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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承熙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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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夫人禁止到木樨院里去的。”南夏道:“夫人要我答应不许到木樨院里去,这样才肯留下我。可我不能听她的话,真要听她的话,难不成在这里蹉跎一辈子?女人的生命很短,真正值钱的不过是及笄之后这几年光阴,一旦失去,一辈子都没有着落了。”
南夏慢慢的说着,这话谢姝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还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所以我必须替自己打算。不让我接近薛大人,我就重新去找新的男人。谢姑娘,你说李大人怎么样?”南夏问道,谢姝目光有些闪烁:“李大人哦,他的官职不是还没有薛大人高吗?我看不怎么样。”
南夏噗嗤一声笑了:“我看您还是年纪太小了,有时候有些事是不能只看表面的。李大人看似职位没有薛大人高,可是他身上却自带一股贵气,据我看,他恐怕不像表面说的那么简单。”
谢姝惊住,仔细想了想,那次同薛玮出去,周边的人对他都很是尊敬,可能还真像南夏说的一样。
谢姝的眼中闪出光芒:“你看呢?他应该是什么职位?比薛大人高?薛大人已经是太常寺卿了,再比薛大人高还能高到哪里去?”
南夏道:“可能是皇子之类的说不定。”
“啊!”谢姝睁大了眼睛,若李大人真的是皇子,那可就太好了,至少她父母之事就有着落了。
“不过。”谢姝回过神来:“真要是皇子,哪会住到这里啊。说不准是你看错了。”
南夏也并不肯定,自我怀疑起来:“或许吧。”
谢姝激动的心思沉寂下来,说这么半天也有些乏了,南夏却还余兴未减,她向那亮着灯的小院走过去:“我闲着的时候,常会来这里看看。”
哦,那您老可真是敬业,天天晃晃悠悠的也不嫌累呢。谢姝心里头吐槽,面上却装出一幅感兴趣的样子:“哦?看什么呢?”
南夏望着院门外挂着的两盏灯笼里闪着的微光:“看看家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声音沉沉的,还有些暗哑,谢姝却没有心思搭理她,家是什么样子的,家不就是那种样子的吗?
父亲每日里出去上值,上完值会回到家,给谢姝带他从街市上买的东西。有的时候是一个小糖人,有的时候是一串糖葫芦,有的时候是一堆绣画,上面绣着各种各样漂亮的小人。她玩完了就会把这些东西丢一边去,然后母亲就会说她手脚不稳当乱丢东西,随后就会给她端过来一碗银耳羹,她倒不是喜欢那精心熬煮出来的暖汤的味道,而是喜欢银耳嚼起来的口感,脆脆生生的,像有一堆泡泡在嘴里乱窜,家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有些不太懂南夏在说什么,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虽然说李大人是皇子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即使他不是皇子,好歹也是个能自由行动的大人。攀扯上也没有什么不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南夏在前面走,不知道后面鬼鬼祟祟跟着的谢姝已经转换了心思打算”撬”她的墙角了。她对这里已经很熟悉,绕过大门口的太湖石,轻车熟路的踩上靠在墙角上的一块石头,这就扒上了李大人家的墙头。
旁边很快就也出现了一个脑袋。谢姝的脑袋还同鸡窝一样乱七八糟的,那顶粉花还在她的鬓角插着。
南夏蠢蠢欲动,一双手发痒似的乱动,就想要伸手把谢姝头顶上的那束大粉花摘下来,可是又担忧谢姝因此跟她闹了矛盾,只能恨恨的把这个想法咽下去。
天色已经深了,远远的盖在头顶上如同染了一层墨汁,两个女子趴在承熙院的院墙上,谢姝现在的这个蠢样子,望之简直比贼人还要可怖。
正屋中的灯突然亮了。
站在旁边的南夏被唬了一跳,小腿一软就缩了下去。而谢姝丝毫未觉,好奇的看着精致的小院,正在努力研究南夏口中所谓的家的味道,正屋的门突然就打开了。
李煊的目力极好。
被吓了一跳。
谢姝见他的目光看过来,一时间却没有偷窥被人发现的”自觉羞愧”。而是瞧着李煊,心想这人穿起便服来还是挺好看的。
李煊平日里总是穿那身有着暗绣的白衣,看上去虽然十分潇洒,但是乡野之气颇重。而现在这身墨绿色的便装就不同了,深色衣服本来肃穆庄重,穿的不好便显呆板,可李煊脸色偏白,身形风流,穿上之后反倒与他的柔弱之色相得益彰。
一身贵气显露无疑。
说是皇子也算有些依据了。
李煊瞧见了谢姝,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一阵变幻之后又恢复了原样,正要转身进屋。就听得侧屋那边传来了一声惊叫:“啊!”
