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沈听白》杨家四叔

4、死尸跳楼

　　夜幕降临时，州府的那名衙役，根据半个鞋印，终于还原出了鞋子的款式。
　　那是一款设计简约，而又不失大方的雪地牛皮靴。
　　谢九目光独到地评价道：“这双靴子，是采用上等的黄牛皮精制而成，高筒圆头，内部覆盖着柔软的绒毛。价格不菲，恐怕在一百两银子以上。与先前的蓝色长袍一样，这些细节，都暗示着凶手拥有雄厚的财力。”
　　“竟然有人穿着价值五百两银子的长袍、一百两银子的鞋子来抛尸？”
　　王二胡满脸困惑，不解地问道：“如此富有的罪犯，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既然他应有尽有，为何还要走上杀人犯罪的道路呢？”
　　沈听白轻轻摇了摇头，淡然道：“财富与善恶无关。无论贫富贵贱，心中一旦滋生恶念，都有可能走上犯罪之路。就以唐玄宗时期的那桩著名案件为例，凶手乃是一位身份显赫的富绅。他伪装成一名哑女，残忍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邻居，但因缺乏证据，此案久悬未决。你们可知道，他最终是如何落入法网的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茫然。
　　沈听白继续娓娓道来：“三十年来，此案一直悬而未决，直到那位富绅临终之际，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没错，我把他们都杀掉了。’正是这句无心之言，让这桩三十年的悬案，最终得以水落石出。”
　　“这……”
　　在场之人无不惊愕，谁也未曾料想到，故事的结局会如此出人意料。
　　沈听白叹了口气：“这便是最好的警示。告诫我们，千万别做恶事。因为不论时间多么漫长，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即便能短暂逃脱官府的追捕，内心的良知也会时刻谴责自己。犯罪者，终究难逃法网。”
　　他的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州府衙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高声说道：“沈大人，第三具尸体出现了！”
　　从清晨发现第二具尸体，到夜幕降临，短短一天之内，凶手竟再次抛尸。
　　众人面面相觑，急忙向门外走去，同时询问详情。
　　那衙役一边跟随着众人，一边解释道：“据报，大约是晚上戌时左右，凤河边的观景楼上，有人看到一道人影坐在天台的边缘，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跌落。”
　　众人心中一紧，沈听白、谢九、王二胡以及小山羊四人紧随衙役之后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间，衙役执掌车辕，边驾车边述说事件的经过：“最初接到消息的，是州府二班的衙役。他们先行赶赴现场，而我们则未得到通知。初步推测是有人心生绝望，意图跳楼轻生。衙役们试图与其沟通，但那人静默地坐在观景楼的楼顶，毫无回应。就在二班衙役准备靠近时，他突然纵身跳下，现场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我们在死者身上，并未发现明显的外伤流血。”
　　谢九闻言，迅速作出推断：“如此说来，此人在跳楼之前，就已然身亡了！”
　　衙役点了点头，证实了谢九的推测。
　　沈听白等人抵达现场时，州府的高捕头已经先行一步，封锁并控制了现场。
　　尽管围观百姓众多，但都被隔离在封锁线外。
　　观景台位于繁华地段，此时夜色未深，因此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沈听白对谢九简短吩咐道：“此处围观者众，为免节外生枝，我们先简单勘查现场，然后将尸体运回府衙，再进一步调查。”
　　谢九点头应允，沈听白随后转向高捕头等人，提议道：“我们几人上楼顶查看，或许能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延平州府，这座临河而建的城市，以其凤河观景楼为中心，展现出无比的繁华。
　　观景楼中心广场四周，客栈、酒楼、青楼、戏楼等建筑一应俱全，宛如一个热闹非凡的小型都城。
　　凤河观景楼，更是以其独特的六层设计，成为了延州府的地标性建筑。
　　沈听白等人迅速登上观景楼的顶层，他们的目光，立刻被位于东侧和西侧的两个出入口吸引。
　　经过仔细检查，他们发现这两个门均未上锁，这意味着，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进入天台。
　　天台上，州府的衙役已经展开了初步的调查。
　　沈听白等人来到尸体原本所在的位置，只见一根粗大的牛皮绳系在栏杆上。
　　沈听白戴上手套，轻轻拉动，感受到绳子的弹性，显然这只是半条绳子，断口处一面平整，一面粗糙。
　　经过短暂的思索，沈听白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场景：凶手将尸体带到观景楼的天台，用牛皮绳将尸体绑在栏杆上。然后，他将尸体倾斜，营造出有人坐在天台边缘的假象。接着，凶手用小刀在牛皮绳的中间划断一半，最后悄然离开。
　　这样的手法，既达到了抛尸的目的，又巧妙地利用了牛皮绳的弹性，制造出一个看似有人自杀的现场。
　　由于重力的作用，牛皮绳从断口处开始缓缓崩裂。这一过程发生在戌时，也就是人们首次发现，观景楼顶楼有人坐着的时候。
