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月中漓

23、第二十三章

　　黄答应早产的消息如惊雷般在宫廷中炸开，如懿迅速派人通知了养心殿和坤宁宫。皇帝与琅嬅紧随其后，快步走进了承乾宫。一进门，琅嬅便听到了黄答应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声，她忍不住率先发难，语气中带着几分焦虑与不满：“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早产？娴贵妃，你到底是怎么照顾黄答应的？”

　　如懿内心深知，此次事件的责任难以逃避，于是她果断地跪在皇帝面前，以坦诚的态度认错道：“臣妾自知有罪，对于黄答应的早产，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皇后娘娘在最初安排臣妾照料黄答应时，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之处吗？臣妾虽有心照料，但缺乏孕育的经验，自然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如今，黄答应早产，臣妾愿意承担所有的责罚，以表明臣妾对皇上的忠诚，以及对宫廷规矩的尊重。”

　　琅嬅未曾预料到如懿会如此迅速且犀利地回应，将原本可能指向自己的矛头巧妙转移。这一突如其来的反击让她感到措手不及，心中的慌乱如同翻涌的波涛，难以掩饰。她微微颤动的眼眸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仿佛在向皇帝诉说着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轻声道：“臣妾确实疏忽了，才让黄答应与皇嗣遭遇了这场劫难。请皇上责罚。”

　　皇帝的面容如秋夜般深沉，月光洒落映照出他坚定的眼神。他的语气如同磐石般稳重，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此刻的重中之重，便是确保黄答应的安危，以及她腹中胎儿的顺利降生。”

　　皇帝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焦急无措的李太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信任与期待。他平缓而威严地说道：“李太医，你的妇科医术在宫里享有盛誉，朕希望你能倾尽所能，守护黄答应和她腹中的孩子。”

　　李太医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分量，他明白这不仅是对自己医术的认可，更是对自己肩上重任的嘱托。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郑重地承诺：“陛下，请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恩，守护黄答应母子平安。”

　　乾隆皇帝在太医匆匆走进产房后，终于得以坐下眉头紧锁满脸忧虑，他望向如懿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黄答应的身体为何会突然如此不堪？”

　　如懿恭敬地行礼声音平稳而清晰道：“回皇上，前几日太医诊脉时便提及，黄答应腹中的胎儿养得过于饱满，恐生产时会有难处。为保母子平安，太医建议黄答应多走动，以利于生产。今日傍晚，黄答应依言在御花园散步，却不巧遇到了发情的猫，受了些惊吓。回宫后，产婆发现胎儿异常，恐怕再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臣妾才决定让黄答应服用堕胎药，以求早日生产。”乾隆皇帝听着如懿的述说，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产房内传出的阵阵呼喊和痛苦之声，如同尖锐的箭矢一次次刺穿琅嬅内心的平静，她焦虑不安地一次又一次命令下人添茶，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举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乾隆皇帝看在眼里，心中明白琅嬅的担忧与焦虑，他轻轻握住琅嬅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道：“皇后，莫急。朕知道黄答应是你宫中的人，你与她情谊深厚，此时的心情朕能理解。但此刻我们再怎么心急也无济于事，只能信任太医和产婆们的能力。”

　　琅嬅闻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坐在软榻上，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捏着手帕，仿佛想要通过这微小的动作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如懿坐在乾隆下方，她深知琅嬅的担忧，于是也轻声安慰道：“皇后娘娘，请放心。黄答应虽然身体羸弱，但经过这几日太医的精心调理，她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她一定能为皇上和大清诞下登基后的第一子，为皇室延续血脉。”

　　当提及“第一子”时，琅嬅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她的目光凝重地投向产房的方向，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担忧。她既担忧黄答应是否能够顺利诞下皇子，又忧虑如果皇子真的降生，是否会对自己的孩子造成影响，这种复杂的情感让她坐立不安，手中的手帕更是被捏得变形。

