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踩点上班》六边瘸要蘸豆

3、集装箱房

　　何明心露出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把钢筋护在身前，跟着我一步一步挪过去，在门口外看进房间里，里边本就不大，加上乱糟糟的一片，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把床放进杂货房里，拥挤、窄小，包工头蹲在冰箱前翻翻找找，听到我们来了，回头招呼：“还不让你的同学进来坐坐。”

　　碎花裙女孩先我们一步进去，搬来了两个木凳，我跟何明心先后走进屋里，碎花裙女孩从包工头手里接过两个冰淇淋，再递给我们。

　　我看向包工头，他一直盯着我们手里的冰淇淋，那眼神和之前做饭的老太太如出一辙，贪婪、怪异：“快吃啊。”

　　我立马丢开，包工头连忙去去捡起冰淇淋，我见他蹲下来，双手举起钢筋砸下去，第一次砸人，手软失力，根本没有多少力道，他还能活动自如，只不过冰淇淋又掉在地上而已。

　　这一刻，我心想，完了，我已经在想着他跳起来掐住我的脖子，或者一拳一脚，但没有，他在……捡冰淇淋。

　　我一时傻眼，同样傻眼的还有何明心。

　　留在这呆愣的档口，包工头捡起来了，作势要往我嘴巴里塞。

　　“神经病啊！”我用钢筋打掉冰淇淋，他又去捡。

　　两次拿着钢筋砸人，我手熟了，这一次更是用力打向他的双腕，他的手腕骨头被打断折下来，生活在红旗下的牛马少女，为这暴力场面吓得后退，钢筋也握不住。

　　特别是，对方感觉不到疼痛，执着去捡冰淇淋，就是怎么也拿不起来，根本不管我这个施暴者，扭曲程度让我想起来烂尾楼里爬上楼梯的男人。

　　“快走吧！”何明心拉着我转身出门，碎花女孩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我们眼前：“你们去哪里？不是说好来工地写实践报告吗？”

　　我狠狠无语住：“非得在工地写是吧？”

　　女孩反问：“在这里实习，不在这里写，在哪里写？”

　　毫无逻辑！

　　说话间，一只大手压住我的后肩，把我往回带，我又看到了那个冰淇淋，冷冰冰擦过我的脸颊，直往我嘴里戳。

　　不能吃！

　　包工头掐住我的脖子，我站不稳摔在地上，看到何明心也被碎花裙女孩拿着冰淇淋喂。

　　力量悬殊，真实的疼痛窒息，眼前阵阵发黑，死亡感侵袭而来，甜腻又腥臭的冰淇淋压在我嘴巴上，我紧紧抿着嘴，绝不漏进去一点，挣扎着把包里的铁钉抓在手里，胡乱扎在包工头身上、脸上、太阳穴——

　　一股比冰淇淋更冷的液体喷溅在我脸上，掐住喉咙的力道渐失，我睁开眼，包工头满脸血，突着双眼，死不瞑目趴在我身上，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张了嘴，融化的冰淇淋漏进嘴里，我用尽力气推开包工头，不住干呕，生理眼泪都被挤出来。

　　“你没事吧！”何明心跑过来，她也狼狈极了，脸上沾满血水。

　　我喉咙疼得说不出话，拿出方才拿那瓶没喝过的水，直接倒出来洗了把脸，将脸上的血冲洗掉。

　　我坐在地上靠着床尾，似失神非失神地，看着何明心剩余的半瓶水洗走脸上的血水，那一头，碎花裙女孩儿的脑袋被钢筋开了瓢，地上的冰淇淋化成粘稠的血液一滩，杂乱的房间散发着酸臭味和血腥味，一时天旋地转，只剩下我的喘息。

　　幻境杀人犯不犯法我不知道，但我害怕是真的，软在地上也是真的，不禁佩服起经常杀人的朋友们的心理素质。

　　“佘楚？”耳边响起何明心的声音，她脸色惨白，头发还在滴着水。

　　我哑着声音：“没事……”

　　我尽量忽略地上的两具尸体，试图从这间屋子里找到有用的线索：“他们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吃冰淇淋？为什么一定要吃？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何明心摇头。

　　我回想起前边遇到的人，三件事，究竟是走什么样的逻辑？

　　“好像有人来了。”何明心警惕对着门口。

　　我也听到了脚步声，从地上爬起来，她说：“我们先找一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休息。”

　　我捡起地上的沾满血的钢筋，说实话，我做过最中二的幻想之一，就是穿越成武功高强的女侠，但也只敢想想拿麻袋套住下头男给他来几下闷棍，或者看谁不爽就掀桌，没想过真的有血粘在自己身上会怎么样，平生欺软怕硬，欺蚂蚁、怕蟑螂。

