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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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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碧湛,万里无云。
一眨眼便到了夏末。
一眨眼,师傅已离去有月余。
一道熟悉的黑影在天上盘旋了一会儿,便直直滑在了窗台前,扑棱扑棱地扇着白翅膀。
我抓了把鸟食,端着一小碟早就备好的清水搁在窗台,这才取下信鸽尖嘴上的信件。
信鸽松开嘴巴在旁若无人地在一旁吃了起来,尖喙撞击着窗台发着“嘟嘟嘟”的声音。
我把信件上下翻看了下,信件表面洁白如净,既无寄信人名讳,也无地址。
接着取出里面的信件,也如封面一般。
白纸一张,毫无墨汁。
可是,不安还是在内心蔓延了开来。
这是师傅自离开以来寄来的第八封信,可却似乎归期仍遥遥无期。
若是定了归期,师傅必定在纸上大手一挥,书他那潦草随性的两个大字——“归矣”。字体潇洒,一扫多日忙碌的疲态,尽是欢欣,让人仿佛看到了往常他撑着老腰在他宝贵得不得了的药柜前给我讲述草药时被气得猛抚胡子样子,当时他恨铁不成钢道:“看老子为了教你,美髯都快薅得没剩几根了!”
想到着,心中又是加重了一层阴翳。
几年来,门里也会召见师傅处理一些隐秘的问题,比如给某个还没公开过立场,实则已经为门里办事的大员诊治疑难杂病或者出任务带来的伤势。
师傅在教习医理时同我说过,纵使是如师傅这般既有妙手回春熟知药理的医生,也有救不回来的命。看一个人命数如何,如是十天八天内病情□□,便命可无虞矣。但若是,连三天也熬不过去,伤势凶险,便是再世华佗来了,也得叹一句“天命如此!不可挽矣。” 这时,再强求也是无益,不如早早备好后事,安心随他去吧。
师傅说,无论轻病重病、疑难杂病,都逃不过这个规律,人的命数有时就得看命。要是能侥幸熬过去,便是黑白无常来了,也勾不走你的小命。所以,医生实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天桥底下的算命先生还要能掌握天知,知晓命寿。
这样看来,师傅这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还是说,门里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吗?
想到着,心里又是一寒。
近来,来小屋诊治的影卫越来越多,次数越来越频繁。以至于,只要门里有了任务,也会通知一下治疗的小馆做好准备。
可是,我们这里是无人问津的边陲小镇啊。
连这里都开始了频繁出任务,而现在朝局看起来却还是一如既往,并无异常。
在每日百姓熙熙攘攘地开启生计时,朝局这一平静的海面底下,到底蕴含了多汹涌的海水?
我吹了火折子,把信件烧毁,心头的疑团越增越多。
照这样想下去,是越想越心惊。
不知师傅可还好呢?
那老头,平日里除了会点医术之外,年已垂老,身体经不起太大折腾了。
想过之后,便决定从笼子里逮了一只信鸽,将一封信递给了它。
看着它展翅消失在蓝天,飞去连我也不知晓的某个地方,心中已下定了主意。
*
门里办事一如既往的迅速。
到了夜里的时候,一辆无人的马车便悄无声息地停留在了小院门口。
钻进四面都用黑布蒙着的马车里面,我自己也自觉地给眼睛敷了黑布。过了一会,便有人钻进马车,严阵以待地看着我。马车这个时候便缓缓启动了。
马车驶过热闹嘈杂的街道,也穿过田野山地。
这一切,我当然是不可知的。
只是,野外的风把野花的香味灌进了车厢内,稍稍闻到了一丝夏天之外的清凉。
为了保护门的具体位置,到达门的路线总会多次更改,所以企图靠自己对外界的感知来判断往往是不准确的。
有时,门的位置还会变来变去,想要摸索到门的位置更是如大海捞针般难了。
总之,影卫想要到门里去,必须知会当地的门组织,然后经过一系列的手续,才会得以批准。
而影卫们除了召令,不得随意进门。
除非,有重要情报需要禀报。
我手上也确有一份情报。
这份情报按照手续来的话,应该由当地的门往上报,经过层层的上报才最终达到门的总部。
为了情报的时效,一般手里刚获得的消息,便能迅速到达门的总部,然后由总部再派遣人调查验证情报的可靠性。这一来二去,往往花不了几天。
可我这份情报,只能我去还。
师傅半生颠沛流离,拉扯着我堪堪长到此岁,已经受不得亲人生离死别了。
本想与师傅寄居与边陲小镇,过几天宁静祥和的日子。
可看起来,这朝局风云变幻,一夕改天换面恐不久就要来临。
王朝兴亡,从来苦的是百姓。
帘子外马匹忽然加快了速度在旷野上奔驰,风把一朵花瓣送到了我的颊边。身侧的人抱着长剑,无暇顾及掀起的帘子外是怎样静美的景色,只管冷冷叮着我。
当务之急,是要把师傅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