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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云花楼 III. ...

  •   昼日她在街上走走看看、吃吃逛逛。

      路边衣衫褴褛的孩子,会在接过她递的吃食时咧嘴笑着说:“谢谢姐姐!”

      街边摊铺笑容和蔼的老妇人,会在她买完东西后很亲切地对她挥手道:“姑娘慢走。”

      还有很多很多人,数不清的人,他们脸上挂着笑,光是看起来就叫人觉得善良美好。
      她在这个陌生却温暖的世界里走了很久、逛了很远,远到回头已经看不到一点原来住的宅院的影子了。

      天空随着她不断向前迈的脚步,渐渐染成了墨色。
      她想,该找个地方歇息了。

      白天街上的商铺满满当当全部开着,夜里却关了许多。刚好路过云花楼,这里的灯烛辉煌和街道上的漆黑一片大相径庭。

      她鼓起勇气拽住身旁走过的一位路人问道:“公子,请问这里面是干什么的呀?”

      那位公子头都没回敷衍地应了句:“睡觉喝酒啊,不然还能干嘛?”

      听到“睡觉”二字,柳茹旖笑着朝前面走远的身影喊了句“多谢公子”,随后也走进了云花楼。

      进去后,她看到云花楼里百花齐放。一眼望去,这位依偎在身形肥胖的公子怀里的姑娘像三色菫,小而娇美;那边台上舞蹈的姑娘们像落日珊瑚,大气明艳。还有许许多多的姑娘,有的像牡丹、有的像鸢尾、有的像玫瑰……
      这些姑娘和她小时候在家里看到的花儿一样,美得动人、美得鲜艳。

      她看到有几位公子笑着在向她招手,她以为这是善意的表达,于是便向他们走去。

      “姑娘~来我这边坐~”其中一位公子拍拍身旁的坐垫向她说道。
      于是她便真的走到那人身侧坐下。

      记忆里再往后些的片段有些模糊了,她只记得那些公子不停往她嘴里灌很难喝很辣嗓子的东西,对她说些奇怪的话。

      后来她感觉自己神经恍惚,看不清眼前的姑娘和公子,乍眼望去,好像来到了百花园,看到了各种类别的花朵。

      “姑娘,困了吧?哥哥带你去睡觉哈~”她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低语。

      是啊,困了,好困,好想睡觉。

      “嗯。”她神志不清间应了句。

      再后来她感觉自己身体下半部分有什么东西入侵了,睁开眼,她看到一张恶心至极的嘴脸。那张脸上写满欲念、侵略、占有,身上那人肆意猖獗地侵入她的身体,像一只恶兽、一只心灵空荡没有内涵的孤魂野鬼。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对她做些什么,只觉得一阵阵恶心袭来,她吐了。

      随后,那人一边喊着“婊子”“臭娘们”之类的词汇,一边掐着她的脖子、来回不间断地扇打她的脸。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赶往老子身上吐?!!”那人怒目圆瞪、张着血盆大口,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对她的入侵更加疯狂剧烈。

      恶心,实在恶心。
      她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在无休无止的剧痛中难受得睡了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一束阳光照到离她很远的地面上,她面无情绪地从床上坐起,带着浑身的疼痛一路循着主人的气息回到家,却在关闭的门口前驻了足。

      她有些犹豫,又有些害怕。

      我是不是变成了不好的女孩?

      主人不会愿意再见到我了吧……

      算了,还是离开吧。她想。

      于是她又回到那个云花楼。

      小时候遇到困难,主人常常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用在这里合不合适,但她依旧这样做了,她想做个不惧险阻、勇敢坚韧的女孩。就像主人给她取的名字一样。

      有一天主人回家,给她带了根柳条,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绿油油、长满小叶的东西,主人上下轻轻荡着甩着柳条,逗得她来回跑。
      “青青绿柳随风曳,你姓柳,好不好?”主人看着她笑。
      “再取个名,叫什么好呢?”
      “我想到了。”主人依旧笑得像宅院里透进来的光亮,“坚韧如草是为茹,柔和自在是为旖。就叫你,柳茹旖。”

