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春里独行》叫我四哥

47、第9章 5-复读生禁止考中专的政策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有了这样一些经历，沈兰兰看清了现实，也认清了突破人生的方向，那就是必须要通过学习出人头地，这是她这个农村女孩跳出龙门唯一的路子。于是她又回来，找了个学校从初二重新上起，两年后作为初三应届生，沈兰兰还是没有考上中专，于是又复读了一年，但是因为考前太紧张，而且那几天碰巧身体又出现了状况，所以再一次失败。来杨柳四中复读是沈兰兰在初中学习的第7个年头，算上辍学的那一年，这是第8年，那么她实际上已经是一个20来岁的大姑娘了。
　　沈兰兰学习的努力程度让我们所有人都自愧不如，她每时每刻都在学习，教科书甚至都被她的手指磨出了洞，对所有的知识点她掌握得都很到位。她唯一的问题就是心态不好，一旦大考临近她就紧张，紧张就容易使身体出现状况，而身体经常出状况就让她更加紧张。最近两年她的中专考试可以说都毁于心态不好，但今年她看起来心态调适得不错，因为实力更强，所以心态更稳了。可以说今年的中专于她而言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眼看着多年的努力就要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了。
　　但是这个横空出世的“禁考”政策让沈兰兰如雷灌顶，使她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也使她多年的奋斗失去了意义，这彻底掐灭了她内心的希望，让她找寻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沈兰兰为了上学吃尽了苦头，她用超出同龄人的坚韧坚持着自己的求学梦想，而这份坚持实在苦不堪言。她家挺穷的，也算是山里人，她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出嫁了，哥哥二十五六岁了还没有结婚，这么大年纪还没找到媳妇，这在西北农村算是很少见的。哥哥找不到媳妇一是因为家里穷，二是因为家在山里，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嫁到山里。
　　沈兰兰上学的事，家里极度不支持，反对最强烈的是她的父亲，父亲认为女孩子家，迟早要嫁人，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娘家人辛辛苦苦供着上学，到头来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早点出嫁了，拿着嫁女儿的彩礼给大龄的儿子娶媳妇来得实惠。因为上学的问题，父女的关系闹得很僵，在家里几乎水火不容，两个人基本不说话。起先哥哥也爱护妹妹，还算支持妹妹上学，但是一年一年这样下去，哥哥找不着媳妇，渐渐地对妹妹的态度也就变了，家里就剩她的妈妈暗中支持她，那也不是支持她上学，只是可怜女儿罢了，妈妈不想让女儿太苦，偶尔会把卖鸡蛋的钱偷偷地塞给女儿。
　　沈兰兰每年暑假和寒假都想尽办法去打工，暑假常干的工作是“卖冰棍”，推着家里那辆老旧的28自行车，车子后面绑上一个用棉被裹着的大木箱，到市里的冰棍厂批发一大箱子冰棍，然后推着车子翻山越岭跋涉上百里到最偏远的农村集镇上去卖冰棍。5分钱批发的冰棍，一般可以卖到1毛钱，一支冰棍赚5分钱，一百支就可以赚5块钱，通常一箱子可以装300多支冰棍，如果生意好，能全部卖掉，那么一天就可以赚15元，这是一个好生意。这些年她也做得有经验了，通过卖冰棍，她赚够了自己上学的花费，再加上寒假的时候她常常跑到城里的餐馆打工，所以她手头上还是有一些积蓄的，也就是这点积蓄支持着她来到城里复读。
　　她跟我们说起这些，常常伸出手来给我们看手上的伤疤，那些伤疤都是打工的时候磕磕碰碰出来的。把她那白皙绵软的手攥在手里，以欣赏伤疤的借口轻轻抚摸，这双饱经风霜但风情犹在的少女的手让人心疼，我们这几个复读生也是特别希望她能如愿以偿，毕竟在追求理想的路上她用力太重，回头太难。
　　“禁考”消息出来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教室，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了好几天，饭也不吃。我们都很为她担心，女同学们想尽办法开导她，后来她终于缓过神来，听从了老师的建议，想先读着，等等再看，看政策会不会松动。
　　但是她家里人听说了复读生不让考中专的消息，觉得这回沈兰兰该回家了，所以他们迅速托媒婆给沈兰兰找对象。机缘巧合，他们找到了一家山里人，这家也有一个大龄的哥哥和一个适龄的妹妹，可以跟她们家做“换头亲”，就是两家的妹妹分别给对方的哥哥当老婆。为此她家人编了个理由火急火燎地把沈兰兰喊回了家。
　　沈兰兰当然不同意，她是一个心气那么高的女孩子，她怎么会接受这种婚姻，怎么会甘心过这种日子？父亲和哥哥喊来全家族的人给她做工作，苦劝三天没有效果，后来父亲暴怒，提了个?头要把这个叛逆的女儿打死，情急之下妈妈跪在女儿面前，求她答应，迫不得已沈兰兰答应了。
　　第二天在家人紧锣密鼓地准备出嫁事宜的时候，沈兰兰喝农药了。家人虽然发现的早，但是乡村的医疗手段有限，在送往市里大医院的路上就断了气，后来也没去医院，就直接拉回去了。
　　我们是在沈兰兰去世一周之后才知道消息的，她的家人托亲戚来取沈兰兰的东西，亲戚给班主任说了大致的情况，我们也就知道了。大家都很伤心，我们怎么都想不到沈兰兰会走这条路，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们的心头总抹不去她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频频出现在我们的内心，仿佛她就在我们身边。
　　复读生禁考消息出来的这段时间，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大家虽然在观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观望似乎越来越没有意义了，同学们之间关于政策会不会有松动的争论也时常发生，有争论就有分歧，有乐观派，就有悲观派，只是悲观的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