　　夜色已深月色高悬，紫禁城内的喧嚣早已退去，只剩下偶尔传来的侍卫走路声和甬道上的轻微响动。承乾宫中，黄答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每一次的呼喊和呻吟都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让人无法平静。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琅嬅的心情愈发沉重。她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生育经历，那种痛苦和煎熬仿佛还历历在目。

　　产房中经验丰富的嬷嬷紧张地凝视着躺在床榻上的黄答应。她那张因疲惫而苍白的脸庞，如同月色下的冷玉，失去了往日的红润与生机。黄答应的双手紧紧揪住锦被，似乎在无声地抗争着那难以言说的痛苦。

　　嬷嬷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此刻的决策关乎两条人命。于是，她如一只轻巧的燕子般小步快跑，来到乾隆皇帝面前，声音略带颤抖地行礼禀报：“皇上，黄答应已是力不从心，岌岌可危。若不及时助她诞下皇子，恐怕母子二人将同赴黄泉，一尸两命啊！”

　　当他听到“一尸两命”的噩耗，乾隆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随即被坚定的光芒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道：“无论如何，都要让皇子平安地生下来。至于黄答应，能够为皇室诞下皇子，这已经是她极大的荣耀了。”

　　如懿的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显然没有想到乾隆会如此决绝地发出那般命令。她的内心充满了对那个尚未出世皇子的担忧与同情，不愿意让这无辜的生命在世界的起点就饱受孤独与无助。她轻轻地转头，对着身边的惢心吩咐道：“快去将本宫库房的老参拿来给黄答应含着。”

　　经过一阵忙碌，那珍贵的野山参终于被送进了产房。子时已至，如懿望着乾隆眼中闪过一丝深沉，轻声说道：“皇上，明日您还需早朝，黄答应的情况尚不明朗，或许需要长时间的等待。您不妨先去养心殿休息，这里有臣妾守着，必会尽心尽力。”

　　听到如懿劝乾隆回养心殿的话，琅嬅的内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她不知道如懿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如果此时乾隆真的听从了如懿的建议离开，那就正好遂了如懿的意。虽然这个时候琅嬅不想让乾隆离开，可她也明白一个贤惠为夫君着想，和忧国忧民的形象在此时正好体现出来，于是她挤出一丝看似慈善的笑容，声音柔和而坚定道：“还是娴贵妃的细心体贴，难怪皇上和孝敬宪皇额娘难免宠爱娴贵妃，我们在这儿等着生怕黄答应有个意外，竟忘记了皇上明日还需早朝，处理国家大事，若因黄答应之事而耽误了政务，那黄答应知道了也定会感到愧疚不安。然而，这毕竟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他不仅仅是一个生命的象征，更是皇室子孙延绵不绝的寓意，此事重大绝不容许有丝毫马虎。”

　　乾隆原本不曾打算在此地耐心等候，然而琅嬅的一席话却让他心中的决心开始动摇。听着产房内黄答应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不禁开始犹豫，是否应该继续在这里等待。

　　正当乾隆犹豫不决，准备返回养心殿之际，产房里面终于在二更天更声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这声音如同一缕春风，瞬间驱散了产房外的紧张与焦虑，乾隆、琅嬅以及如懿听到这啼哭声后，都不禁松了一口气，仿佛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这时，产婆抱着新生儿从产房内走了出来，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着乾隆三人行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黄答应为皇上诞下了四阿哥，母子平安。”

　　听到这个消息的如懿和琅嬅先是愣了一下，连忙挂上喜悦的笑容恭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黄答应为皇上诞下登基后的第一子。”

　　得知黄答应生下的是皇子，乾隆皇帝的嘴角逐渐上扬，形成了一道愉悦的弧度，他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赞赏道：“好！很好！黄答应诞下皇子功不可没，即日起黄答应晋为黄常在，承乾宫上下皆赏一个月的赏银。”乾隆闻言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上前一步让李玉接过嬷嬷手上襁褓中的婴儿，仔细端详着这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小生命，他细心地观察着襁褓中的皇子，脸上流露出慈爱与自豪。

