让一切重回正轨罢了。

　　“我跟踪在她身后，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也不介意添油加醋，比如……让另一个女人意识到，有人在抢她的丈夫。”

　　许蓁想起那个系着酒红色丝带的礼物盒：“周烬送的生日礼物，是不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脚？”

　　“嗯哼，送条项链有什么意思？一张情人的照片和一封讲诉他们爱情的故事，这才是最棒的生日礼物。”

　　疯子。许蓁在心里咬牙骂道。

　　原来这么早，周烬一家就被盯上了，而他们还毫无所觉。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周烬？”

　　“放过他？”季斐礼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许蓁，放过他，谁又能放过我呢？这些年，看他像条苟延残喘的狗一样活着，是我最大乐趣，可是你出现了——”

　　所有都按季斐礼编写的剧本发展着。

　　只有许蓁，唯一的意外，毫无征兆闯入这场遍布谎言、罪恶与阴谋的世界里，并以强硬的姿态站在周烬身边。

　　她就像一条抛下的绳索，妄图让周烬拉住她，逃脱深渊。

　　季斐礼怎么可能允许。

　　他亲自来到芜城，想要解决掉这个麻烦。

　　但第一次见面后，他就改变了主意。透过车窗，他看见并肩走过的两人说说笑笑，有旁人无法插进的亲昵，这样熟悉的姿态让他想起了……姚曼和周弘铭。

　　如果过去废弃的剧本重新上演，有没有一种新的结局呢？

　　“所以——你空降成为我的同桌，是想玩一场角色扮演？”许蓁感到荒唐好笑，她就知道季斐礼是蓄意接近，一个从小到大什么类型女孩没见过的富家少爷，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毫不起眼的她？

　　“可惜，你失败了对吧……”许蓁唇角弯起挑衅的弧度，“我没有选择你，就像你母亲当初没有选择你父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