　　直到衙役们赶到天台，牛皮绳再也无法支撑尸体的重量，最终完全绷断，给人一种有人从楼上跳下的错觉。
　　沈听白这时对高捕头说道：“我刚上来时注意到，天台上并无他人，但楼下有门禁值守，若有人上台，必定会被发现。我们下去查探一番。”
　　他们来到值守的门禁处，值班门卫坚称，并无人从观景楼内进入天台。
　　这引发了众人的困惑：难道凶手会瞬间移动？
　　高捕头皱眉道：“此事不合常理，入口仅东西两侧，若有人上台，理应被发现。”
　　沈听白思索片刻，随即又发问道：“观景楼旁边，是否又有修缮人员的专用通道呢？”
　　门禁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若非大人提醒，小人几乎忘了，确实存在这样一条通道。修缮人员有专门的楼梯和侧门，能够直达天台，无需通过观景台内部。事实上，有一名修缮人员因无家可归，便暂住在旁边的一间小房间里……”
　　在门禁的引领下，众人找到了这名寄居在小房间的修缮人员。
　　此人因饮了酒，醉态可掬，对沈听白的询问几乎一无所知。
　　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还是隐约透露了一条重要线索。
　　他颤抖着声音，显得心有余悸：“起初，我以为是见鬼了。那条楼梯平时少有人至。大约在戌时之前，我因多饮了几杯酒，便起身去小解。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个身高大约八尺、体型极其肥大的胖子，推着一辆平时用来运送木材的板车，走进了那间楼梯。”
　　他顿了顿，紧接着说道：“当时那人穿着一件长袍，始终低着头，没有露出脸来。因为之前修缮观景楼时，曾有人丧生。我第一反应便是碰到了冤鬼，可吓死我了！当时我也不敢细看，转身就跑。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人，直到发生了跳楼事件，你们就来了。”
　　听完修缮人员的叙述，沈听白迅速分析道：“凶手每次抛尸，都经过精心策划，无论是河边、学院还是观景楼，都选择了合适的时机。然而，只要我们掌握凶手的大致身形，再结合其他线索进行分析，相信很快就能将其锁定。”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高兄，请你根据那人的描述，让州府画师，画出嫌疑人的大致形象。之后，再将画像发给州府的衙役们，让他们按照这个身高体形，去寻找相关的线索。重点还是在印刷坊和造纸坊。”
　　“好的，我这就派人去办。”高捕头回答道。
　　当沈听白从观景台走出来时，发现谢九、王二胡和小山羊几人，已经将尸体运走了。
　　回到州府的验尸房，沈听白看到谢九和几名仵作正在忙碌地拼合那具被摔碎的尸体。
　　谢九说道：“幸好延平州的冬天非常寒冷，滴水成块，所以所有被摔碎的部分都找到了，拼合起来不算太困难。”
　　在忙碌的同时，谢九又对沈听白说道：“这具尸体和之前的两具一样，都是由六个部位拼合而成的，这已经是第三具了。看来用不了多久，其余的三具尸体就会被抛出来。好在这次的凶手没有继续杀人，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
　　沈听白点了点头，将他在天台上发现的半截牛皮绳交给了谢九。
　　谢九接过牛皮绳，也拿出了她自己找到的另一半牛皮绳，她说道：“我在尸体上也发现了半截牛皮绳。你给我的这半截，应该就是在天台上找到的那一截吧？”
　　当时跟着沈听白一起上天台的一名衙役说道：“我们在观景楼的天台，发现了脚印，和天虹书院栅栏上的脚印一致，能够确定就是凶手留下来的。”
　　此时，高捕头已经交代了州府画师，让其给凶手大致画像。他返回到沈听白身边，随即说道：“沈兄，我已经让州府的画师，画出了凶手的大致形象。并且，我们已经走访了三天，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凶手。毕竟，现在搜索的范围，已经大大缩小了。”
　　沈听白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高捕头的肩膀，淡然说道：“高兄，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过着急。”
　　当他拍打时，注意到高捕头身上穿的棉布衙差制服，破了一个小口，里面的棉花都露了出来。
　　沈听白调侃道：“高兄，看来你近日忙碌奔波，连衣裳都无暇顾及，竟至破损。我这里恰巧有位九先生，她的手艺非凡，即便平日以缝合逝者之躯为业，但针线之技，亦同样精湛。高兄不妨请她为你修补一二。实不相瞒，她亦曾为我缝补过衣物，效果颇为满意。”
　　沈听白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用一种“我们都懂”的眼神，在沈听白和谢九之间来回打量，显然是在调侃两人的关系。
　　谢九脱下工作手套，面无表情地走到沈听白身边，出其不意地又在他背后狠狠地掐了一下。
　　随后，她转向高捕头，淡淡地说道：“高捕头，我帮你缝一下吧。”
　　高捕头连忙摆手，笑着说道：“别别，这点小事儿哪用得着九先生动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沈听白看着高捕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问道：“你还会缝衣服呢？”
　　高捕头微微一笑，谦虚地回答道：“略懂，略懂，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