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实验 ...
-
“其实我是胡铭老师新招的科研助理李恒，ID：889765342，负责管理动物房。”李怀远慌忙用极快的语速解释。
实验员手中的动作放缓，满脸疑惑地看向郭杰二级研究员。
郭杰做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拿起手机开始啪啪打字。过了一会，他的神情放松下来。
“实验室系统内ID验证没问题，没想到动物房来新人了？”
李怀远也跟着放松下来，按照自己的人设说道，“郭老师，我就是导师派过来开开眼界的，之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心中不由得一阵庆幸，还好他对数字比较敏感，刚刚出于无聊记忆了一下ID号。
不然真把基地保卫叫过来，他这身份分分钟就要暴露了。
“行，没事。”郭杰笑着点头，“我们来提A806实验体。”
A806？
李怀远思忖着，走到门口操作台上，按照操作台上方墙壁贴的流程图进行操作。
一番忙活之后，远处一间玻璃房里亮起白色光圈。
灯光亮起的瞬间，房间里的男人如遭雷击。他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哆哆嗦嗦地蜷缩在角落里，试图把自己缩到最小。
李怀远装模作样地翻查操作指南，想要找到接下来该怎么做。
五分钟之后
有个实验员终于忍不住开口。
“科研助理，快帮我们把A806装进笼子里呀。”
“看来新人应该不大熟悉流程。”郭杰叹了一口气，耸耸肩，“这次我们帮你走一下流程，下次你可千万要动作麻利点。”
说罢，他在门口仪器旁摸出了一小个类似于计算器一样大小的东西。
上面有许多字母和数字的按钮，还有意味不明的“开启”、“电击”等按键。
实验员随后推动着空笼子往A806所在的玻璃房走，静音拖轮几乎没有声音。一行人的脚程不快不慢，停下的瞬间，郭杰研究员拿起仪器按下按键。
“先按‘电击’按键，让实验体身体麻痹，再按‘开门’按键，我们就可以进去抓人了。”
话音未落，李怀远看到玻璃房里的A806满脸肌肉都在抽搐和痉挛，他发出无声的嚎叫，身体不再蜷缩，而是像被钉在原地的蛇一样扭动。
A806挣扎的时候撞到了桌角，脸上的鳞片和鲜血撒在地上，随着挣扎的动作涂抹开，变成一朵漂亮的花。
最后，他抽搐了几下，躺在地上不动了。
玻璃房的房门适时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向上升起。
刚刚说话的实验员快步走进门，拽住A806脖子上的项圈就往外拖。
A806的头随他的动作无力垂下，身体也软的像一滩泥，被迫接受着这场暴行。
实验员拖拽着A806往推车那里走。
与他错开身的瞬间，李怀远对上了A806那双空洞而麻木的眼睛。
李怀远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
人影头发很长，能垂到腰间。
他也穿着相似的衣服，脖子上带着指示灯闪烁的项圈。
一只手抓在项圈上把他往外拖，李怀远对上人影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如出一辙的空洞和麻木。
他眨眨眼。
所有的幻视都消失了。
那边A806已经装笼完毕，他倚在不锈钢铁栏上，身体因为极度惊恐而僵硬。
实验员们压根没有关注A806的状态，开始小声讨论今天的实验行程。
“不知道这次结果怎么样。”
“一到这种类型的实验我就头疼，不会又要死了吧。”
“就是，前期处花费那么多时间，一次也不能多来点实验体，一口气全做了不香吗？”
“咳咳。”郭杰清了清嗓子，“你们别在实验体面前讨论这个，要是他应激了，影响实验结果。”
“好的，郭博士。”几个研究员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李怀远莫名打了个寒颤。
这些人说的太风轻云淡了，也太顺畅了。
好像他们讨论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一只廉价的实验动物的生死。
“李恒助理，别在那里傻站着呀，后续你还得做记录呢。”其中一个实验员余光瞥到李怀远，大声道。
一行人的脚步微微放缓，目光都投射到李怀远身上。
那些目光分外冰冷滑腻，李怀远恍惚觉得身体如同被无数条毒蛇缠住。
喉结微微一动，竟然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他迟疑着迈开步子，脚步逐渐变快，追上队伍，沉声道，“来了。”
凌乱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
实验室里到处都是人影晃动，身穿白色实验服的实验员、研究员们正在有条不紊地调试仪器参数。这时，一个实验员步履匆匆地提着金属手提箱走到郭杰面前。
“这是载体中心那边做出来的最新样品，LYMH-E265-09。”
金属质感的手提箱打开，迎面扑来一股寒气，是恒定4摄氏度的小型移动冰箱特有的清凉。
郭杰从箱子里取出一支泛着淡蓝色光泽的澄清针剂。
“在成熟个体上直接注射过表达基因①，听起来似乎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行为。”郭杰凝视着针剂透明塑料外壳在白炽灯下的反光。
“但是异能者本来就是一种非常具有幻想元素的生物。”
实验员将被剃了光头的A806绑在实验台上，束缚带环扣住实验体的手脚和腰身，一边动作不停，一边接话。