      “喵呜~”她奶气地叫了声,是认同的意思,亦是喜悦的意思。

      柳茹旖回到云花楼,回到恶梦开始的地方,她要在这里终结自己的噩梦,为自己翻开新的篇章。

        沈时渊眼睁睁看着柳茹旖和苏裳容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后,在跟上前去一探究竟和找江晔清告知情况之间选择了后者。
      毕竟还是大魔王的威慑力更大。。。

      “吱吱吱吱吱!”沈时渊在江晔清窗外叫道。
      江晔清:?哪里来的老鼠叫??
      “吱吱吱吱吱!”沈时渊见没人来开窗,又叫道。
      “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
      沈时渊心说:怎么还不来??不在房里吗???
      满头问号的老鼠刚准备离开,窗便被打开了:“你怎么回来了?”
      沈时渊心说:大哥,原来你在啊??
      “柳茹旖和苏裳容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好吵。。
      江晔清阖眸捏了捏太阳穴。
      “知道了。”江晔清说罢便关上了窗。

      ?
      就这??
      就没啦???
      沈时渊心说我这一路风风雨雨,可谓是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八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就为了给你送个情报,结果最后就只换来个“知道了”??

      “王八蛋!”
      “吱吱吱!”
      沈时渊怒叫一声。

      突然,窗又被打开了:“你说什么?”
      江晔清剑眉微蹙,垂眸望着外面窗台上的老鼠。

      靠。
      沈时渊暗骂一句,接着硬生生咽下一喉口水。
      这人去的那么突然就算了,怎么来的也这么突然啊。。
      “我、我说……美男子!”沈时渊咽了下口水继续道,“江公子,方才我看到您第一眼便不禁震撼,世上怎会有生得如此俊美之人啊!”
      沈时渊吐一个字瞟一下江晔清,颇有做贼心虚的味道。好在他化鼠形后眼睛极小,江晔清不大能看清楚他眼瞳的转动。

      “巧言令色。”江晔清眼里的嫌弃快要从眼眶中溢出来,耳尖却烧得绯红。
      “等我片刻,稍后一起去大理寺。”江晔清说罢便离开了窗边,不过这次,他没有关窗。
      不一会儿,江晔清便提了个竹篮走近窗边。他将那竹篮放在窗台上,摆了下手示意沈时渊进去。

      大理寺内,柳茹旖依旧呆若木鸡地杵在那儿,像被吸了魂魄。

      “民女柳茹旖,你道苏裳容杀害云知廉之父此事另有说法,可谓属实?”大理寺卿遽然向柳茹旖抛出的问题将她从回忆中拉入现实。

      “属实。”柳茹旖回过神来,一脸坚定地道。

      “你从何证明自己的言论有理作为呈堂证供?”
      “处处皆可证。因为,人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几乎是整个大理寺内的人都怔了一下。尤其是苏裳容。

      “你胡说些什么!?”苏裳容朝柳茹旖喊了句,看上去有些着急。
      苏裳容很明显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于是又添上一句:“柳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苏裳容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没有怯懦到需要你来替我背黑锅的地步!”

      可是这柳茹旖不知是脑瓜子不灵光听不懂隐含之意,还是铁了心要将附着在苏裳容身上的“杀人犯”标签摘掉,继续陈述着她所谓真实的证词。

      “容姐姐,谢谢你。但这件事的后果,必须由真正的罪魁祸首来承担。”她双眸轻弯看着苏裳容笑着。

      “茹旖!!”听到这里,苏裳容慌了神。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杀害云知廉之父的真凶?”
      “正是此意。”柳茹旖颔首,此时的她已经很自觉地走到苏裳容身侧跪下。

      “哦?”那大理寺卿微微偏头。

      “大人!您不要听她胡说!!”苏裳容边说边挪着膝盖向前了几步。
      “大人!”柳茹旖拉住苏裳容的手臂,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所说并非妄言。您可否给我一次陈词的机会?”柳茹旖眼神里充满期待。
      “嗯,你且道来。”大理寺卿颔首。

      “我本是一只家猫,化作人形后进入尘世,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日我孤身离家,来到云花楼不过是想留宿一晚,却不识歹人兽心,惨遭侵犯。”原本淡定的柳茹旖说话间眼里渐渐泛起了泪光。