　　好不容易走出工地，我与何明心来到街上，我们的裤子衣服都破了，又是汗水又是血水，在身上黏黏糊糊，没有洁癖也得逼出洁癖来。

　　那年三十，手表店外，站着如喽罗。

　　透过手表店的玻璃反光，我们看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很像港片里的炮灰，而且是在这种颇有年代感的街道上，更像了，只不过斧头帮拿着斧头，我俩拿着钢筋，好一个港风。

　　“盛世的牛马，乱世的炮灰。”想想我就很心酸。

　　何明心也呆呆看着玻璃镜里倒映的她：“出去以后，会变成神经病吧。”

　　我问：“你哪个小学的啊？我在‘洞洞拐公司’上班，我俩可以加个好友，交流病情。”

　　“‘九九六小’。”

　　我叹气：“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明心也叹气：“现在我们继续去找NPC过关？看这满大街，应该都是NPC，挑一个吧。”

　　我两眼一黑：“这话说的，好像是在挑个死法。”

　　何明心改口：“是挑一个倒霉鬼来杀。”

　　我说：“开口闭口打打杀杀，出去我们真会疯的，然后跑到警局去，给那俩警察描述一下见过的美人鱼。”

　　“我们受过最红的教育，无论多离谱，我们都不会信，除非亲身经历。”何明心完全笑不出来。

　　这条小小街道上，五毒俱全，如果说之前遇到的是道德的沦丧，现在看到的简直就是人性的扭曲。

　　譬如洗头店里，男男女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堪入目！而隔壁的刮痧店更炸裂，热情的老板娘询问我们是否愿意进店体验，我们只往里边匆匆一瞥，只见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裸着躺在那里……然而，所谓的“刮痧”实际上却是在剥人皮！她手法娴熟，仿佛这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传说中的人肉包子也给我碰到真的了，还有坐在火锅店里的人都是单独一人一桌的，盘子和学校食堂的餐盘一样，里边堆满了肉，他们毫不犹豫地倒入滚烫的锅中，我想找一双没看过肉里参杂有人体私密器官的眼睛。

　　这些变态NPC，我要是真进去了，不用想，结果就是被一刀砍死，先嘎腰子后剥皮，他们是真的有刀，这得武功高手来过关吧，炼狱级的。

　　我一路挑挑拣拣，很有种在挑大白菜即视感，那个死得不够优雅，这个死得太过憋屈，或者这个打不过，那个也打不过。

　　“你别说了，我要崩。”何明心受不了我的各种点评，“你别是也成变态了吧？”

　　“你没发现问题？”我说。

　　何明心猛然看向我：“什么问题？你有线索了？”

　　我沉思着：“之前碰到的，都是他们自己来找我们，这些变态明明比他们还歹毒，居然没有一个主动把我们拖进去，很不对劲，难道NPC也分主动技被动技？还是说，炼狱级关卡的大佬看不上小炮灰啊？”

　　何明心也思考上了。

　　正在此时，一声鸡啼划破天际，像是触发到某个开关，天色变得昏暗，夜幕降临。

　　平常公鸡打鸣，临近天亮，这只鸡反过来了，并且和往常那种高亢嘹亮不同，这鸣声尖锐、刺耳，让天上冷白的太阳变成凄凉的月，鸡啼不仅控制了时间，还让整个空间扭曲、变化。

　　我还没适应眼前的场景，就看到一群村民气势汹汹走来，男男女女。大多是中年人和老人，胸前都戴有两朵花，一红一白，很容易联想到的红白事。

　　“这次他们要干什么？”我并不打算逃走，而是继续下去，验证我的猜想，可是直面上他们十几张狰狞凶狠的脸，不抖是假的。

　　惨白的月光之下，地上的人影像鬼魅，影影绰绰，朝我们包围。

　　“你们要干什么？”何明心大声质问，壮胆。

　　“带走！”为首的矮小男人招呼后边的人。

　　我忍住想要抡起钢筋锤人的冲动和恐惧，看他们要绑住我的双手，我颤巍巍主动伸出去，何明心还在挣扎，她现在打死人真是眼睛也不眨，还好意思说我是变态：“佘楚！你在干什么？疯了？”

　　我被这帮人拖着走：“你不要动，既然是关卡，设定的剧情是不会变的，一定有一个致命的结点，比如那个冰淇淋就是……你快点来，别丢下我啊。”

　　眼看着要被拖走，我冲她大叫，别是关键时刻，抛弃队友吧，影视小说里都有这种人，好在她跟着被绑来了，我悄悄松了口气：“神仙队友。”

　　何明心紧紧挨着我：“我自己一个人也出不去，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目前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先看看这次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何明心很不安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