　　"好！好！此子是朕自登基后首位皇子，前日内务府呈献的诸多名字中，朕唯独对'琋'字心生喜爱。"乾隆凝视着怀中的小阿哥，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欣慰与欢喜。如懿唇边掠过一抹嫣然的笑意轻声接续道：“'琋'字，犹如璀璨的明珠，寓含着无限的希望与憧憬。从皇上的选择中，不难看出您对四阿哥寄予了何其深厚的期许与厚望。”

　　琅嬅在听闻四阿哥名字所蕴含的深意后脸色微微一白，内心不禁泛起一阵微妙的情绪波动，然而她深知自己是一国之母不能传出善妒的消息，依旧维持着那副泰然自若的外表，于是迅速调整情绪转向乾隆，以一副为皇室添丁而深感欣喜的模样行礼祝贺：“恭喜皇上再添皇子，实乃皇室之福，国家之幸。只是，夜色已深，恐皇上龙体劳累，还是早些回养心殿安歇吧，以免明日早朝失仪。”

　　乾隆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黄常在房间内的西洋钟上，那精确的指针无声地告诉他此刻夜色已深，他这才惊觉时光匆匆，已然过了入定的时辰，于是他开口说道：“原来此刻夜已深，既然如此，朕便在承乾宫安歇，免去路途中的奔波。”

　　琅嬅眼见自己的一番苦心劝告，竟让乾隆决定留在承乾宫安歇，心中不禁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懊恼之情。然而，她深知自己此时若是情绪外露的话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她迅速收敛心神，依旧维持着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轻声说道：“妾身思虑不周，未能为皇上分忧，实在惭愧。”说罢，她恭敬地向乾隆行礼告退，缓缓离开了承乾宫。

　　返回坤宁宫后，素练挥手让众人退至殿外守候，殿内顿时只剩下琅嬅一人。她轻叹一声取下耳畔那精致耳环，语带不满地说道：“这阿箬，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这点小事都办不妥。”

　　“娘娘放宽心，方才奴婢在外守候时，阿箬悄悄告诉奴婢一个更为巧妙的计策，足以将娴贵妃彻底扳倒。”素练轻声细语，手中梳着琅嬅的秀发，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琅嬅。

　　“哦？”琅嬅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她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盯着素练问道：“她阿箬，真的有什么巧妙的方法能扳倒娴贵妃？”

　　素练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娘娘，阿箬说，她有一个计划，可以让我们一举两得，既能削弱娴贵妃的势力，又能让她名誉扫地。”

　　琅嬅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说来听听，究竟是什么计划？”

　　“怡贵人怀有龙裔，阿箬告诉我，她计划将黄常在巧妙地引到怡贵人那里。到时候，如果怡贵人正服用安胎药，她便会惊觉自己之前的安胎药与怡贵人所饮的，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素练低声细语带着几分神秘与紧张道。

　　琅嬅听完阿箬的计策后微微颔首，然而她眼中的忧虑并未减退，反而更加凝重道：“此计虽有些许用处，但四阿哥的名字终究是个隐患。”

　　"毕竟四阿哥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儿子，皇上难免不对四阿哥寄予厚望有所期待。"素练轻声宽慰着琅嬅。

　　琅嬅微微垂下眼帘，轻声叹了口气道：“庶子终究是庶子，只要我们的永琏安康无恙，其余的皇子都不过是为他增添光彩的点缀。”忽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向素练问道：“阿箬是如何得知怡贵人有孕的消息的？”

　　素练的声音低沉而谨慎，仿佛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道：“这个消息，是从江太医和惢心那里泄露出来的。你可能不知道，江太医和惢心其实有着同乡之谊，这种纽带在宫廷之中，常常比血缘还要紧密。最近，为怡贵人把脉的恰好就是这位江太医。所以，如果消息确实无误的话，那么很可能是江太医在诊脉之际，悄悄透露给了惢心，而惢心又出于某种原因，将这个秘密告知了娴贵妃。”

