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荷灯》椰唐

4、第 4 章

　　解开眼罩时，我本以为自己会在一间屋子里。独自一人，直至等待召唤。
　　然而，当取下眼罩时，我不得愣了愣。
　　面前正有一个身影背对着我，穿着我过去十年最熟悉的蓝布衣裙，两手交叠着在背后，默不作声，一双素手似乎还在虚无中执着看不见的鞭子，随时会打在我娇嫩的小手上。
　　我惊讶道：“姑姑？”
　　闻声，女子缓缓转过身，乜了我一眼，一手摸着座椅，端庄地坐了下来。
　　还是以前的样子，以前的面容，挺得直直的背脊，翘的高高的下巴。
　　只是一头瀑布青丝中混杂了几丝不易发现的白发。
　　开头还是冷到严峻的语调。
　　“丫头，你何必再回来？”
　　语气中终于透了一丝关怀的人气。
　　“你可知，这一趟来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姑姑轻叹了一口气，重复道，“何必呢？”
　　“月如不知……”
　　来时便知门里必是遇到了大麻烦，可没想到听姑姑此言，似乎还与我有些关系。
　　能与我这无名影卫有何关系呢？
　　“上头的召令午时一刻传下的，要召影卫月如归队，执本月任务”烟花“。”
　　姑姑把袖笼里的召令取下，递给我。
　　我只略略看了一眼，只死盯着那一个印章。
　　红色的墨汁在召令上看起来还没有干，用点心看，笔迹拐弯处有些墨汁团在了一起，似是匆忙而制。
　　的确是门里的印章，还是门总部盖下的。
　　姑姑刚刚所言，点到即止。
　　可我也大概已经在心里摸清了自己现下的状况。
　　“午时一刻传下的”——我估摸这光影，根据经验，现下应该是午时三刻左右。大胆猜测一下，也就是，我刚进门，便有人通报总部，总部再飞快下召令。紧急得连墨汁都未干便匆匆下令。
　　若是紧急情报可还好，然而，我只是被发配在边陲，早已是在门的边缘线不再能接触情报的小人物，归属的是不再负责刺杀与探知情报的死士类别。
　　这一召令，似乎专为我下？
　　此举的结果，只能是我得罪了某个在门里有一定权位之人。不然，就凭短时间内从不同部门调取人员，猝不及防把远离门里最隐秘最不为人知晓的队伍的无名小卒再归队，其间复杂的手续，非权重之人可为。
　　究竟是谁？
　　谁有这能耐？
　　我又得罪了哪位最近升了官的影卫？
　　远离门里事宜已久，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搜索着姑姑给来的消息去找寻那个答案，可怎么也猜不透想不到究竟得罪了何等人物。
　　更何况，这招是要置我于死地，万劫不复，就算侥幸活着，也再也别想逃出门去。
　　我心里一时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忽而脑海里浮现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问道：“敢问姑姑，我师傅在何处？”
　　姑姑稍沉吟了下，还是把结果告诉了我。
　　“你来时，他便走了。”
　　我心里暗暗道，果然如此。
　　姑姑看着我，又叹了口气，很快又恢复了以前那刻板严峻不动人情的冷面孔。
　　她冷着脸，道：“丫头，以前学的东西都没忘吧！”
　　“过了几年逍遥日子，也该梦醒了。”
　　*
　　姑姑领着我，走在长长绕绕的走廊里，每个走廊的通向都有一个小院子。
　　她领着我往最深处走，而不愿回想的记忆这时候又死灰复燃般一幅幅地冒出来。
　　假山流水，花草疏木，亭台楼阁……弯弯绕绕的长廊就像记忆里刻意掩盖的灰尘，被一张大手使劲地抹开，让人逐渐明晰了起来。
　　走到最深处的那间厢房，姑姑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还是熟悉的“琳琅阁”。
　　姑姑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便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质大门。
　　经年累月的风霜雨雪，让有些腐朽的木门，发出一声长长的轻轻的“喀吱”。
　　随着大门缓缓地被推开，里面的事物变得清晰了。
　　除了熟悉的几乎不变的物件摆设，，还有那些熟悉的脸孔。
　　一张张脸在望向我时的眼光，有诧异，更多的是不解。
　　“从今往后，月如便正式归队。”
　　姑姑扫视了一遍正在等待中的姑娘们。
　　姑娘们暗暗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最新任务命名为‘烟花’，于后日酉时启动。”