      “起初我实在害怕,不敢再回到我原来的住所。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苦作修炼给予我化精丹的主人,不知道那些曾同我一齐玩乐耍闹的朋友在知晓我的经历后是否愿意再次接纳我。大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可笑的?明明我才是受伤害的一方,却极其恐惧和自责。宅院外面的世界太大太空荡了,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往何处、落地何方。走投无路的最后只得回到云花楼。”言语间音调骤升骤降,苏裳容听出她是在有意克制自己因委屈生出的哭腔。

      曾经那个衣着不堪站在云花楼门口浑身颤抖着掉眼泪的丫头,如今竟然能如此镇静地应付这样沉重严肃的场面。
      “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方才站在门口迎送客人的苏裳容注意到了一个瘦小的身躯。
      那姑娘继续噤声哭着,没有理会她。

      云花楼客人络绎不绝,门口人来人往均会瞥上一眼形象狼狈、举止怪异的柳茹旖。许是她哭得太凶太累,丝毫没有注意到周身过往行人投来的目光,但苏裳容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姑娘,这里站久了腿会酸的,我带你去里面坐坐。”苏裳容轻轻握住柳茹旖的手,将其带进了自己在云花楼的闺房。

      房间里,柳茹旖面露呆滞地站在原地不停抽噎着,好像眼泪阀门被打开,哭到难以遏制。
      “姑娘,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苏裳容温柔的笑着将她拉到鼓凳上坐下,旋即给她倒了杯热茶。
      柳茹旖双手颤颤巍巍接过茶盏捧在手心,音调不稳地开口道:“好冷……”

      苏裳容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即起身去衣柜里给她拿了套干净的衣裳。
      茶喝了,衣服换了,哭也哭够了,柳茹旖从恐惧不安中回过神来,带着不好意思向苏裳容道了声多谢。
      “无妨。”苏裳容很亲切的勾起唇角,眉眼弯弯像一片柳叶。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柳茹旖开口问道。
      苏裳容先是怔了怔,而后问道:“姑娘,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平日里来云花楼谋生计的女子不在少数,只要条件大多符合,苏裳容便会将人留下。可她从不做亏心的生意。眼前这位光是看起来便单纯,她怕她是一时冲动或是无知才出此言。

      “不、不大清楚。但是、但是,我求求您了,让我留下吧……”柳茹旖说着便跪到了地上。
      “哎!姑娘!使不得!”苏裳容连忙上前扶起柳茹旖。
      “你既已下定决心,那便留下吧。”苏裳容嘴上随时答应了,眼睛却担忧的看着面前泪中带笑的姑娘。

      起初,缘于担心和本着良心的打算,苏裳容只让柳茹旖在云花楼做些扫地、端茶水的杂活。可这丫头实在太执着和固执,一天到晚在她耳边祈求同意让她接客。

      “容姐姐~求求你了嘛~”
      “容姐姐~你看我生的这般俊俏,不接客岂不浪费?”
      “容姐姐~………”
      “容姐姐~……”
      “……”

      最终,实在耐不住柳茹旖的软磨硬泡,苏裳容同意了。
      于是,柳茹旖得偿所愿,终日“恪尽职守”,过着本本分分却有盼头的生活。

      “直到那晚……”
      庄严肃穆的大理寺内,柳茹旖说道。

      直到那晚,她像往常一样走近接待客人的房间。谁知,这次接待的客人正是曾经侵犯她的那个畜生,正是云知廉之父。
      多年前某个夜晚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丑恶面孔,她等待了那么多个时日的丑恶面孔,如今终于再次相见了。

      “姑娘,傻站在原地做什么,快过来~”
      已宽衣解带露出满身肥肉的那人卧在床上,呲着黑牙咧着大嘴向柳茹旖招手,示意她上前来。
      许是脸上涂抹的脂粉太重,那人没将她认出来。柳茹旖心想。

      恶心,甚至比先前更恶心了。
      柳茹旖颤抖着走上前,心里紧张、激动、迫不及待相互交织。她轻轻松了松头上的簪子。

      为了这一日,她实在是蓄谋已久,现如今,不正是最佳良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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