　　琅嬅的双眼微眯，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她低声说道：“怡贵人？她可是甄太嫔的人。”话语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着护甲。

　　“回娘娘的话，”惢心恭敬地回应，她的声音如同细水长流，平稳而柔和，“昨晚阿箬姐姐已经将怡贵人的事情，详细地告知了素练姑姑。素练姑姑听后面色凝重，想必此事已经引起了皇后娘娘的高度重视。”

　　惢心一边说着，一边从精致的首饰盒中精心挑选了一副护甲，那护甲上镶嵌着细小的珍珠，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她轻轻地为如懿戴上，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细心和周到。

　　如懿的目光落在铜镜中的自己，她仿佛是在对镜中的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今天挑明了吧。”

　　惢心深深地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告诉阿箬姐姐，让她即刻通知怡贵人，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这日晨昏定省的尾声，比往常要来得晚些，乾隆刚结束早朝便匆匆赶到了坤宁宫，他的到来让宫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不同寻常。正当众人屏息以待时，琅嬅突然发现白蕊姬身边的宫女微微动了动，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白蕊姬微微侧头眉头一动，对着宫女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是时候了。”宫女接收到这个信号，立刻心领神会的走了出来，对着乾隆皇和皇后面前恭敬地跪倒在地，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宫女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和恭敬，“我家小主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

　　乾隆乍闻此言，犹如春雷击中心头猛地一颤，然而旋即便如春风拂面喜色难抑，他迅速地握住皇后的手，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期待的光芒，声音略显颤抖地问道：“怡贵人所言，可是真实无误？”

　　白蕊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宛如春日里的桃花盛开，她亦跟着起身微微行礼，声音中透露着难以抑制的喜悦道：“臣妾蒙受皇上与皇后的厚爱感激不尽，为确保此事无误，臣妾特地邀请了三四位经验丰富的太医为臣妾诊脉。如今，臣妾确信无疑，已经身怀龙裔，为皇室添丁增福。”

　　琅嬅虽然心中满是忧虑，但面上仍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她轻声细语道：“怡贵人腹中的孩子，的确是我们皇室中的喜事。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本宫认为还是有必要查验一下敬事房的记档。”

　　言罢，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宫女素练去内务府取来起居注，素练立刻领命而去，行动迅速而恭敬。

　　约莫过了三刻钟的光景，素练终于捧着那本起居注回到皇后琅嬅的身边。琅嬅接过起居注，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她的目光在字里行间迅速穿梭，寻找着上个月的记录。

　　经过一番仔细查阅，琅嬅终于找到了乾隆皇帝在上个月确实曾在白蕊姬宫中留宿的记录。她面上虽松了一口气，可心中不乏的泛出一阵酸苦，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放下起居注，抬头看向白蕊姬，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欣慰道：“怡贵人，这起居注与你有孕的日子的确一模一样。皇上也的确在上个月曾在你的宫中留宿。这下，本宫也可以放心了。”

　　随着皇后琅嬅的确认，众人终于放下心中的疑虑，纷纷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他们向乾隆和皇后琅嬅行礼，声音整齐而响亮：“恭喜皇上！”

　　“好，好，真是朕的福分！”乾隆皇帝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喜道：，“朕定当好好庇护你与朕的龙裔，确保你们母子平安。”

　　琅嬅亦步亦趋地跟在乾隆身后，她的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她知道这不仅是乾隆皇帝的喜事，也是整个皇室的大喜之事，就算再不喜自己也要喜悦。她温柔地看向白蕊姬，轻声说道：“妹妹有孕在身，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切勿劳累过度。本宫与皇上都会时刻关注你的状况，确保你与皇嗣安然无恙。”

　　白蕊姬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道：“臣妾多谢皇上、皇后娘娘的关心与厚爱。臣妾定当尽心尽力，为皇室诞下健康聪明的皇子，为皇上与皇后娘娘分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