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有暗生香》Constraint

3、第 3 章

　　五个人落了座，艾八摊开折扇，向我微微一笑：“这位小兄弟，先请吧。”
　　我心里犯难，小时候读水浒传，就经常看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场面。故而心中十分向往，思及此处便道：“先来二两熟牛肉，再来一壶黄酒？”
　　艾八和艾九对视一眼，又点了几道菜，我松了一口气。
　　“客官，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家的绍兴花雕可是出了名的香。”小二一甩白色的汗巾，转身下去了。我顺着他走的方向看，“底下是在讲什么，这么热闹？”
　　艾十四侧耳听了会儿，转而叹气道：“不过是说书的在讲牛郎侄女的故事，太蠢了。”
　　“你看这好好的仙女不当，跑下去做这乡野村夫的农家妻，岂不是太蠢。一个神仙为了爱情落得与父母断绝关系，骨肉分离的下场，太惨了。”
　　艾九和艾十不置可否，八爷倒是摇着头笑了。我看菜还没上，向他们拱了拱手道：“各位，不如听我讲个故事。”
　　“□□本是痴情种，敢为红颜惹恶人
　　此去瑶池求灵药，愿用蛙命换鹅生。
　　奈何天鹅伤好后，终究还是念旧人
　　从此□□变金蟾，只认钱来不认人。”
　　“这个天鹅也太可恶了吧，还好最后□□变成了金蟾。”
　　“□□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即使他知道两个人不可能，他也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我觉得，他这份追求情感的真心最值得歌颂。”
　　对于艾十说出这句话，我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四个人中我觉得他最难相处。
　　“我说我还没说完呢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忽已秋。
　　他朝若是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若是白头雪可替，世上何来苦心人。
　　此时如是君在侧，何须淋雪作白头。”
　　我念完，也是不觉感慨，“有道是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什么，不过是珍惜此刻罢了。”
　　他们四人都低下头细细思索，艾八率先开口：“公子巧思，淋雪作白头。”
　　恰此时，黄酒最先被端上。艾十四端起酒坛子，道：“这里我最小，我来给各位哥哥斟酒。”
　　五个瓷碗被排成一列，只见他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
　　于是，我只看见满满一碗的黄酒，有些头疼。艾九也憋着笑说：“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好，我来敬□□。”
　　“那我，那我敬真情。”
　　眼看他们一人一口，我心下一横，只当是灌水。嘴巴一苦，黄色的酒液顺着嘴，颈，又顺着食管，全到达胃里，烧得一路火辣辣的。当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我脑袋也有些昏昏。
　　酒精上头，觉得这艾八变成了几个人，于是，我举起手里的碗转了一圈，以方便给他们展示我的战绩。
　　只听玉絮一声惊呼，“小姐！”
　　我像个小球一样撞在了艾八的怀里了，头上的帽子也掉了下来。艾九和艾十两人低着身子过来一探，哈哈一笑，“这小胖子是个姑娘，哈哈哈？”
　　“我看看，这小摸样，哈哈哈”
　　“十四快来看看你大哥，哈哈哈”
　　见十四没回答，艾八回头一看，十四也倒在桌子上睡过去了。“你们去把他抱回马车上去吧。”
　　见艾八发话，艾十笑着说：“我看这事儿就先瞒着十四弟，看看他自己什么时候发现。”艾九知道艾十已经笑得腿软，主动把抱十四的活揽上了。
　　“她呢，八哥？”
　　艾八笑眯眯地对缩在角落的侍女，道：“姑娘，麻烦带个路。”
　　草草草，我挣扎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整个脑袋像被人当作足球踢了一样，疼得要裂开。里面的动静很快传到外面，玉絮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头很疼吗？快喝了这醒酒汤。”
　　一股温热的液体被灌了进来，难喝得就像抹布水的味道，几次都想吐出去，也不知这玉絮的手劲怎么这么大，都推不开。
　　好在解酒汤有效，玉絮扶着我半靠着床边替我按头，缓了一会儿，我开口道：“我这是被人打倒脑袋了？”
　　玉絮没留意，按的手劲也大了几分，我睁开眼看她，她才没好气地开口：“格格真是害苦了我，自己倒是一杯酒醉了不知事。”
　　我转而抱她的腰身，“我的错，我不该，怎么就不知事了。”
　　她有些忧愁地看了我一眼，末了叹了一口气，“反正，格格自去福晋那里解释，解释这如何和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和十四皇子喝酒还喝醉了的事。”
　　我一听，简直傻了眼，莫不是脑袋真的被打了，怎么突然听不懂话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吾命休矣！
　　尽管我再怎么推辞，怎么拖，额娘还是在晚膳之前把我叫了过去。
　　“小姐，都到屋前了，怎么不进去。”婢女小声地提醒我，如果我说我是在想哪只脚进门，不会被骂，可以明天再来吗？
　　“福晋请格格进去。”马嬷嬷面目和善地拉着我进去，然后再关紧了门。
　　“跪下。”
　　知道自己犯了错，怎么可能拧巴，很快就顺从地跪下了。可是之后，不管我再怎么喊她也不肯应我。我知道大抵是要我好好地受一下罚，只能朗声道：“额娘，我知道我做的事情不对。不过，我怎样都行，只是让我和您解释通了再罚也不迟，您别憋着气坏了身子。”
　　过了好一会儿，我只当没有希望了，只好呆呆地看着地上绣得精美的地毯。一时间，珠帘微响，我只当是风。可是看着面前的绣鞋，我委屈地哭了起来。
　　额娘也忍不住了，抱着我落泪。“额娘，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的，可是你别不理我，我宁可你唠叨我，打我。”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她，她眉间总含着一丝谈谈的忧伤，身上有一种常年念佛念经的人身上超脱世俗的淡然，此时却哭泣得让人心碎。
　　“也不是拘束着你，可是起码带两个侍卫在身边。上次···”她喉头哽咽，一时竟说不下去。
　　我支撑着麻木的脚站起，赶紧扶着她坐下，给她揉背，“额娘，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我以后好好听你的话。”
　　“八阿哥，他们也只是我偶然结识的，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果额娘担心，便是不和他们来往就是了。”
　　“天家垂怜，你又怎样说着这傻话。佛家有云，因果循环，你我就顺势而为吧。”
　　见她不再追问那件事，我心下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又聚起一丝疑云，上次听说推我的凶手还没有找到，我以为只是时间的问题，现在看来大抵是抓不到了，所以额娘才要我处处小心。那日宴会，我也打听过，来望的人，又多又杂，简直无从查起，也只能将府里的仆人清一波，现在也不敢在府里下手。
　　“晚膳的点快到了，今天在娘这屋里头吃，好吗？”
　　额娘将马嬷嬷唤了进来，重新上了道花茶，又让小厨房添了两道菜。吃完了饭，额娘拉着我在榻上躺了会儿，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
　　一起看着月亮一点点亮起来，我突然觉得没有那刻是让我更加幸福的。
　　“哦对了，这八阿哥还约你喝酒呢。偷偷告诉额娘，你喜欢哪一个？”
　　“额娘喜欢哪一个？”
　　“我看八阿哥不错，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哼，那让八阿哥当你儿子岂不美哉？只当没生过我这样一个笨头笨脑的丫头。”
　　“好了，贫嘴贫舌的讨人厌。你也大了···”
　　身边响起轻微的呼吸声，我已经陷入了梦乡。只感觉梦中有双温暖的手替我整理碎发，喃喃道：“岁岁，年年岁岁。”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