“希望这次排异不会太强。265号基因非常具有侵略性，只要实验体能挺过去，我们就离着成功不远了。”
“现在身体数据都采集好了吗？”郭杰拿着药剂问道。
“还没有，郭博士。”不远处一个坐在电脑旁边的实验员说，“只差取血了。”
郭杰听罢烦躁地催促实验员进行采血。
明晃晃的灯光下，实验体胳膊上的青色静脉血管清晰可见，实验员动作利落地将针管插入，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管道快速流入一小个采血器里。
不到两分钟，实验员说了句“好了”，取针离开。
A806胳膊上的针口暴露在空气里，不一会就沁出一滴血滴，但是没有人在意。
郭杰深吸一口气，“现在开始严密监控A806的相关参数。脑立体定位准备，正式注射——”
李怀远站在一旁，手中记录不停，但是他有些出神。残酷和悲伤的味道似乎预先一步出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近乎刺眼的灯光照射在实验台上，实验员手腕稳定地将A806的头部固定在脑立体定位仪中。实验体带着输出稳定麻醉气流的呼吸面罩，已经陷入昏睡。
电钻的嗡鸣声响起，金属与骨骼接触起来，打出一圈白色粉末。随后，是定位好的针头插入被暴露的大脑——这支药剂将被注射到实验体的侧脑室里。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压力泵发出声响，将药剂打入实验体暴露的大脑中，流速稳定，堪称完美。实验体的面部表情也很安详。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实验进展顺利，只需要观察实验体后续是否产生了他们期待的变化时，检测体征的一起开始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实验体的面容变得非常狰狞，眼睛凸暴、满脸赤红，涎水从牙关紧咬的嘴角流出。
他的身体一阵剧烈的抽搐、力道大得将一根束缚带崩开，随后在实验台上扭曲成不可思议的样子——
“快！赶紧调高供氧！”
“肾上腺素、肾上腺素呢？赶紧注射——”
整个实验室瞬间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高声喊叫，匆忙行动。
最终，监护仪上的实时动态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发出代表死亡的尖锐鸣叫。
所有的人影在眼前晃动成虚幻的一片，他们快速滑开，留下残影。
所有嘈杂的声音也逐渐远去，好像隔着一层水，听不真切。
白炽灯的灯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刺眼，李怀远被灯光刺激出生理性的泪水，眨眼之后，视野又变的清晰——
墙壁突然变得老旧，所有的仪器也变得笨重而落后，实验员们的衣着也变得充满怀旧风格。
李怀远四下张望，真的像是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一般。
“快、快抢救——”
一道惊呼在耳边响起，李怀远的思绪被拽回来。
只见微微泛黄的实验台上仰面躺着一个长头发的人，有实验员正跪在实验台上进行心肺复苏。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正对上刺目灯光下那张惨白的脸。
瞳孔已经放大。
但那张脸，他每天从睡梦中醒来，照着镜子的时候都能看到。
——那是他的脸。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李恒助理，你在发什么呆呢？”
所有混沌和虚幻的感觉都迅速向着身后退去，李怀远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是郭杰研究员。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迅速转头往实验台上看去。
A806面容狰狞，瞳孔已经放大。
他在实验台上静止，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实验失败了，李恒助理你如实记录吧。”郭杰的声音在李怀远耳畔响起。
“哦哦，好的。”
李怀远魂不守舍地回答道。
……
晚上，李怀远躺倒在在基地分配的宿舍床上，凝神望着房顶的灯具发呆。
“红字，你在吗？”他突然问道。
“怎么了？”红字像是贴身小精灵一样及时出现在李怀远眼前，非常有耐心的询问道。
“我的身份是几十年前的实验体吗？”
红字微微一顿，字体像是水波在晃动。
“人们总会一厢情愿的相信记忆告诉他的内容，殊不知记忆有的时候也会撒谎。”
“谁知道呢，或许是，或许不是。”
“不过如果你真的止步于此，我可要嘲笑你了。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好好研究怎么成为高人气漫画主角吧。等你把我要求的一切都做完，我自然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最后一行文字显形结束，渐渐在空气里淡去。
李怀远的耳畔传忽然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追问道，“是你吗？红字？”
室内一片寂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