谢姝疑惑的看过去,是琴韵,被她吓得脸色煞白。
谢姝撇了撇嘴巴,心里暗道这人可真胆小,转头发现南夏不见了。她从石头上跳下去,南夏脸色慌张:“刚刚是有一声惨叫吗?”
谢姝点头,南夏拉着她:“还不快跑?”
跑什么呢?谢姝还有些不明白,然后南夏就变了脸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队护院正匆匆赶来。
承熙院并不大,侧屋里如今加上她们两个,就显得有些拥挤。
边上的灯光通亮,脸色黝黑的护院看着她们两个,转身向李煊请示:“大人,要不要去禀报尤夫人?”
琴韵站在李煊的身旁,俏脸上满是羞怒:“大人,她们两个也太胆大了,怎么敢摸到这里来?上次在海棠林你们说自己是侍花者,今夜又怎么说?”
谢姝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一脸诚恳道:“我若说我是来串门的,你们信吗?”
琴韵怒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薛府里随意走动?”
谢姝道:“夫人也没有说不允我随意走动啊?”
琴韵彻底被她激怒了:“你怎生如此泼皮无赖!”
“恼羞盛怒了就说别人泼皮无赖,我看你才是泼皮无赖!”谢姝直起身子,义正言辞道。
琴韵哭了起来。
南夏在一旁看着谢姝,神色难辨,是不解?是羡慕?或者是两者都有?
见她们两个斗嘴,护院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这两个人不是外来人,这样就不是他们的失职了。他问谢姝:“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南夏的手指搅啊搅得,她看向谢姝,谢姝直起脖子道:“我们两个随处走走,见这里有一个院子,好奇进来看看不行吗?”
护院是知道府里最近来了个薛大人的红颜知己。对谢姝的声名早就有所耳闻,如今见到本人,心里头只有四个字:名不虚传。
他不想跟这种刺头打交道,有些为难的看向李煊道:“李大人,这算是府中的家内事了,应该由夫人来做裁断。”
琴韵立刻道:“那就去把尤夫人叫过来,看看她调教的这两个人!”
护院得了话心头庆幸,正要溜走,就听得李煊道:“你们回去吧,不要将此事告诉夫人。”
听闻此言护院悄悄看了琴韵一眼,琴韵眼睛一红,又要哭起来了。
护院们一走,院子里又重归寂静了。李煊走到谢姝身前,看着发丝凌乱的她,伸手摘下了她头上那朵大粉色的花朵,顺手递给身后的琴韵,温声道:“怎么弄成了这种样子?”
谢姝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她浑身都是毛刺,正要听他如何说话,然后立即回敬回去,就听得了这一句话,呆了片刻还是道:“什么这种样子。”嘴上如此说着,声音却低沉,没有刚才那理直气壮的样子了。
李煊看着她,他站在灯火辉煌处,一身黑衣,可身上却丝毫没有别人那种凌厉之气,反而温和的紧,一点也不伤人。谢姝低着头,觉得自己刚刚的气势落了下风,抬起头来瞪他,却落到了一双如深水般柔和的眼眸里。
在那一瞬间谢姝有种错觉,他仿佛很懂她,也很,关怀她。
谢姝一扭头扭掉了自己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琴韵拿着谢姝递给她的花朵,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走到门边将话扔掉,大声道:“什么脏东西!”
李煊的眉头蹙了蹙,转身对琴韵道:“你回去休息吧。”
“大人。”琴韵委屈的很,眼圈红红的:“您怎么如此包庇她?她那样的人…”
“回去罢!”李煊道,声音又重了些。
琴韵抽了抽鼻子,在原地站了会儿,最后转身离开了。
见着琴韵离开,谢姝也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这李大人的确也太包容些了,她有些讪讪的,道:“大人,我们能离开吗?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李煊回头瞧她,竟然有些无奈的味道:“你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吗?怎么会随处乱跑?”
谢姝嘿然笑了两声:“今日晚宴回来的早,有些无聊便随处走走。”说到这里仿佛找到了话题,抬头对李煊道:“李大人今日未去参加晚宴吗?”
李煊摇了摇头:“今日有事,在府中暂且歇息。”
“哦~”谢姝应道,再次提出了她的请求:“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走了。”
李煊这次没有再阻拦她,刚要答应,就听的南夏道:“大人可认得奴婢?”
谢姝刚要抬起的臀部又落回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